──虫在痛苦的扭曲着,哀嚎着,诅咒着
董宣看着毫无反应的‘黑痣’,忍不住脑补起来。
可脑补也仅仅只是脑补,虫对于驱虫药毫无反应,这是不争的事实。
因为有用这药驱除过不少的虫了,董宣对它的效力还是有所了解,一般的虫都能够驱除掉。
可现在,无论怎么看,这只虫都没有丝毫的不适反应。
董宣关于虫的知识毕竟还是太少了,遇到这种情况,他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凉子看见了他着急的模样,伸出手来,轻轻的为他抚平皱起的眉头。
“这次,很棘手吗?”
她的声音很低,不想让病人听见。
“啊…药完全无效,让我想想……”
嘴唇,声音,人中,黑痣。
脑海中开始用针线将它们穿在一起,可是一直失败,中间少了什么。
董宣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他在思考。
是少了什么……?
声音…声音──
风吹过屋外的竹林,发出翛翛的声音。
他忍不住看了看屋外,竹子随风轻轻摆动,一些竹叶从枝头脱落,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董宣想起了一个被他遗忘的事情,是的,那是一个明明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这个地方,是竹的领域,那么,住在这里的人,打的最多交道的就是竹了。
关键点一定在这里,他如此确信着。
“告诉我,秀一,你在生病之前,做过的事情。”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一遍了吗…?”
“不──不是那些!你遗漏了什么,我猜测,是和和竹有关的,或者说,声音…你想想──再好好相想,能够回忆起来吗?”
听到董宣的话后,病人虽然无奈,但还是顺从的想了想。
他本来就是竹匠,成年和竹子打交道,要说自己会因为竹子得病,他并不相信,但他突然想起了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是一个优秀的竹匠,为了提高自己的手艺,从城里搬到了这片竹林地,成天与竹子打交道。
渐渐地,很多幼时模糊不清的记忆记了起来。
────声音
啊,的确是有的,声音。
他想起了那个场景。
当时还是小孩子的他,坐在父亲身后的背篓里。
明明没有任何预兆,但很快就刮起了风。
「咻咻、翛翛」
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很嘈杂,但意外的悦耳。
“秀一,好听吗?这是竹林在欢迎着我们呢。”
父亲笑着捏住了空中落下的一片竹叶,用两只手大拇指根部夹紧竹叶的梗,大拇指指尖夹住叶子尖。
“秀一,听好了哦~”
父亲将竹叶放在嘴唇,轻轻的吹起来。
比起周围要显得轻柔,宁静,并且悦耳的声音从父亲的嘴唇以及嘴唇边的竹叶发出。
这个声音飘到了天上,落到了地下,借着风,绕着竹林飞舞,顺着风,落入秀一耳中。
“这是给它们的回礼。”
等秀一反应过来,父亲已经不继续吹了,风也停了,父亲开始他以往的竹匠活。
但有一句话,他一直记得。
「竹子,是会欣赏音乐的哦」
“想起来了…”
秀一忍不住喃喃自语。
“是什么?告诉我!”
董宣现在有些急躁,不过陷入回忆的秀一没有搭理他。
“竹叶发出的声音…好美…好美。”
说完,回光返照般,他枯瘦的手开始漫无目标的摸索起来。
“竹叶…竹叶…”
董宣见状,随便取了一片落入屋子的竹叶,递给了他。
秀一抖抖索索的将竹叶放在唇间,露出安心的笑容,闭上了眼睛,轻轻的吹奏起来。
原本声音还很微弱,不过渐渐的,渐渐的,声音变大了。
人中处的那只虫,也似乎‘活’了过来,它轻微的摇晃着,用放大镜观看的话,它就像一个醉酒的酒鬼,或者说是苦读的书生一般,正欣赏着最为喜欢的事物。
竹叶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了,秀一枯黄的脸色开始有了好转,很明显的有了好转,红色正在蔓延。
虽然这是很好的状况,可他确没能坚持下去,他无力的垂下了手臂,竹叶停在了他的唇边。
──没能救到吗…
董宣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他握紧了拳头。
“妈,我饿……”
突然睁开了双眼的秀一,开口说道。
────
“感谢虫师大人救了我的孩子一命…这些是报酬。”
董宣看着秀一母亲诚挚的眼神,只能收下。
可是,明明自己没能做到什么就收报酬,这让董宣有点微微不好意思。
“秀一,以后不要忘记吹竹叶哦。”董宣忍不住叮嘱道。
“知道了啦────!”
精神起来的秀一背起他的篓筐,走进竹林的深处。
在他走进去的时候,竹林刮起了没有预兆的风。
竹叶将他的身姿掩盖在了竹林,就像父亲的手掌,或者母亲的棉衣一样,温暖而又慈爱。
董宣摇了摇头,掏出笔记本。
竹吹:依附在竹叶上的虫,平时无危害,当人们摘下附有竹吹的竹叶吹起美妙的音乐时,竹吹便会被吸引,从而转移宿主。平时只需要很少的能量就可以养活(?),但宿主太久没有用竹叶进行吹奏便会进入萎靡的状态,宿主也会开始出现以下症状:四肢无力,面黄肌瘦,口舌无味。然后随着竹吹一起死去。
消灭的方法:让其脱离宿主,重新依附到竹叶上,然后用火烧掉竹叶(可能)
共生的方法:宿主每隔一段时间就吹一吹竹叶。
这是他的笔记本上,记录下来的第二种特殊的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