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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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不开的夜色笼罩了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天空,气温骤然降到零下,朔风卷着黄沙在地面上翻滚,空旷无人的沙漠漆黑一片。沙漠的白天在作战环境中是最不利于隐蔽的,无遮无拦一览无遗,所以,搜索行动开始于夜间。夜晚的沙漠,在红外夜视仪中发出一片潜绿的光线,偶尔经过的小生物闪烁着一点点红光从屏幕上一闪而过,只要没有人,永远是单调的颜色,搜索显得如此容易。

  前出小分队和后援分队拉开了将近2500米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已经超出了目视的范围,但是可以听到枪声相互照应,集结也只需要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对于小队大面积搜索来说,应当是最为有效的队形了。

  刘建设走在队伍中间,前面担任尖兵的是一个刚满20岁的小伙子,刘建设对他有印象,记得当初新兵打靶的时候,这个小伙子打出了十发百环的好成绩,当时负责考核新兵的自己特意翻了这个新兵的档案,李小兵,18岁,大学生,休学参军的,毕业之后再回去完成学业。记得自己的一个团长和旁边的高战天开玩笑说:“老高,这个宝贝疙瘩你可得给我留着,别又给我挖走了。”高战天只是笑了笑。结果,还是被这个无孔不入的高战天得手了。

  漆黑的夜色中,李小兵的移动迅捷而又无声,标准的战术动作简直无可挑剔,手中的81-1步枪指着行进的方向,目光敏锐的四处观察,耳朵警惕的收集着四周传来的一切声音,空旷的沙漠上,小队像蛇一样寂静而飞速移动着。刘建设暗自觉得满意,一个大学生,被调教成这样一个战术动作近乎完美的高手,足见他的部队有怎样的战斗力。

  刘建设的身后是S组的机枪手牛强,牛强身上缠满了弹链,腰间还斜挎着两个一千发的子弹箱,走起来的脚步却轻的几乎没有声音,呼吸均匀,连粗气都不喘,这样的体力简直是惊人,看来刀锋部队盛名之下,确有过人之处。

  一行六人拉开散兵线,如同流水一般在大漠上一泻而过。

  风再次卷着黄沙刮过,走在中间的牛强忽然停住脚步,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停。”如同听到了命令,队伍哗的散开,战士迅速卧倒,枪口指向不同的方向,一个疏而不漏的火力网在瞬间构建成功,牛强蹲在火力网的中央,微微皱着眉头,鼻子冲着风刮来的方向轻轻抽动。

  “怎么回事?”刘建设仔细看了四周的情况,没有发现异常,轻声问道。

  “空气中有血腥味。”只有经历过杀戮的人才能够从空气中嗅出人的血腥味。

  刘建设看了看李小兵,李小兵摇摇头,说道:“血腥味我闻不出,但是肯定没有硝烟味。”硝烟味对于全训练队来说,并不陌生。

  刘建设点点头,说道:“牛强和李小兵交换位置,由牛强带路,看看情况。”

  牛强飞快移动到队伍前面,带着队伍折向另一个方向移动。翻过一个不高的沙丘,空气中的血腥味更加浓重,这回就连刘建设也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其中杀戮的气息。

  继续潜行一段,爬上了一处高地,从高地向下看去,高地下方有一个低洼的盆地,透过夜视仪可以看到盆地中央有几个散发着热量的图形,牛强的移动开始变得谨慎,不时弯腰蹲在地上探查。当队伍移动到盆地边缘时,牛强举起左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众人迅速蹲下,据枪警戒。

  牛强轻轻将手中的M60机枪放在地上,伸手在脚边摸索着,抽出随身携带的美制M9军刀,在地上小心的撬动着,不一会儿就挖出一个坑,沙坑的中央赫然摆放着一枚反步兵地雷。牛强并不急于将地雷拿出,而是继续向下深挖,摸索着地雷的下方,确认并无饵雷,这才将地雷取出。

  刘建设看着这一整套熟练的排雷手法,不由暗自赞叹,在常规步兵部队,战士只是掌握一定的排雷知识,只有军区特种大队的战士,才会系统的对地雷的布置和排除进行训练。而牛强的一系列动作,简直可以和专业的工兵相媲美。

  牛强站起身,四下看着,缓缓走向另一个位置,直接蹲下,简单探察之后回头说道:“这是我们的人布的雷。”

  刘建设一阵惊诧,说道:“不对吧,老高和马骁他们走得不是这条路线,他们应该在咱们刚才那条路上才对。”

  牛强笑着,站起身来,自信的沿着一条毫无规则可言的无形路径向纵深走去,边走边说道:“不是他们,是老鹰干得。”

  “老鹰?”刘建设一头雾水。

  “就是我们的突击手,打入他们里面两年了。”

  众人连忙起身,在雷区之外布置了两个警戒的暗哨,其余人跟着牛强穿越了雷区。

  “他一定很匆忙,连饵雷都没有布,只是按照我们的常规方式布了一个简单的雷区。”说话间牛强已经进入盆地中央,刘建设和李小兵等人紧紧跟上,只见盆地中央横七竖八躺着七具尸体,空气中的血腥味异常浓重,显然这里就是血腥的来源。

  李小兵仔细观察着尸体的情况,七具尸体,三具颈骨骨折,两具胸口塌陷,肋骨全部骨折刺穿心肺,两具动脉被利器隔断,鲜血已经快要流光了,尸体下的沙漠几乎被血渗透。无一不是一击致命。七具尸体全部身着沙漠迷彩服,其中五具尸体手握自动武器,清一色的美制M16A2,另外两具尸体双手空空,步枪在尸身不远处扔着。尸体腰间都挂着贝雷塔手枪、闪光震撼弹、杀伤破片手雷,几乎武装到了牙齿。死者各个身形壮硕,肌肉均匀结实,显然久经训练。

  李小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七个全副武装的男子,竟然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格杀,杀人者没有使用火器,最多只是用了一把匕首,就让七个训练有素的全副武装壮年男子,来不及反应就命赴黄泉。

  “老鹰只有一个人吗?”刘建设也觉得不可思意,忍不住发问。

  牛强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兴奋:“我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他了,知道吗,我的力气大,队里别人都不是我的对手,只有他一下就能制住我,我琢磨了好久想研究一套和他交手的办法,刚有了一点头绪他就被派出去了。”

  “可是,”李小兵看了看刘建设,又看了看牛强,问道,“他怎么能够做到呢?”

  “说来也简单,你看看这七个人倒下的位置,脖子扭断的三个在最内侧,向外是肋骨全断的两个,最外侧是两个动脉割断的,这其实是一个比较典型的防守队形,我分析当时这一个八人小队,我的兄弟老鹰也是其中一员,他们应该是在执行周边巡逻的任务途中进行短暂休息,在这个时候,老鹰突然出手。而他选择开始的地方,是排在队伍最内侧的三个人,而他动手的时候,这三个人没有丝毫的防备。”

  “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李小兵问道。

  “你看这三个脖子被扭断的人,枪口指向整个队伍的后方,就是我们来的相反方向,而且根据队形排列,这三个人显然是防卫后方的,他们在死去之后,枪口依然指向后方,也就是说,直到他们临死之前,都来不及调转枪口,所以,老鹰一定是在最初动手的时候,就飞快的连续从三人背后出手,扭断了三个人的脖子,在第三个人脖子被扭断的刹那,第一个人倒下,惊动了前面的其他的守卫,所以,这两个肋骨全断的人的枪口正在向后调转,不过很可惜,他们的时间只允许他们转过半个身子。”

  牛强移动着脚步,想象着同伴出手的方位和角度,站在场地中央:“就是从这个位置,他腾空而起,双脚左右分踢,正中这两个正在转身的男子胸口,力量恰到好处,直接踢断肋骨刺穿心肺,并将第二节颈椎震碎,让对手在瞬间失去行动能力。”牛强将机枪放在地上,身子跃起做了一个漂亮的左右分踢动作,稳稳落在地上。

  “在踢中对手的时候,最外围的尖兵发现动静回头,他们的时间最为充裕,所以只有他们有机会打开枪支的保险。那边扔着的两支步枪应该是这两个人的,你可以看看是不是开着保险的。”李小兵连忙跑过去将地上的步枪捡起来查看,果然保险是打开的,不由一阵敬佩。

  牛强看着李小兵脸上的敬意,不由有些得意,说道:“在踢中对手之后身体开始下落,下落的同时,将两把匕首射出,就在敌人刚刚转过身的时候匕首划过脖颈,隔断动脉,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条件反射的捂住伤口,老鹰乘势上前夺下步枪,扔在一边,至此,七人无一幸免。”

  “所以说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不到五秒钟的事情。”牛强说着,捡起了M60机枪,分别两年了,终于快要见到亲如手足的兄弟,他难免赶到一阵高兴。

  “太不可思议了,五秒钟,一对七,S组真是名不虚传。”李小兵已经被彻底震撼了,刘建设脸上也是又惊又佩,和这样的战士比起来,自己就像刚毕业的小学生遇到博士后一样。

  牛强笑着说道:“说起来是简单,可做起来就难了,你们也不要以为我们S组的人个个都这样,其实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我们的第一突击手,他的名字叫许正阳,很快你们就可以看到他了。”

  “这样的高手,我真想马上见到他。”刘建设脑海中想着那疾风暴雨一般的连珠进攻,不由悠然神往。

  发现了敌人的踪迹,之后的搜索就变得简单了,牛强当仁不让的充当了尖兵,搜寻着许正阳留下的标记,队伍一直向着沙漠的深处行进。凌晨三时许,队伍到了一个沙丘脚下,牛强发出了停止前进就地警戒的信号,刘建设飞快的移动到牛强身边,牛强向着刘建设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沙丘上面就是营地。”

  刘建设做了一个抵近侦查的手势,李小兵匍匐着缓缓向上移送,爬到沙丘边缘,仔细观察了片刻,悄悄滑了下来。

  “半开放营地,用铁丝网封闭,位于沙丘中央,方形营地,四边长均为50米左右,内有帐篷十顶左右,可容纳人员三十以上,营地四角设有机枪阵地,每挺机枪有一人把守,没有发现暗哨,红外设备只发现一个热源,在营地最中央的帐篷里,作战人员涂了防红外油彩,热源应该是解救目标。”李小兵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沙地上画着营地的简图。

  刘建设看了一眼牛强,说道:“这样的情况,易守难攻,还有重武器,最好是悄悄潜入。”

  牛强点点头,用手指着营地一角,说道:“这个角落在营地背面,突破相对容易,大家检查一下,涂好防红外油彩,准备行动。”

  队员立即散开,形成一个扇面,沿着沙丘移动到营地后方,爬到沙丘顶端卧倒。

  浓黑的夜色中,巨大的营地如同一头怪兽,静静卧在距离沙丘顶端边缘不足五十米的地方,营地中显然实施了灯火管制,没有一丝光亮,偶尔看到有人影在帐篷间移动,却没有声音,移动哨都保持着静默,越是安静越不利于行动,牛强心中不由有些着急。

  一丝火光忽然划破了黑夜,距离小队潜伏地点最近的机枪阵地上,一名百无聊赖的机枪手点着了一根香烟。夜色中,香烟的烟头一闪一闪发出红亮的火光。太大意了,这样闪烁的火光对于人的夜视力有着巨大的破坏力,人的眼睛要在火光熄灭后十分钟内才能够完全适应夜色。牛强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机会来了。

  顺着牛强手挥动的方向,李小兵如同蛇一样在沙漠上无声而又迅捷的移动着,牛强的双眼紧紧盯着四周,手中的机枪早已打开了保险,手指稳稳的压在扳机上,一旦发现异常,将会毫不犹豫的在食指上添加适当的力量,让机枪子弹倾泻出去。

  刘建设卧在牛强身边,手中突击步枪的枪柄几乎要被冰冷的汗水浸湿了,看着身边自己的战士,都稳稳的端着枪,静静的伏在地上,面色上丝毫看不出紧张,显得镇定自若。“妈的,办公室待得太久了。”刘建设在心中暗暗责备着自己,继续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如同平时的训练一样,李小兵无声的匍匐到机枪阵地旁边,冷静的看着周围的情况,营地里面依然安静,来回巡视的游动哨在营地里无规则的游弋着,时远时近,机枪手几乎就在自己的身边,烟头的火光随着机枪手的呼吸微微晃动着,机枪手的身子斜靠在掩体上,目光扫视着四周。

  李小兵看着机枪手的姿势,默默计算着角度和距离,对手太警惕了,虽然烟头的光亮让他看不清远处,但是这样面对面的距离,要在人毫不防备的情况下发起进攻,恐怕很难。

  沙漠上忽然起了一阵朔风,骤然卷起的黄沙扑面而来,机枪手本能的转过头去,背向风来的方向。没有丝毫犹豫,李小兵如同鬼魅一般贴到机枪手的背后,一手扶住机枪手后脑,一手拉住机枪手下巴,使劲一扭,随着喀嚓一声轻响,机枪手的身子无声无息的瘫倒在地。李小兵飞快的闪身跃入机枪掩体,摘下头盔,戴上机枪手的帽子,继续斜靠在机枪掩体上,像那个机枪手一样四下看着。

  牛强转身面向刘建设和一名队员做了一个就地掩护的手势,带着另外两名队员向机枪掩体匍匐而去,刘建设紧盯着逐渐远去的身影,感觉心脏在胸膛中都要跳出来了,使劲敲打着身下的地面。

  朔风停下的时候,牛强和两名战士已经摸进了机枪掩体,透过掩体上沙袋之间的缝隙观察着营地里面的情况。李小兵压低声音,说道:“热源从中间的帐篷传出,离这里大约二十米左右,十二点方向的第二顶帐篷。”牛强点点头,没有说话,营地中有三个游动哨,看似毫无规则的来回行走,实际上都围绕着那顶目标所在的帐篷,二十米的距离,此刻如同天堑一般将小分队和目标隔开。

  “怎么办?”李小兵悄悄问道。

  “等换班的时候,发现破绽伺机而动。”牛强压低了声音。

  “有人过来了。”一名伏在掩体后观察的战士出声示警。只见一名男子偏离了原来的巡逻路线,漫不经心的向着机枪掩体走了过来。李小兵只觉得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将刚刚从死去的机枪手身上搜出的手枪悄悄拿在手中,打开了保险,美制的贝雷塔,带着消音器,希望可以安静的消灭敌人。

  “不要开枪,继续观察外围。”牛强感觉到了李小兵的紧张。李小兵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身子彻底背向营地,如同一个称职的警戒哨一样看着乌黑的夜色,背上的汗毛几乎根根竖起,仿佛能够感觉到敌人越来越近带来的威胁,耳朵似乎比原来灵敏了数百倍,那作战靴踩在细沙上的轻微声响如同耳边的炸雷一样响亮。

  “过来了。”掩体中的战士紧张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自动步枪的枪口已经从掩体的缝隙中伸出,手指早已稳稳的放在扳机上,只等着一声令下。

  “不要开火。”牛强的声音如同往常一样平静,身子纹丝不动。李小兵背对着敌人,心中更是紧张,手心已经渗满了冷汗,肌肉几乎要僵硬了。“妈的,拼了,不动就不动,大不了报销了这一百多斤。”李小兵在心中暗自骂着,手中若无其事的摆弄着放在掩体上的M60机枪,掩饰着心中的紧张。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那里有一个身怀特异功能的人,可以控制别人的行动,如果自己有这样的本事,在嘴里念念有词说着“转弯转弯”,敌人就会转身离去那该多好。“这样的时候,怎么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皮靴的声音停住了,就停在机枪掩体的旁边,就停在李小兵的背后,一阵衣服擦蹭的声音之后,李小兵意识到身后的敌人将身子靠在了机枪掩体上,应该是背对着自己,面向着营地,可能是巡逻累了过来靠靠伸个懒腰,但是他选择的这个掩体,里面有一具尸体,还有三个藏在掩体下的潜入者。只要他稍加观察就会发现,站在机枪后面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空气完全凝固了,战斗一触即发。

  “终于来了。”一个压得低低的声音响了起来,如同在耳语,李小兵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乎是强忍着才没有回头看。

  “刚刚到。”是牛强的声音。李小兵心头一阵狂喜,这个人恐怕就是牛强说的老鹰。

  “情况怎么样?”

  “突入的可能性不大,沙丘边我们有三个人接应,马队长他们还没有过来。营地里面情况怎么样?”

  “三十人全副武装,游动哨包括我在内共三人,机枪手四人被你们干掉一个,营地内有暗哨两人,一人在前方,一人在后方,后方暗哨在你们摸上来的时候准备示警被我干掉,其余人在营房内待命。”

  “待命?待什么命?”

  “两个小时之前一个巡逻小队发现了马队长他们的小分队,营地里面派出三组人马搜索,我尾随其中一组最接近的,解决了他们,另外两组还在沙漠中搜索,营地中剩下的人都在等着,一有消息就倾巢出动。”

  “也就是说现在高度戒备了?”

  “没错。所以我的计划是我把人带出来,你们悄悄的把人带走。”

  “我们可以呼叫直升机增援。”

  “不行,营地中有雷达,有重机枪阵地,还有肩射地空导弹,直升机来了会成为靶子的。”

  牛强沉默了片刻,说道:“那你多加小心。”

  一阵寂静之后,陆战靴踩着细沙的声音渐渐远去了。李小兵压低声音问道:“咱们怎么办?”

  “李小兵你和我留在这里,老鹰得手出来你负责把人带走。你们两个先回到刘副师长那儿,在那里做好接应。”两名战士悄悄的翻出了掩体,匍匐着回到了沙丘边。

  营地中依然寂静,马上就是换岗的时间,这个时候是哨兵最容易懈怠的时候,几个原本就疲惫不堪的游动哨开始缓缓向门口的机枪阵地移动,那里是换岗的集合地点,虽然还有几分钟,但是现在慢吞吞的往过走,估计到了之后也就可以下岗了。

  李小兵调整了一下角度,让自己的身体斜对着营地,眼角余光中只见走在最后的一个游动哨一闪身,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中央的帐篷,是老鹰,行动要开始了。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老鹰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前面还有一个穿着沙漠迷彩的男子,那男子也挎着M16步枪,只是脚步有些蹒跚,李小兵的心仿佛被提到了嗓子眼儿里,那就是要搭救的目标,离他们只有二十多米,而且这二十多米的距离正在逐渐的缩小。“快点,快点。”李小兵在心中焦急的念叨着,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有异常,否则必然被营地中的敌人发现。

  “还有十米。”李小兵在心中焦急的计算着,老鹰前面的男子已经过了最后一排帐篷,只需要再走几步就到了。忽然,最后一排帐篷的门打开了,两名男子钻了出来,正好遇到了走在后面的老鹰,李小兵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那两名男子只要一转身,就会看见步履蹒跚的人质。

  面前的老鹰丝毫不动声色,嘴里嘟囔着流利的英语迎了上去,李小兵隐约可以明白一点,大概意思就是你们终于来接班了,边说边伸出两手亲热的搂住了两人的脖子。李小兵看到那两名身强力壮的男子身子微微战动了一下,他在脑海中几乎可以想象到那颈骨断裂的脆响,那两人的身子忽然失去了力气,无声的向下滑着,老鹰并没有松手,依然搂着两人的脖子,让两人站立着,仿佛三人还在热情的拥抱。人质显然已经筋疲力尽,却依然咬着牙,一步步走到了机枪掩体前面,牛强闪电般的长身而出,一把拽住男子的衣服,如同拎小鸡一样把男子拖进机枪掩体内。“快走。”牛强低声说道。

  李小兵伸手托住男子的腋下,刚要跃入掩体外的夜色,毫无预兆的,营地东南角的远方,爆发出了密集的枪声,M16和81-1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撕裂了寂静的夜空。“马队长他们和敌人干上了。”牛强焦急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兴奋。

  营地里忽然亮起了灯,几盏悬挂在中央旗杆上的巨大探照灯将营地周围照得雪亮,李小兵和那名男子在如同白昼一般的灯光下如同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醒目而又刺眼。正门口的机枪手毫不犹豫的将枪口向李小兵调转,李小兵在那一瞬间已经没有时间做出任何防御,呆立在机枪掩体中,不知所措。

  M16步枪清脆的枪声过后,营地门口的机枪手头颅已经被削去了一半,两名聚集在机枪掩体旁边的游动哨捂着鲜血狂喷的颈部摊倒在地。面前的老鹰早已松开了被扭断脖子的两人,端着枪口还在冒烟的M16步枪,回头喊道:“快撤。”

  李小兵如梦方醒,背起人质跳出掩体,没命的向沙丘边上狂奔,在他跃出掩体的刹那,老鹰那张脸清晰的定格在他的脑海中,那张脸竟然那样的年轻。

  身后,牛强的怒吼伴着M60机枪的火舌在夜空中咆哮,营地沸腾了,枪声从营地的各个角落爆响,李小兵一边跑着,一边听着,反击的枪声丝毫不乱,都是短点射,让真正的步兵心惊肉跳的那种短点射,是行家。李小兵飞奔着,冲到了沙丘边缘,没入黑夜之中。

  刘建设端着手中的望远镜,目不转睛的看着营地中的战况,牛强怀抱机枪,向营地中倾泻着弹雨,目的不是为了杀伤,只是为了阻滞敌人,敌人已经找好了掩体,有条不紊的向着牛强打着短点射,在激烈的机枪火力下,这样的点射也很难造成杀伤。而那名年轻的突击手,代号老鹰的卧底,则如同飞鸟一般在战火中穿插,手中的M16只要一抬起,就会有5.56mm枪弹准确地飞入一名枪手的脑袋,这不像是在战斗,简直是在跳舞,在战火中舞蹈。

  敌人的火力大部分被牛强的机枪吸引,发现老鹰的敌人都在第一时间被老鹰准确地射击索命,敌人的火力点就这样一个个被拔除着,枪声越来越稀疏,经验丰富的枪手已经开始在掩体中隐蔽,不再开枪射击,反击的火力越来越弱,三十人的火力竟然被两个人压了下去,如果不是亲眼所在,刘建设是绝不会相信的。

  阵地上渐渐归于沉寂,剩下的枪手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懂得什么时候隐蔽,什么时候开火,牛强趴在机枪掩体中,一动不动,营地中没有一个移动的人影,这个时候,任何微小的动作都会让自己成为枪弹的目标。巨大的探照灯熄灭了,营地恢复了一片漆黑,此时,对于人数和火力占优势枪手而言,黑暗绝对是有利的。

  刘建设打开了夜视仪,营地中依然没有移动的人,仿佛这是一座空营,夜视仪的镜头在缓慢的移动着,从左到右,不放过一个角落。营门口的机枪阵地是最具威胁的一个位置,那里正对牛强所在的掩体,好在那里的敌人在战斗刚刚开始就被老鹰干掉了,在整个战斗的过程中,那里也成为了牛强重点关照的地方,强大的火力完全阻拦了妄图接近那里的枪手。刘建设仔细看着那处掩体,掩体似乎并不严密,沙袋之间有大大小小的缝隙,其中一个好象一个圆圆的黑洞一样,不对,那不是缝隙,那是……

  肩射导弹,刘建设脑子里刚刚出现这个词的时候,耀眼的火光从那个黑黑的圆洞喷了出来,经过夜视仪的镜头,火光让刘建设的眼睛在瞬间失去了视力,当那枚拖着火焰的导弹扎到牛强所在的掩体中轰然爆炸的时候,刘建设闭上了眼睛,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刘建设觉得天旋地转,冲击波卷起的砂石打在刘建设的脸上和手上,生疼。完了,这样的火力,足以把人炸成碎片。

  “往下撤。”刘建设使劲睁开还在流泪的双眼,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战士们悄悄的从沙丘上一次后撤,李小兵卧倒在刘建设的身边,紧张的观察着爆炸火光中的营地,心中却一阵阵的揪扯着,刚刚还并肩战斗的战友,难道就这样被葬送在敌人的阵地上了吗?

  刘建设的眼睛已经开始逐渐的恢复视力,火光中,已经有敌人的枪手跃出掩体,开始在营地里仔细搜索,没有了牛强的机枪火力压制,只有突击步枪的老鹰也无法在敌人的火力中反击了。

  “师长,咱们冲进去吧,把他们救出来。”

  “不行,别忘了我们的任务,你马上撤下去,带着队伍撤出沙漠,我在这里再等一会儿,和他们会合了会追上你们的。”

  “不行,要等也是我等。”李小兵坚持着。

  “这是命令,不要废话。”刘建设果断的说道,又拿起了望远镜,开始看着营地里面的情况。

  “或许大家都不需要等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刘建设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一看,牛强早已趴在自己的身边,脸上到处是乌黑的硝烟。

  “你怎么出来的?”那样的爆炸是不可能有人生还的,刘建设惊讶的问道。

  “灯一灭我们就撤出来了,和这帮人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他们一撅屁股就知道要拉什么屎。撤吧。”

  “不用断后吗?”李小兵怀着心中的喜悦问道。

  “不用,有人断后了。”

  只听一阵爆炸声从营地中传出,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刘建设一阵惊异,从望远镜中看去,只见营地里面如同炸了窝一样,边上的一个帐篷发出连串的爆炸,弹片在营地内横飞,枪手们来回躲避着。

  “老鹰在他们的弹药库门口做了几个饵雷,他们已经顾不上我们了。”

  “老鹰呢?”刘建设四下看着,并没有发现那个可以在弹雨中舞蹈的年轻人。

  “他去接应马队长他们了,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撤退吧。”

  刘建设点点头,三人迅速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高战天的目光落在天花板上,一边出神一边问道。

  “你不也一样吗?那是我们参加的第一次战斗,也是唯一一次。”刘建设深深吸了一口烟,“子弹在头顶飞着,我离战场有二十米的距离,照样体会到死亡的威胁,他们只有两个人,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冲杀,完全不顾生死,有时候我觉得,如果不是常常想到他们,我也许早就转业了,知道吗,老康说给我留了一个公安局政委的角色,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有政委,说是给我留的。”

  “是市局那个康局长吗?听说是你的老搭档。为什么不去,市局政委可是个好去处,机会可遇不可求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走,就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我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打上了烙印,在骨子里我想过的是那样的日子,穿军装会让我离那种生活近一点。”刘建设看了一眼高战天,“你呢?”

  “我?”高战天苦笑了一下,“我比你还严重,你只是远远的看着别人打,我是自己拿着枪和别人打,那个时候,身边的战友真的是生死兄弟,这种感情,我舍不下,那种枪林弹雨的感觉,让我热血沸腾,如果不能再拿枪,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所以去年让你到师部,你不同意。”

  “我离不开训练场,这儿让我觉得我有朝一日还能再回到战场上去。”高战天忽然坐起了身子,看着刘建设的眼睛,说道,“那种为了国家利益连生命都可以舍弃的战士,我们凭什么怀疑他的忠诚?”

  “你说的是许正阳?”刘建设沉思着,说道,“别忘了,有多少退伍的战士成了罪犯。”

  高战天挥了挥手,说道:“那都不是真正的战士,可是这个人,你见过,我也见过,我不会怀疑他的,所以我要保他。”

  刘建设看着高战天的脸,忽然笑了,说道:“我忽然发现,我们其实是一类人。你有没有想过,S组那样的队伍,怎么会忽然销声匿迹了呢?那样的战士,怎么可能失手?”

  S组的失败,在军队中一直是机密,只有几个曾经接触过S组的特种大队私下多方打听,听说是行动失手,被逐个击破的。

  “或许,许正阳醒来的时候,就是谜底揭开的时候。”真的那样简单吗?高战天自己或许都有些怀疑吧。

  祥子洗车房是集安历史最久远的洗车房,最早是一个洗车摊,祥子既是老板又是伙计,拿着一个水桶,在河边用河水和毛巾擦车,到今天当初的路边摊已经成了拥有三套电脑洗车设备的大厂家,祥子也成了知名企业家,很少亲自抄起水枪赤膊上阵了。店虽然大了,却毫不欺客,无论大车小车,档次高低,洗车房的工人都一视同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去打理,尽可能的让客户满意,所以,集安各个行业的老板都愿意把他们的高档坐骑送到祥子的洗车店去清洗,靳百川也不例外,而且当仁不让的,靳百川是洗车房的VIP,他的车,只要往门口一停,司机就可以到洗车房后面的贵宾休息室看电视喝茶,等到服务员一叫,交到司机手上的必然是一辆干净的舍不得碰的轿车。

  桥西派出所也是祥子洗车房的常客,祥子曾经在创业初期遇到一些小混混骚扰,经常有人来洗车房捣乱,索要保护费,一次被张强遇到,出手相助,两人结下交情,相处久了意气相投,成了莫逆之交。通过张强,祥子几乎和桥西派出所所有民警都成了好朋友,所以,桥西派出所的警车,在祥子洗车房,会受到比VIP更高规格的礼遇。

  当李文利将车开到洗车房路边时,一眼就看见了正在洗车房门口打蜡的奔驰600,“张哥,看看,奔驰600,高档货。”李文利喜欢汽车,看见高档车眼睛就发直。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张强笑着说道:“别人的,你买不起。”

  “那我也过过眼瘾。”说着推门下车,张强摇摇头,跟着也下了车。洗车房的伙计远远就看见了张强,大声打着招呼:“强哥,洗车吗?”

  张强点点头说道:“洗吧。”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奔驰旁边,问道,“谁的车?看着跟新的一样。”

  车边打蜡的伙计说道:“百川集团靳总的。”

  张强不由皱起了眉头,他知道靳百川和五大门派有很深的渊源,而他张强,历来痛恨黑社会。

  李文利在车边使劲从窗户往里看着,看着轿车的仪表盘,内饰,座椅,无不透着豪华,旁边的伙计早看出了李文利跃跃欲试的样子,打开了驾驶座车门,说道:“李哥,体会体会。”

  李文利心痒难搔,看张强没有反应,不好意思上车,眼珠一转,走到张强身边,说道:“张哥,你当回老板,坐在后面,我坐在前面体会体会给老板开车的感觉。”张强有些哭笑不得,想要推辞,李文利连连撺掇,连推带按把张强推进了轿车后座,自己则心安理得的坐在了方向盘后面。

  张强坐在宽敞的真皮座椅上,百无聊赖的左顾右盼着,奔驰车的确是世界名车,装饰豪华而不滥俗,透着简约而又华贵的气质。

  “哎我说你们几个小子,是不是想砸祥子的牌子了,”张强一边用手指着后座上一处没有擦干净的污渍,一边对门口的洗车工说笑着。

  “强哥,我们看见了,用了好多洗涤剂,都没擦掉,靳总的司机说了,下次来做一个全车桑拿,估计就可以去掉了。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渗到皮子里面去了。”洗车工一边干活一边说着。

  “是吗?”张强用手使劲擦了擦,确实擦不掉,将眼睛凑上去仔细看着,忽然愣住了,这是血迹,换一个角度看,可以发现有一大片血迹,而且绝对经过了反复的清洗,他有经验,不会错的。

  “司机呢?”张强从车里钻出来,不动声色,问道。

  “司机有别的事情,被他们公司的车接走了,说是中午来拿车。”

  “打蜡之后把车开到后院。”

  “好的。”

  张强一边向后院走,一边拨通了刑警的电话号码:“老王,我张强,来一趟祥子洗车房,带几个技术队的,有个现场,可能是命案,对了,千万保密,还没有发现尸体呢。”

  一个小时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刑警技术队的现场勘查人员完成了对靳百川轿车的勘查,带着从车上提取的血迹,离开了祥子洗车房。

  勘查报告显示,座位上留下的是人血,AB型,根据血液渗透情况判断,出血量在1500ml以上,也就是说,无论是谁,在流了这么多血之后,都不会有生还的希望。

  康剑成坐在自己宽大的局长办公室内,低头批阅着一堆文件,眼睛却从鼻梁上的眼镜上方偷偷看着面前坐着的这个年轻警察,集安市公安局最年轻的警长,桥西派出所的张强,自从加入公安局以来,连连破获大案要案,刑警队几次想从派出所把他调到刑警去,都被桥西派出所的所长马千里阻止了,理由很充分,桥西区鱼龙混杂,需要得力的干警保证社会面稳定,张强是不二人选。康剑成曾经提出既然这样,就让张强出任副所长,马千里又推说张强太年轻,过早提拔恐怕难以服众,康剑成觉得也有道理,就把这件事情搁置下来了。

  今天下午一上班,张强就到了康剑成办公室,说实话,一天到晚到康剑成办公室说情跑官的人可以成批论,只有数得上的几个人从来没有主动到康剑成办公室来过,一个是刑警大队的大队长陈云,一个是巡警大队的大队长杜重阳,还有一个就是张强,前面两个,康剑成都适时提拔委以重任,这个张强也被自己看好,准备日后重用,难道他真的是等不及了,来找自己说情的吗?康剑成暗自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惋惜。

  过了半晌,康剑成批完了文件,靠在了椅背上,说道:“说吧,什么事?”

  张强并不多说,将一份填好的文书放在了康剑成的桌上,康剑成拿起来看着,皱起了眉头:“你要对靳百川上技术手段,监听他的手机?”

  “是的,我们今天上午在他的车上发现大量血迹,根据失血量判断,流血者应该已经死了,我怀疑靳百川和这件事情有关。”

  “为什么不找所长和主管副局长逐级审批?”康剑成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在公安局,越级请示绝对是大忌。

  “我认为我们所长和主管副局长与靳百川关系密切,容易走漏风声。”

  “胡闹。”康剑成厉声说道,“我们是纪律部队,怎么能够因为个人的猜测就不顾规章制度?凭借一点血迹就要对一名政协委员上技术手段,谁给你的权力?”

  张强张了张嘴,刚要辩解,康剑成挥手打断他的话:“不要说了,我不同意,你回去吧,自己反省一下,今后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

  张强愣住了,呆了片刻,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等等,”张强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康剑成,“这件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明白吗?”张强点点头,失望的走了出去。

  康剑成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张强上了汽车,眉头越皱越紧,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陈云吗?我康剑成,安排一下,监听一个电话,号码是”康剑成拿起张强放在桌上的报告,念出了上面的电话号码,“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来找我一趟,详细情况见面再说。”

  放下电话之后,康剑成觉得心头一阵沉重,多少年了,和靳百川的交锋终于要真正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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