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草原温差大,雨水也多,牧人们很容易染上风寒,所以这段时间老萨满很忙,经常要出门替人“驱邪除魔”。吕素便替她守着院子,配置草药,照顾前来求医的病人。张量山偶尔会牵着黄膘马去老萨满那看看吕素,给她带点草药、送点美食,也会帮忙治疗病人。吕素注意到每次张量山来的时候老萨满都不在。或者说,只要老萨满出门了,张量山就会来。看样子张量山是故意躲着老萨满的。
这天张量山给几个病人诊断后,吕素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不喜欢阿婆啊?”
张量山一边洗手一边用很平静的语气说:“有吗?我又没有见过她!”
“可是…可是你每次都是在阿婆出门后才来。”
“那是巧合吧!”
“那…那你不会怪我帮阿婆给人看病吧?”吕素小心的问注意着张量山的表情。
张量山被吕素逗乐了:“怎么会?这是好事啊?只要你注意别被传染病传染了就好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吕素轻轻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放心什么?”
“啊!我是说……嗯……我怕你不高兴我帮阿婆呢!”
“什么?”
“我发现你好像不喜欢阿婆。”
“没有吧。”张量山皱了皱眉头。
“是不是阿婆让你的病人少了?”吕素认为张量山是因为和阿婆有竞争关系所以张量山才对阿婆有抵触。
张量山拿起一块手巾擦了擦手笑道:“你在想什么呢?我的病人大都是秦人,萨满这的都是图安族人。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那有互相抢病人一说?再说如果是你说的那样我还会给你送药帮你给人治病?”
吕素知道错怪了张量山,脸红了红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还以为……以为你因为阿婆抢了你的病人所以你不愿意见她呢!”
张量山放下手巾点了点头说:“其实,我是不想见她。”吕素闻言小嘴一张正欲说什么,张量山就接着说:“不过不是因为什么抢病人。大家都是治病救人不过方法不同而已。之所以不见她是因为我是医,她是巫!”张量山一向不喜欢那些神神叨叨的巫婆神汉。
吕素知道张量山对所有的病症都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解释,那些说法有时候她都无法相信,更别说阿婆了。不过她还是小声的说:“阿婆都没有拒绝用你的方子,还告诉那些人有病可以去你那里呢!”
听到这些张量山到有几分惊奇:“哦?是吗?”看样子这个萨满到也不似那种纯粹的神棍。
吕素一心想让张量山和老萨满结识,看张量山语气有些松动便进一步说:“阿婆真有些本事的!我亲眼看见她用手在一个痛苦的伤兵的额头上做法后,那人就安静下来,后来还睡着了呢!”
张量山笑了笑:“其实那大概是催眠或障眼法,也许用了一些你不知道的药物。”
“可是……可是……”她把老萨满教给她的一些安抚病人的咒语和手法告诉了张量山,听见还有咒语张量山自然更不信了。吕素想争辩却说服不了从小接受现代科学的张量山。只好撅着小嘴不太服气的看着张量山。
张量山只好笑着说:“等时机成熟了再说吧。”
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牛铃的声音,那是老萨满的牛车。张量山看了看响铃的方向,又看了看吕素那期盼的眼神,他犹豫了一下才说:“素素,我想今天我还是先走吧。我相信科学,她相信神灵,我想要是两人碰到了一起,肯定会有些尴尬!那又何必呢?”吕素有些失望,但也吃不准阿婆是不是想见见这个不信神灵的医生。临走前张量山迅速的将一团用丝巾包好的小东西塞给她“这个是我从咸阳给你带的。”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吕素打开一看是一只精美的木质水粉盒,木盒内分两格里面装的是傅粉和胭脂。吕素闻了闻,一股清香是上好的胡地的化妆品。等她追出去道谢,张量山却头也不回的“走”的飞快,她只好看着张量山牵着黄膘马落荒而逃。
中国古代妇女很早就搽粉了,这一直是最普遍的化妆方式,傅粉分两种一种是以米粉研碎制成,古“粉”字从米从分;另一种妆粉是将白铅化成糊状的面脂,俗称“胡粉”。因为它是化铅而成,所以又叫“铅华”,也有称“铅粉”的。所以后人就有了洗净铅华这句成语。而妇人妆面的胭脂有两种,一是以丝绵蘸红蓝花汁而成,名为“绵燕支”;另一种是加工成小而薄的花片,名叫“金花燕支”。这两种胭脂都可经过阴干处理,使用时只要蘸少量清水即可涂抹。所谓“胭脂”,实际上是一种名叫“红蓝”的花朵,它的花瓣中含有红、黄两种色素,花开之时被整朵摘下,然后放在石钵中反复杵槌,淘去黄汁后,即成鲜艳的红色染料。古今注·草木》:“燕支,叶似蓟,花似蒲公,出西方。土人以染,名为燕支。中国人谓之红蓝。”此花原产于中国西北匈奴地区的焉支山,所以只到现在张掖市修缮卧佛寺还是用这种染料,涂抹雕梁画栋。据传,当年霍去病兵出临洮,越燕支山,大破匈奴。匈奴失此山,乃歌曰:“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燕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妇人妆面的胭脂有两种:一种是以丝绵蘸红蓝花汁制成,名为“绵燕支”;另一种是加工成小而薄的花片,名叫“金花燕支”。这两种燕支,都可经过阴干处理,成为一种稠密润滑的脂膏。由此,燕支被写成“姻脂”,“(月燕)脂”。“脂”字有了真正的意义。除红蓝外,制作胭脂的原料,还有重绛,石榴、山花及苏方木等。
自图安和秦国结盟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秦国的商人就在图安王城外经营起一个规模庞大的市场名曰秦市,从粮食、布匹到丝绸、陶器、以及祭祀用的青铜器和华美的装饰品应有尽有。图安人特别是图安的贵族们极为喜欢这些中原的奢侈品。而许多图安人也在这个市集上出售自己的物品或交换货物。整个市场从早到晚都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甚至有远道而来的东胡客商和匈奴马商也转到这里交易。图安人的生活质量因为这个秦市的出现大大的提高了,而子安的国库也因税收的增加而日渐充裕。子安常后悔为何不早点与秦国开市呢?与规模宏大的秦市相反,王城南郊秘密的军市则低调了许多。在这里秦国运来的皮甲、箭矢、铁剑、铁矛等军用物资换成了图安的战马和牛羊以及药材,图安军落后的装备迅速的被秦军化了。
张量山和庞虎偶尔会来这秦市转转,和暗藏在市场里的义商联络交换情报。为避免图安人起疑每次联络的人都不同,而且贩卖的货物也不一样,唯一的联络标记就是在这个商人的摊位上必定挂有一只葫芦。验过信物后便可与秦国联系了。联络完后两人便会在秦市闲逛一下,买一些日用品或小吃然后踱步回伏虎村。
这天两人照常和义商见了面,交换了信息后两人就胡乱在市集溜达,庞虎买了一口袋粟米和一葫芦灯油,张量山则提了一小罐酸羊奶。两人闲谈着穿过集市,突然张量山在一个摊子前停下了。庞虎看了看是一个卖图安小饰品的摊子,上面摆放着颇有些胡人风俗的簪子、珠花串珠之类的装饰品。
“怎么?你要买这些?是要送给哪个姑娘呀?”庞虎坏笑着。
张量山没有理他径直走过去,从摊子上拿起一只精美的小盒子问摊主:“店家,请问这水粉是从哪来的?”
“哦,这个啊!这是秦国的水粉。客官您要吗?”那图安摊主见有主顾立刻笑脸相迎。
张量山打开盒子看了看,对摊主说:“这傅粉和燕支是匈奴的,不是大秦产的。”
那摊主吃了一惊:“啊?不会吧!”他连忙解释:“这可是前两天我从一个秦女那里收来的。她正宗的秦人啊!不信你问她。”摊主指着一个正挑选串珠的女孩说:“那天她们是一起来的。”
那女孩抬起头来,张量山依稀记得这女孩也是女村的一个牧羊女。那女孩认识张量山便点点头说:“张先生,这真是秦国的,是吕素姑娘的,她拿来换物的。”
听到果然是吕素的,张量山不再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告诉摊主:“这些水粉和燕支是匈奴的产物,是高级货比秦国的好多了。”说完便还给了摊主。
摊主闻言大喜,忙不迭的道谢将那盒水粉放到了摊子的主位上。
张量山低着头往前走,心里想着:难道吕素不喜欢这水粉所以把它卖了?又或者是不喜欢自己送东西给她?想到这里他心中涌起一丝无奈与酸楚。突然他想到吕素曾经当过玉佩,莫不是素素有了什么难处?又不好意思跟自己开口?要不再问问。想到这他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汗!
原来庞虎正站在原地和那个牧羊女孩交谈着,看到张量山回头便冲他做了个笑脸。张量山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回去。在给那女孩买了条珠串后他才知道原来吕素快断粮了!
张量山微微一笑他以为吕素是正在长身体所以粮食不够吃,但他不知道的实情是在女官郑氏的唆使下女村的村官每天故意寻岔子来克扣吕素的口粮,目的是赶吕素离开图安。这次吕素放弃回秦国的机会后,那村官便更变本加厉的要求吕素支付女村的住房的“租金”。吕素虽有些张量山送的金币,可在图安并不通用,她也知道易小川也没余粮,向张量山借粮她更开不了口。于是她没办法只好将张量山送的水粉抵给了商人换来粮食才交齐了租金。她的口粮分得本来就少,有时候还要分给老萨满那的病号。吕素说过要自食其力便不好意思去易小川或着张量山那蹭饭,所以她常常是靠采些野果、野菜和那些小番茄果腹的。要不是隔三差五的阿呜送些山鸡、小兽出现在她的院子里,吕素可以以此换点粮食,只怕她是真的支持不下去了。
“听说哪个吕姑娘是虎神的女儿,村里都说晚上会有老虎会给她送来猎物,要不然吕姑娘可真的要断粮了。”女孩最后神秘兮兮的说。
“什么?老虎?”庞虎不知道阿呜的事。
“是啊!”女孩头点的象啄米的小鸡,她小声说:“我亲眼看到过吕姑娘的院墙上有老虎的爪印呢!”
这时有人喊那女孩了,女孩应了一声又小声说:“你们可别说是我告诉你们的啊!否则村姑可要罚我了!嘻嘻!不过谢谢你送我的珠串了!”女孩笑嘻嘻的拿着珠串跑回同伴那里去了。
“老虎是怎么回事?”庞虎问张量山。张量山简要的把吕素救老虎的故事告诉了庞虎。庞虎听罢连连点头赞道:“此虎真义虎也!”忽然庞虎想起来了:“对了,那山鸡不是你送去的吗?”
“我只送过几次,后来见易小川照顾她了我就没去打猎了。那老虎真的会给吕素送猎物的。”这一点张量山是很不服气的,因为阿呜实际上是他治好的,可是阿呜却只给吕素送猎物,这让张量山颇有些妒忌。
“那这个怎么办?”庞虎用嘴指了指那只粉盒。
张量山叹了口气:“既然人家不愿求我,我也不好出面,你说是不是啊!”他本想买回这个粉盒,可又想到如果第二次将粉盒送给吕素,那是多么尴尬的场景啊!
“嗯!你既然想好了,那我们就走吧!”庞虎撇了张量山一眼点头带头往前走。
两人便沿着市集往回走,走到一半张量山开口问:“老庞,你说我们等会去打猎好吗?”
庞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