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苏明撇着八字嘴,心里默默地诅咒着那个没礼貌的来电人:连再见都不说就挂电话,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哼真是小心眼。不就拿错手机说了你一顿嘛真是的,还亚瑟王?真不配。
被搅得没有睡意的他从柔软的床上坐起来,拍了拍自己沉痛的脑袋,感觉里面被灌了一块银铅,叮叮当当的响。安苏明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的记忆,连自己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环顾四周,看房内的装饰干净整洁,给他的第一感觉貌似自己是在酒店的房间里。他光脚踩在地摊上面,摸索着找到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洗洗自己脸上的油污好让自己清醒一些。
“你醒啦?”旁边有女生说话。
安苏明回头看了她一眼,懒懒的哦了一声。身处陌生地方的他也不感觉到好奇,迷迷糊糊的像是一条即将死亡的老狗。其实,他也用不着感到疑惑,昨晚除了和那个永远吃着甜筒的女生在一块之外的话,就没别人了。况且,她又不会趁自己醉酒做些图谋不轨的事情。只是他很奇怪的是,为什么每次见到依依时她都是在吃着甜筒?难不成这甜筒里面含有让人上瘾的******?或者说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让我接了,一个叫亚瑟王的男人,”安苏明老实交代。他觉得依依应该会猜得到的,还是自己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为好。
“哦”,依依吃着甜筒没做出任何的举动。
“你不需要回个电话吗?”安苏明问。
“干嘛要回电话?亚瑟王是我男朋友,我了解他的性格。”
安苏明睁大自己的单眼皮双眼,用一种看待疯子的眼神看着她,都快要抓狂了。在他眼里依依绝对是他见过最不符合人类定义的女生,“哇靠大姐,他既然是你男朋友的话你更要回电话啊,给自己女朋友打电话发现是个男生接的电话这谁受得了?难道你就不向他解释解释?”
依依怂了耸肩,脸上一副‘关我屁事’的样子。“无所谓啊,他又不会计较,他相信咱俩是清白的。他要是那种小心眼的人的话,那他就不配做我男朋友了。”
安苏明表情鬼畜的干笑几声,无话可说。其实他的内心独白是这样的:你俩不愧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真够奇葩的。安苏明默默地把脸洗干净,瞬间清爽无比,这似乎也让他的脑细胞活跃了起来。“我发现你也喜欢给朋友起绰号啊,亚瑟王这个名字真够逗的。”
“不是,他就叫亚瑟,意大利人,据说他是亚瑟王的直系后代。”
“哇,你可真厉害。有资本就是不一样,长得漂亮的女生都可以找到那种高鼻梁轮廓鲜明的外国人。哦,那就不奇怪了,反正外国人都够开放的。”安苏明轻松的说,刚才他还挺很担心依依的男朋友万一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会不会坐飞机来中国揍自己一顿呢?
“你也不用担心啦,就算他是小心眼的人也不会来中国教训你的,”看穿他心思的依依诡异的露出她标志性的魔女笑容,“他爸可是意大利黑手党的高层头目,有可能会派手下来中国杀了你的,”说完,她抹了抹自己的脖子,做出杀人的手势。
信以为真的安苏明不自觉的把漱口水吞了下去,呆呆地望着‘黑手党少主’的女朋友,眼神传达着‘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信息。
看着安苏明傻了吧唧的呆样,恶作剧成功的依依被逗得花枝乱颤,捧腹大笑。那种魔女的气息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又变成了天使的面孔。“你也太衰了吧?这话你都信?没想到你还挺天真的。再说了,你未免也太胆小了吧?以后学姐还怎么罩你呀。”
安苏明抽搐着嘴角,有种想要杀人的欲望,但他面对着依依那双大眼睛时又瞬间没了脾气,无奈的吞了口气。丫的,你倒是笑的挺开心的,我都快要被吓成狗了。黑手党?有没有搞错啊,勾结黑道大佬的女朋友这种天大的罪我可承受不起。
“哦对了,不逗你了,早餐你是下楼去餐厅吃呢?还是让服务员帮你拿上来?”
安苏明把头闷在枕头里,四肢伸开摆出一个‘大’字,懒散的说:“我现在累了走不动,不想下去。我不喜欢吃西餐,你就帮我去对面街道的早点铺买点小笼包灌汤包什么的吧,还有豆汁,这个千万不要忘了。对了,豆汁要温的,热的太烫凉的又拉肚子。你听……喂……喂,你去哪了啊?人怎么没影了?”
中午十点钟左右,安苏明就和依依道别离开了酒店。临走之前,那个女孩又不厌其烦的送给他一只甜筒。原本还挺喜欢吃冰淇淋的安苏明彻底的对这种夏日解暑美食彻底的失去了兴趣,甚至还多出了一丝恐惧感。
今天天气算不上燥热,只能算是闷热闷热的,水蒸气遮天蔽日,连太阳都见不到影子,就感觉这座城市被锅盖盖住,用高压锅在蒸。这是种要暴雨将至的可怕预兆,对于安苏明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因为今天他还要参加一场令他恶心的恋爱派对,想想都感觉到很虐心。不过,这对于女生来说倒是一个美好的一天,因为她们不用再把防晒霜抹在自己娇嫩的皮肤上了。可以说,只有安苏明觉得今天是老天爷在跟他作对。
此时,他独自一人穿梭在那些心情舒悦的美女和抱怨着天气的男人所汇聚的人群之中,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孤零零的走着。
怎么办?自己连正统的礼服都没有,怎么去参加聚会?安苏明郁闷的想。他扫视着自己的着装,白体恤衫加宽松休闲裤,还有一双脏兮兮的帆布鞋。原本他还想打算厚着脸皮就穿这套‘宅男服’去参加派对的,但当他看到自己白色体恤衫上面有不明的黄色污渍后就彻底打消了这个会令同学鄙视的念头,这污渍应该是昨晚撸串时弄上的油污。
还是再找肥仔借吧,安苏明无奈的想。其实,一开始他并没有这个打算的。自从上次找肥仔借过西装后,就深深地在安苏明心里埋下了阴影的种子。他觉得肥仔的东西永远会康特(Conter,LOL术语)到自己的好运。
他刚掏出手机,就来了电话,‘肥仔’二字跳动在屏幕上。
“哇靠,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啊,我刚想给你打电话你就打来了,”安苏明笑骂着说,和朋友在一块他永远是最快乐的,无忧无虑。
“嘿嘿,咱俩毕竟是从小学就认识的好基友,当然心有灵犀啦。”肥仔的笑声很苦涩不自然,夹杂着淡淡的顾虑。
安苏明也失去了嘻嘻哈哈的笑容,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了解肥仔的性格,有什么事是无法掩饰住的,安苏明还经常调侃他完全没有做演员的天分。
“苏明,我,我给你说个……事儿,”肥仔忸怩的说。
安苏明心头一紧,莫名的沉重感犹如洪水般涌进自己的胸口。虽然他大大咧咧的,但却是个心细的人。他可以从对方的语气和语言中观察到什么别人没有注意过的东西。心跳突然加快,快到喘不过气来。肥仔没有像往日一样叫他‘衰仔’,而是直呼其名,就说明他有心事要认真的对安苏明说。
“哎呦,有什么事等咱们见面了再说吧,我现在在外面,天气很热的。”安苏明推搡着说,舌头也紧张的跟着打结了,他忽然想起昨晚梦里阿泰尔说‘你们马上就要分开’这句话,也懵懵懂懂的明白这句话的意义。
对方沉默一会,安苏明耳朵里寂静的像是灌满了水。
“对不起啦,衰仔。我……我现在没在家,在机场呢。”肥仔鼓起勇气,间接的像自己的兄弟道别。
顿时间,安苏明感觉头上被人重击了似的,完全蒙掉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尽管如此,安苏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阿泰尔的话得到了灵验,或者说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你去机场干嘛啊?去接你朋友?还是……”他无法把最后的话说出来,不想让肥仔听到自己的哽咽声音。不管怎么样,他总是会考虑到朋友的感受。
“我爸想让我出国读书,他说国外的商学院环境要国内比不上的,我是公司的接班人,必须得学习如何管理公司和金融商业,所以,他让我去……”
“去美国吗?”安苏明迫不及待的说。如果肥仔去美国的话,那自己将会立刻接受美国学校的邀请。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和肥仔继续嘻嘻哈哈的了。‘去玩美服的英雄联盟,说不定还能成为美服的最强王者呢’,他的心里想对肥仔这样说,但始终是张不开口。
“不是,是西班牙,叫什么纳瓦拉大学。”
西班牙?西班牙在哪?安苏明绞尽脑汁的在脑海里温习着初中所学的地理课本。西班牙在欧洲东南部,临界非洲。而美国呢?也在北美。可以说,他俩一个在最东边一个在最西边,相差十万八千里。至于纳瓦拉大学,安苏明就根本没有听说过。他就这样沉默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再见?自己却无法开口,说挽留?但自己又顾及到兄弟的感受。
“衰仔,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我出机票让你来西班牙玩。你不是喜欢梅西吗?放心,等你来了之后咱俩就去巴塞罗那找梅西要签名。”肥仔安慰的说。
“好啊,”安苏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一言为定,谁不来谁孙子,哈哈。好啦好啦,登机时间快到了,我先走啦,”肥仔如释重负的说。
安苏明还想继续说上几句话,连‘再见’这种就简单的道别话都没有说出来,肥仔就挂掉了电话。听着手机传来的阵阵忙音,安苏明失落的叹了口气,难过的心脏犹如军鼓般强力的跳动着,血液加快,虚脱的疲劳感骤然蚕食着他的身体和精力。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毕竟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自从接到美国学院的邀请后,自己的身边就发生了很多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的事情。过惯了平庸碌碌无为生活的他,总是感觉这是一场梦,急欲醒来。觉得梦醒之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自己又可以跟自己的兄弟小打小闹,又可以去他们家蹭吃蹭喝蹭睡,这种嘻嘻哈哈让自己快乐的声音就不会从自己耳朵里消失了。
失落的男孩把电话揣进口袋里,随便找了个公交车站的排座坐下来,隐隐作痛的脑袋向后仰过去,闭目沉思。他不想回家,也不想去任何地方,有种丧家之犬的惆怅感。他不想去眼镜男家,也没有和他打电话,他害怕去了之后又是人去楼空或者打电话告别的局面。尽管眼睛男会和自己分开,但他也很恐惧那种‘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感觉。
公车缓慢驶来,停到安苏明的眼前。周围的市民陆陆续续的进车和下车,只有他一个人无动于衷。
灰色的天空滚过闷雷,接踵而至的是淅淅小雨,没过几分钟,雷声更大了,滂沱大雨骤然从天空落下,砸在地面和建筑以及快去穿梭的车顶上面,车站的顶棚也是噼里啪啦的响。未雨绸缪的行人纷纷撑起雨伞,以免这无情的大雨淋湿自己的衣服和辛辛苦苦画上去的妆容。只有少部分的年轻人没有任何准备,要么匆匆招手打车,要么小跑找个地方避雨。
而只有安苏明却像个丧尸般行尸走肉的漫步在大雨之中,他不在乎淋湿的衣服,也不在乎落水狗似的囧样。只在乎的是,自己的命运是留下还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