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道金色的分隔线,如同永恒的监牢矗立于达蒙眼前。
无论流逝了多少时间,只要他再次睁开眼睛,空间之壁永远占据着他全部的视野。
他曾一次次的试图摆脱这牢笼,可是一切都徒劳无功。他那曾经可以毁天灭地的法术,能够反射攻击的特殊体质,曾经博览无数秘藏形成的知识,无人能比的阅历此刻都毫无用处。
也直到此刻,他似乎才明白为什么他的导师莫里斯在成为九阶召唤神使之后,毅然放弃了冲击禁咒召唤师的努力,转而耗费全部心血去研究那已经消失已久的空间法术。
因为那才是真正恐怖的屠龙术,一个简单的空间法术就让自己的一生的努力化为泡影。
在那一秒,他甚至有些羡慕起那个具有伊文思血统精灵小姑娘,至少她听过伊文思的讲学,然后成功的唤醒了藏在血脉中的力量。
如果当年自己哪怕听过伊文思老师一次讲解,也不至于在空间法术上毫无建树。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身陷空间牢笼而束手无策。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
就在达蒙在无尽世界一隅的牢笼里悔恨的时候,阿黛莉亚与吉文仍停留在那个如万花筒般的世界里,他们不记得在这个世界里停留了多久,也无法知道相对于索尔兰,经度过了多少岁月。
吉文抬着头,看着空中那些不断变化的空间碎片,突然问道:“达蒙真的没法回来了吗?”
靠在他身旁的阿黛莉亚点点头,小声着回应着他。
“也许无数年后,有位精通空间法术的施法者会降临达蒙所在的空间,让他离开那小小监狱。或者有人能用类似召唤术的方法将他从牢笼的空间里临时释放出来。否则的话,他只能独自一人留在那里。”
“听起来,好像你帮他实现了主宰一个世界的愿望。”吉文若有所悟。
听到这个玩笑,阿黛莉亚忍俊不禁,抿嘴笑了起来。
在这个孤寂的世界里,吉文是她唯一的欢乐源泉。每次被吉文逗乐的时候,阿黛莉亚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或许留在这个世界也是一种幸福。
在这个世界里,她能不受限制的维持吉文的召唤,不用忍受召唤术结束时那一次次的分别。甚至她可以搂着吉文的胳膊进入梦乡,而不用担心怀中的身影会消失不见。
这里没有恶魔的打扰,没有任何俗世的禁忌,只有她和吉文永远厮守一起。这是命运赐给他们的世界。
可每次从背后看着吉文专注地探索那柄命运长剑时,阿黛莉亚就能清晰地感觉到吉文内心深处的那股情绪波动。他渴望着回到那个属于召唤兽的世界,渴望着回到索尔兰,去挽救无数人的命运。就如同自己一样。
那些邪恶的恶魔们仍然躲藏在阴影里,谋划着新的阴谋,而卓恩米正率领着残破的精灵王国在沙人酋长们的攻击下苦苦支撑。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珍惜的那些美好毁灭而无动于衷。
所以阿黛莉亚只能把那个小小希望埋藏在心底,然后一次次磨练着自己空间施法,每时每刻去捕捉空间里的波动,尽力去锚定无尽空间中索尔兰的位置。
今天阿黛莉亚的运气很好,历经无数次失败之后,她终于在空间里捕捉到一股与这个世界纠缠不清的意志牵引。也许在遥远的索尔兰,有人正惦记着自己与吉文。
阿黛莉亚立刻找到了那股意志的源头,锚定了自己曾度过无数岁月的家园。完成这一切之后,她兴奋地大叫起来。
“吉文,我好像找到回去的路了。”
这声呼唤,让吉文猛地兴奋起来。历经了漫长的等待之后,他终于等到回归之路的来临了。
吉文腾地跳起来,然后快步来到阿黛莉亚身边。
在吉文的目光注视下,阿黛莉亚伸出右手,指向虚空中的一点,然后开始逆序吟诵召唤咒文。在空间法术的帮助下,一道巨大黑色的空间裂缝在两人面前裂开,而在裂缝的尽头,甚至能隐约看见对面世界里那股熟悉的绿色。
看见传送门已经打开,吉文举起了命运,然后牵起了阿黛莉亚的左手。
“准备好了吗?”
从手指间传来的温度,让阿黛莉亚此刻的心情突然变得波澜起伏。虽然前方的道路不知还有多少坎坷,但她已无所畏惧了。
“我们走吧。”
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一起朝着那深邃的黑色裂缝走去……
在精灵王国索尔兰,一场艰苦的围城战正在王都的城壁下展开。来自西方沙漠的沙人大军突破了精灵们的层层阻截,穿越莽莽森林,终于来到巍峨的王都前。
在索文森林的要塞前,英勇的精灵们曾将沙人大军挡住了近一年,可当一直蛰伏在自北方的紫松家族与半人马部族突然宣布放弃对精灵王室效忠,加入与沙人的同盟之后,要塞的守军不得不退守王都,做着最后一搏。
在被围困了一个多月以后,精灵王都的攻城战终于开始了。由于王都守军在之前的几场动乱之中损失太大,所以由王国西南前来增援的云雀军团成了防御王都城墙的主力。
那些训练有素的精灵召唤师和晶石战士们借着城壁上防御魔法的保护,打退了沙人与半人马们一次次如潮水般的进攻。
防御者们的战场不仅仅是城墙墙头,在王都的城门外,一只特殊的刺杀小队正在激烈的战场上如鬼魅般穿梭,不断猎杀那些正在施法法术的沙人巫师或是来自紫松家族的召唤师们。
那只队伍仅仅只有两个人,但是她们却视城外的沙人大军如无物,一次次的在硝烟中播撒着死亡。
沙漠游侠瓦蕾和小个子精灵仙莱儿就是这样一对配合无间的搭档。
“我以茗沙之名发誓,如果你们放下武器,退出这场无意义的战争,我将不会取走你们的狗命。”
在战场一隅,沙漠游侠瓦蕾手持月光对准了几个对城头施放毒沙术的沙人巫医。在每次取走沙人族人性命前,她都会做出这样的劝告。
可沙人们对待这劝告的方式都差不多,只见那群巫医们不约而同地举起拐杖,向着瓦蕾念起了咒语。
“一些不可救药的老家伙。”
瓦蕾的话刚落音,她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就在那些巫医们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时候,瓦蕾重新出现在他们的背后。
银色的月光快速舞动起来,如同一头银狼,瞬间就撕裂那几个巫医苍老的躯体,结束了这场一边倒的战斗。
直到这个时候,精灵少女仙莱儿这才从硝烟之中现身。刚才她对瓦蕾进行了空间转移让沙漠游侠毫不费力地就结果了这几个远离大部队的施法者。
“加上之前的,总共二十三个。”仙莱儿扫了一眼战场,认真地记录着战果数量,似乎在这场激烈的攻城战中,她只这个感兴趣。
瓦蕾对总共打倒多少敌人毫不在意,但是她难得收起了怪脾气,丝毫没有干涉同伴的兴趣爱好。因为自从与仙莱儿搭档之后,她便喜欢上那种在空间中来往穿梭的感觉,万一仙莱儿被气跑了,她可就损失大了。
解决了这股敌人之后,瓦蕾搜寻猎物的目光跨越了无数人群,停留在远处一座小山丘上。那里是战场上沙人旗帜最密集的地方,应该是大酋长坐镇的位置。
“走,仙莱儿,我们去那里。”
瓦蕾毫不畏惧地扛起月光,冲了过去。而她背后,仙莱儿也再度隐身于烟雾之中,在召唤兽昆图斯的神奇幻术保护下,她比任何人都安全。
与此同时,王都城壁上的防守者们突然发现面前的敌人发生了变化,那些普通沙人战士退了下去,一群群头顶着银色小盔的精灵和沙人开始涌了上来。
“是血盔战士!”西门城墙上一群晶石战士最先发现这可怕的景象,大喊起来。
索其玛城的前治安官阿瑞斯和奎恩正是这群晶石战士的指挥官,这对老搭档看着那些面容扭曲毫不在意伤痛怪物,面色不约而同地凝重起来。当他们和云雀军团一起赶来王都时,从未料到自己会遇上这样的敌人。
阿瑞斯朝着城下吐了口唾沫,然后默然拿起了长矛,准备和这些传说中的不死怪物奋力一搏。不过他知道只凭自己麾下的这些战士们,不可能抵挡多久。唯一的希望就在本方那些更强的施法者身上,比如那位身材惹火的沙人游侠和她身边的那位索其玛城小老乡。
“希望她们动作能快一点。”阿瑞斯喃喃地在心底默念着。
可阿瑞斯不知道,就在同一时刻,瓦蕾和仙莱儿却陷入了苦战。沙人大酋长早已料到那只神秘的刺杀队伍会将自己视为目标。于是四位战斗酋长和两位紫松家族八阶召唤师指挥的伏击队伍让瓦蕾和仙莱儿陷入了绝境。
瓦蕾和仙莱儿如一头困狮般奋战着,甚至用尽了长剑月光那神奇的静止力量,可即便如此,她们仍然没有冲出这些可怕敌人的重围。大酋长的那柄王旗始终离她们那么遥远。
“可恶。”伤痕累累的瓦蕾终于支撑不住,她捂着伤口,扶着长剑半跪了下来。力量正在她指尖不断流逝,倒下只是时间问题。
“要是手中有命运就好了。”
在这绝境之中,瓦蕾不甘地抱怨着,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精灵阿黛莉亚的身影。她的召唤兽正拿着长剑命运,可失踪已久。
她听仙莱儿说过,在一年前的那场栎树峰之战中,阿黛莉亚和他的召唤兽为了挽救整个队伍,为了拯救她和精灵女王卓恩米,选择与禁咒召唤师达蒙同归于尽。
那天夜里,在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耀过后,阿黛莉亚与达蒙都消失了,从此没有人见过他们。
在那场意外中失踪的还有那只拿着命运的召唤兽,这让他和锻造师铜须成了瓦蕾此刻最惦记的人。
“那个可恶的家伙现在在哪里?”瓦蕾气喘吁吁的喊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可似乎就是回应她的呼唤一般,硝烟弥漫的天空中突然闪过一道如同闪电般耀眼的白光。一道光柱从苍穹顶端射下,落在的瓦蕾的脚边。
这一奇异的景象让瓦蕾周围的战场暂时停了下来。就连那些八阶召唤兽和狂暴的沙人战斗酋长们也停止了攻击,将目光一同投向那光柱。
因为一对牵手的身影刚刚从那光柱中走了出来,降临这可怕的战场上。
瓦蕾是离那光柱最近的一个人,她最先看清那两个身影的面孔。可当瓦蕾的视线扫过那两人紧握的双手时,她的心中却泛出一种别样的苦涩。
“没想到,他们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