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兰非常清楚敌人要做什么。

　　“驱逐以下的回避，敌人打算让战舰级逼近到开火就能命中的距离，那巨炮，绝对不止十六英寸，吃过直击的我很清楚。我的火力啊航速啊侦察能力什么的可能比不上新造的家伙们，但防御能力可是平分秋色甚至略胜一筹，那可炮弹确确实实的撕裂了我自满的重甲。驱逐级只要被打中就会直接完蛋。”

　　“可是……”

　　“我这边也是十六英寸啊，不用担心，开火就能打中的近距离，四门炮和八门炮的差别并不大，同时吃四个直击换了谁都会失神一分钟以上，舰装虽然不会因为失神而消失，但防御会大幅度减弱，到时候你们也能对敌人造成切实的伤害。交给你们了。”

　　“可是我们收到的指令是暂时撤退重整再战。”

　　“跑不掉吧，我才23节。”

　　马里兰已经开始转向了，她在海面上划出一个大弧形，直接向着海面上的烟雾冲去。

　　敌舰释放的烟雾已经完全遮断了视线，而且烟雾还被凌冽的北风吹着往前飘，所以现在连正在释放烟雾的敌人驱逐娘都看不见了。

　　马里兰径直航向烟雾，合众国的舰娘在她后面组成雁形阵跟随着，准备痛打从烟雾中现身的敌人。

　　天空中有微小的光点不自然的游动，马里兰知道那是敌人的浮游单元，与此同时巴尔的摩释放的浮游单元也在空中观察着敌人的动向，可惜敌人已经完全进入烟雾，巴尔的摩只能报告敌人的港湾和要塞的动作。

　　来自要塞的炮火还在不断的落进合众国的阵型中。

　　马里兰觉得很奇怪，因为敌人的要塞准头意外的好，感觉就是舰娘在操纵射击。

　　各大海军强国也曾经做过舰娘指挥陆炮攻击的实验，但都做不到舰娘亲自射击的准度，普遍的结论是舰娘的炮已经和原来的炮不一样了。但这个结论无法验证，因为封印进福音书的武器是拿不出来的，更换新武器进去也只是替换原有武器，被替换的武器不会重新出现。没人知道封印进福音书的武器发生了何种变化，大家只知道封进去的武器性能越好实际使用表现就越好。

　　所以敌人要塞的攻击精度让马里兰觉得像舰娘这就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敌人的实力深不见底。

　　马里兰心想，这种情况下还要正面迎击敌人，简直太无谋了。然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自己的速度太慢了，敌人的战舰级虽然不如美利坚的新型战舰级那样能跑出三十节以上的高速，却比马里兰快上许多。

　　短兵相接，一击致使对方失神，然后集中火力干掉敌人，才是制胜之道。

　　明明有着这样巨大的数量优势，却不得不采取这种险招来获胜，敌人的强大由此可见一斑。不能让敌人坐大，必须要在敌人羽翼丰满之前予以歼灭。

　　说时迟那时快，有人从烟雾中冲了出来。

　　马里兰反应速度非常迅速，立刻将所有的主炮对准了出现的目标。

　　在阳光下都显得耀眼的金色光芒刺激着马里兰的视网膜，是代号萤火虫的旗舰级敌人！

　　“就拿你先祭旗！”马里兰和主炮一同怒吼起来。

　　这个距离不可能脱靶，最差也是近失弹。驱逐级同时吃四发近失弹舰装至少蒸发一半，就算旗舰级的防护比一般的驱逐更强，也一定无法承受——更何况她的舰装本身就已经消失了近半了。

　　就这样吃了尽失然后乖乖的失去战斗力，成为俘虏吧！

　　就算下潜也没意义，不如说在水里，海水可是比空气更加优良的机械波传导介质，爆炸的震荡会对福音书的防护造成更沉重的打击——

　　这个瞬间，马里兰看见对方主动取消了舰装的实体化。

　　“什——”

　　爆炸的巨响吞没了马里兰的后半个单词。

　　马里兰发射的16英寸炮弹爆炸的威力非同凡响。一般人总是以为炮弹爆炸的杀伤力主要来自弹片和冲击波，然而事实上，就算有人躲在一堵绝对不会被弹片和冲击波打垮的墙后面，他也无法在爆心附近生存。因为炮弹的装药爆炸，实际上是个化学能释放的过程，炸药燃烧产生的大量能量，转化为光能、热能、弹片的动能以及机械波向周围扩散，一般人所说的冲击波，只是机械波在空气中传播的表现——声波也是这样。你可以躲在掩体后面躲过冲击波和弹片风暴，但你仍然会置身于机械波的范围内。

　　像16英寸巨炮的炮弹，你只要在炮弹的绝对杀伤范围内，就算你在掩体里也会重伤甚至死亡——也就是俗称的被震死。

　　马里兰心中，敌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为了不损失舰装而解除实体化，但这样会让脆弱的肉体直接承受爆炸的冲击，被集中落下的四枚炮弹掀起的水柱完全吞没的目标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然而敌人再次出现了。

　　重新具现化的舰装散发着金光，而作为舰装核心的女孩身受重伤，她失去了一边手臂，仅存的手臂按着肚子，不让内脏流出来。

　　她在笑，那笑容让马里兰发自心内的恐惧。

　　她瞳孔中的绿光刺眼无比，看起来就像一盏小号镁光灯。

　　马里兰决心以最快速度干掉这货，虽然理论上一个驱逐级不太可能威胁到战舰级，但是她仍然把这货视作最优先排除对象，因为她散发出的感觉太危险了。

　　然而主炮正在装填，而马里兰能用的副炮已经不多了。

　　好在这时候后方的舰娘们的援护射击到了，敌人周围腾起密密麻麻的水柱，一开始她似乎打算就这样对马里兰突进，但连吃几个直击后她冲进了水里。

　　布里塔尼亚的情报中提到过，旗舰级会潜水接近然后再突然浮起发动攻击，马里兰立刻把主炮炮口压低，只要在敌人浮起的刹那开火就一定能切实的消灭对方——

　　这时烟雾中冲出了另一个身影。

　　**

　　空想一直都接收着萤火虫的浮游单元观察到的画面，实际上深海的舰娘们都能共享萤火虫的浮游单元侦察到的情报，王升管这叫什么数据链，是个新词儿，空想从没听过（这里用的都是英语不像中文能通过组成词汇的字来推想新词的意思，英文新词虽然也有通过旧词衍生但相当多的新词就是新词。比如单车，从未听说过汽车的中国人可以推断出这是车的一种，但bike这个词刚出现的时候对于所有英国人来说它都是完全陌生的）

　　空想看着萤火虫，小声嘀咕：“这家伙，根本就是疯了嘛。”

　　尽管对萤火虫的行为做出了这样的评价，但空想的内心还是颤抖着，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激荡着。

　　空想在兴奋着，每一根汗毛都已经倒竖起来了，背部和后脑勺上酥麻的感觉一遍又一遍的扫过。

　　空想本以为自己有一天会被萤火虫的信念所吸引，然后成功让舰装发生“变化”，进入那什么毁灭模式，但现在她觉得萤火虫的信念什么根本不重要。

　　她现在单纯是被那个无畏并且狂气的身影所吸引着。

　　那根本只是沉浸在战斗带来的狂热之中而已吧？

　　啊，自己在渴望着那样纵情的战斗，原来是这样啊。

　　总有种现在自己马上可以启动舰装进入毁灭模式的确信——明明之前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

　　但是现在就有这样的确信，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不需任何的酝酿，只要放弃所有的理性，完全沉浸在战斗的兴奋和喜悦中，舰装就一定会回应自己的期待——

　　空想大笑起来。

　　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自己之前到底是在烦恼些什么嘛！

　　看啊，萤火虫那身姿，那哪里是舰娘，明明是怪物啊！如果人类是好的一方的话，我们就是怪物啊！怪物就应该有怪物的样子啊！

　　怪物就只需要追求纯粹的东西就行了啊！

　　没有任何复杂的内容，甚至不需要有任何的意义，就因为那样才显得简单而纯粹——

　　什么保护容身之所，为了这个目的才要变强，为了这个目的才要挑战远比自己强大的敌人，为了这个目的才奋战在地狱般的战场上——

　　然而变强也好奋战也罢，这不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吗？

　　既然如此，只是单纯追求更强，单纯享受和强得令人绝望的敌人的战斗，也没有问题吧？理由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吧？

　　“哈哈哈哈哈明明只是这么简单！我要更快！”

　　话音刚落，空想的背部的舰装就瞬间展开变形，和毁灭模式的萤火虫一样的推进装置出现了，金色的纹路释放着耀眼的光芒。

　　“我要更强！”

　　舰装的炮塔和鱼雷装置变形，露出金色的纹路。

　　“我要战斗得更久！”

　　舰装剩下部分整块的装甲板突然如鱼鳞般展开，露出下面金色的发光体。

　　“没错，就是这样！呀哈哈哈哈！”

　　推进器开始喷射，配合着比原来更强的航行脚，空想的速度骤然提升到一百节。

　　她冲出烟雾。

　　敌人正把主炮对准海面，在看到她的瞬间，敌人开始转动主炮塔。

　　还不行，还要更快，更快！

　　背后的推进器再次展开，更多的喷射引擎出现了。

　　空想的速度提升到一百五十节，一百六十节——她飞了起来！

　　推进器在悲鸣，毕竟没有提供升力的翅膀，纯靠推力离开海面什么的，还是太吃力了。

　　但空想并不需要推进器工作太久。

　　敌人已经近在眼前了。

　　“尝尝这个！”空想对准近在咫尺的敌人，全炮齐射。

　　（待会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