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了第一脚,那个人没什么反应,根本不理禾苗。
禾苗再踢一脚,加大了几分力气。
对方还是不理,眼瞅着蚂蚁已经爬到鼻孔前了,她使劲吹气也没作用,她急了,狠狠一脚踢过去。
那个人终于动了,猛地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她,一脸杀气。
妈呀,禾苗被吓了一跳,这不是许南本人嘛!
她可真是倒霉,喝口水都塞牙缝,伸个腿踢人踢到了许南。
她悄悄看一眼许南的手,啧啧,那拳头可大了,一拳砸下来能把她的脸打烂的吧?
禾苗讨好地看着许南笑,“呜呜呜”地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许南却突然蹲下来,盯着她看了片刻,伸出手指把蚂蚁捉走了。
禾苗松一口气,随即觉得怪怪的。
这种感觉说不出来,反正是心跳有点不正常,很紧张。
她瞪大眼睛看着许南,依稀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似乎是见过的。
许南静静地看着她,近得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呼出来的气息。
晨曦渐来,他的脸部线条犹如刀削斧凿,硬朗英气,是久经铁血风雨洗练的成熟魅力。
禾苗有一瞬间不能呼吸,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不敢和许南对视。
许南一声不响地掏出尖刀,把她身的绳索割断,再一声不响地离开。
禾苗被绑了很久,又保持同一姿势在地昏睡许久,全身血脉不畅,她缓慢地动了动手脚,这才坐起,将塞在嘴里的布取掉。
歇了一会儿气,试探着走走动动。
除了放哨的人意外,其他人都在闭目养神,没人理她,她也没看到小花马。
有一条小路从休息的地方一直延伸到前方,刚才许南是从那里离开的,禾苗想了想,沿着那条小路往前走。
小路两旁有野花在迎风摇曳,清晨的山野妩媚多情,还有晶莹的露珠挂在叶尖,将落未落。
禾苗忍着肚子饿,沿路而,一直走到悬崖边。
从这里,可以看到隆城的城门,隐约可以看到靖军队的动静。
朝阳渐升,许南独自坐在那里看着下面,晨风将他的黑色袍子吹得猎猎作响,他的背影宽厚又挺拔。
这是一个非常出色的青年男子。
禾苗下了这样一个定论,她忍不住想,什么是英雄呢?
冲锋在前线,手刃敌人,仰天长啸,不畏生死的许南?
还是稳坐军,指挥若定,谈笑间敌军灰飞烟灭的圆子?
许南回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说说你来时路的所见所闻。”
禾苗这才知道他们和郦国主力军队的联系断了,负责联系的人不知所踪,而他们带的干粮只剩一天的用量。
原来约定的时间是三天,第三天,圆子将诱敌深入,把隆城的主力全部引走,然后他们趁着夜深入城,抢占隆城。
若是按着正常的时间表,今夜便是发起突击的时机。
但是驻扎在隆城里的靖人,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除了第一天出去迎战的军队之外,他们已有两天没有打开城门派兵出去,看起来今天也不打算开门派人。
战场瞬息变化,经常会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消息断,许南不知道真实的战况,他怀疑主力部队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没有把更多的靖军队引诱出门。
倘若是这样,他这个主事的人要及时作出判断,决定继续守下去准时进攻,还是尽早离开,保住这一队人马的性命。
禾苗心说,原来这是他没有杀她,挨了她一脚也没计较,放了她的原因呀。
许南等不到她的回答,皱起眉头,不高兴地说:“你若不愿意回答,我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禾苗被他激起怒气:“你可知道,我平生最恨人威胁,你想把我从这里扔下去,却也要看你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
许南面无表情:“我有,而且我保证算把你扔下去,他们也拿我没办法。”
他说的他们,泛指帝后、何蓑衣夫妇、圆子等所有可以给禾苗撑腰的人。
禾苗生气,但相信许南说的是真的,许翰这样的人家,劳苦功高,嫡系死光光,剩下一个睿王还是见不得光的,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许南,大家都要当成宝贝的。
许南只要一口咬定她犯了军法,其他人又有什么办法呢?算爹娘事后报复,那时候她也死了呀。
禾苗瞬间计算出结果,决定不和许南硬碰硬:“我来这里是为了帮忙的,你明知我会说,为什么要用这种可恶的语气?好像我和你有仇似的。”
许南不置可否,微眯了眼,一言不发。
禾苗心不甘情不愿地描述了她的一路所见,骄傲地宣称:“我爹也在的,我觉着除非有神仙来帮靖人,不然今夜一定能突击。”
许南还是不置可否,只随手扔了一个冷馒头和一囊水过去。
天热食物容易坏掉,他们的干粮都是吃的硬饼子,这个松软的冷馒头非常珍贵。
禾苗默默地吃了,不停悄悄打量许南,冥思苦想,自己到底在什么时候见过他?
“四年前,你曾设计将我推下粪坑。”
许南像是会读心,面无表情地说了这样一句,起身走了。
她说为什么这样眼熟呢,禾苗恍然大悟,然后是一阵心虚。
郦国与靖的冲突随时不断,四年前,皇帝陛下曾经派人去白银谷,想请她爹重新出山,倘若不能,那拜托白银谷主指点一下派去的人。
领命请人的,是这个许南。
她其实是希望她爹同意,带着她们搬回去的,但是她爹根本不乐意回去,和她打赌。
她输了,只好按照她爹的指令,在厕所的隔板做了手脚,把全无防备的许南弄得掉下了粪坑。
当时许南还很年轻,大概也是和圆子差不多的年纪,脸皮很薄,从粪坑里爬来后再没在她们父女俩面前露过面。
倒是她师父白银谷主过意不去,送了他一本兵书,另外传授了一门练眼之术,可以锻炼视力,看到很远的地方。
看许南一直在这悬崖边观察敌情,应该是这门功夫练得极不错。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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