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娶我司徒雄的女儿,就先证明自己是块料子。来向我提亲的豪门可以写满一本册子,看在岚儿对你有所好感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来证明你配做我的女婿。岚儿已到了出嫁的年纪,两年之内混不出个人样,你自己就滚蛋吧。别告诉岚儿你去了哪里,别让我瞧不起你。”
这是沈俊向司徒雄提亲时他所说的话,这句话就像一条鞭子,无时无刻都在鞭策着他。
沈俊来武昌分舵已两个月了,除了每天去看看所管的生意,其他也没什么事做。他虽然被任命为分舵的副舵主,却没有权利,分舵里的人对他爱答不理。都觉得他是靠司徒岚的关系才谋得了职位,都很看不起他。
分舵主叫鹿南,和另一位副舵主张燕不止一次的在众人面前对他冷嘲热讽,每当沈俊提出一个提议,都被他们否决,然后奚落一番,说一些“没经验”“还太嫩”“不懂规矩”“事情不是这样办的”的言辞来搪塞。
沈俊初来乍到,自是谦虚有礼,唯唯诺诺,一方面想和他们处好关系,另一方面他没功劳,又没资历,直接出任副舵主确实有点心虚,不想表现出任何的优越感,只想和大家打成一片,做出点成绩。可他无论如何努力,始终融不进他们的圈子。他们不喜欢沈俊的主要原因还是嫉妒,嫉妒他虏获了司徒岚的放心。他们在基层打拼几十年也比不上沈俊一步登天。沈俊虽然明白,但也渐渐失去了耐心,他的时间本就不多,他必须尽快的做出成绩,来证明自己是块“材料”
这一日早上他来到分舵,见大堂里驻守的那十几个小头领有的在玩骰子,有的在谈女人,鹿南和张燕都靠在太师椅上打着瞌睡。他们加入通天帮前都是江湖草莽出身,没纪律惯了,要是帮会生意上没什么事的话,一天都会这样游手好闲。
他们见沈俊进来谁都没当回事,继续我行我素。沈俊向鹿南和张燕行了一礼,鹿南笑了笑道:“今天没什么事,沈副舵主可以出去溜达溜达。”沈俊道:“张家庄的赌场昨夜被一伙人出千赢了二百两银子,我已查明了他们的窝点,不如今天就端了他们,把银子找回来?”鹿南懒洋洋的“嗯”了一声,道:“此事我会处理,小相公歇着去吧。”沈俊皱眉道:“我来舵里已有两月,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吧,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办吧。”鹿南嘿嘿笑道:“你还太嫩了,这种事轮不到你。”
沈俊忍着气道:“我有几句话想和诸位谈谈。”张燕打了个哈哈,道:“谈个***有事就他娘的说呗。”他已不是第一次这样开口就骂,脏字带娘,沈俊心中暗怒,冷然道:“都他娘的在赌钱聊女人,怎么说?”沈俊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憋了两个月才爆已算是不容易了。
鹿南和张燕的脸色微微一变,对视了一眼,都现这个“软柿子”今天不好捏了,张燕骂道:“小兔崽子,你他娘的说话注意点,别不懂规矩。”如果是南宫玉,肯定会说“你我职位相同,该注意言辞的是你”之类的话。沈俊则不同,他个性冲动,一点就炸,再加上这两个月的憋屈,瞪眼骂道:“去你大爷的规矩,你把自己当根葱,小爷特么还不拿你蘸酱吃呢。”
他这一吼,全场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向他看去。张燕脸色铁青,这就想起身动手。鹿南拉住了他,冷冷盯着沈俊,道:“别以为有大小姐给你撑腰就这么嚣张,帮主特意嘱咐过我要对你一视同仁。”沈俊的脾气一上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眼珠子一瞥,骂道:“去你大爷的一视同仁,你想找帮主评评理么?”鹿南冷笑一声,其实司徒雄还吩咐他说多给沈俊一些机会,试试他的本领,如果真闹到司徒雄那里,自己未必占理。
鹿南和他的手下原都是武昌的地头蛇,被司徒雄收拢后才加入了通天帮,有几个弟兄见沈俊敢对老大如此无礼,都感觉不忿,有一个叫赵凯的帮众走了过来猛推了沈俊一下,斜眼歪嘴道:“格老子的,小x养的小白脸还上脸了咋地?”说着就准备挽袖子动手,谁知袖口还没挽上去,他的人就被沈俊一拳打飞,砸翻了两丈外的赌桌。沈俊冷笑道:“就这种货色也想在小爷面前挽袖子,这特么搞笑。”
“唰唰唰”屋里的帮众都抽出兵器对着沈俊,沈俊也缓缓抽出刀剑,对着他们,道:“来啊。”鹿南到底是老江湖,心知不能动手,沈俊毕竟是帮主派下来的,骂他耍他都可以,但绝不能伤他。当下对手下摆了摆手,道:“别跟他一般见识,沈副舵主既然想和我们谈谈,那就谈谈,听听沈副舵主有什么高见。”
沈俊也收回兵器,道:“我就想问问,武昌前年只有五家帮会拒交‘抽头税’,为何去年增加到了十二家?为什么我们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这样展下去,今年不交税的帮会还会增加,不知舵主有什么打算。”
鹿南笑了笑道:“事情很简单,那些不交的帮会是跟着‘溪柳帮’的,只要溪柳帮的交了,其他人也不敢不交了。”沈俊道:“那让溪柳帮交了不就得了?”鹿南嗤笑道:“说的容易?那溪流帮主洪三贵的姑爷是宫里冯公公的本家,谁敢招惹?”沈俊道:“我就知道刘瑾,那冯公公是谁?”鹿南道:“冯公公就是刘公公的干儿子,据说近期大有机会进入司礼监,那可是皇上身边的人物啊,谁敢去他的本家收税?”
沈俊最恨的就是太监和锦衣卫,就是两者害得他家破人亡,不屑道:“一个没根老狗的干儿子,你们都怕成这样,真有出息。”鹿南沉声道:“你有出息你去呀,你让溪柳帮把‘抽头税’交了,我给你磕三个响头。”沈俊伸手道:“拿来。”鹿南道:“拿什么?”沈俊道:“十二家不交‘抽退税’的画押书。”鹿南吃惊的看了看他,忽然笑道:“行啊,你等着。”不一会儿拿出一叠画押书交给了沈俊。
沈俊看了不看的装了起来,转身而去。只听身后传来鹿南的嘲笑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撑着他,有他撞南墙的时候。”张燕也道:“用这个法子让他滚蛋真是再好不过了。”堂内传来一阵哄笑声。
沈俊也不理,回到屋里收拾了一下东西,骑马出了武昌。洪三贵的亲家住在岳阳,他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子时已身穿夜行衣的坐在了冯家大院的屋顶。他不是因为累要需要休息,而内心深处总有一个苍老的声音挥之不去“小子,你的刀剑是用来救人的,不是害人的。”这是瑶光子传他“鸳鸯阵法”时说的第一句话。
冷风如刀,红月当空,他霍然起身,默默道:“对不起师傅,为了岚儿,我只能这么做。”说完抽出兵器跳了下去。
刀光血雨,沈俊浑身是血的站在尸体堆前,看着地上这些无冤无仇,素不相识的面孔,他的心情已麻木。杀第一个人时最难下手,可第二个就容易多了,如果一连杀了三十个人,那杀人就是一件毫无感觉的事了。
突然柜子门轻轻动了一下,沈俊提刀走了过去,挑开了柜门。里面藏着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正在瑟瑟抖的看着他。可当他看到满地的尸体时,恐惧立刻化为了愤怒,不顾一切的冲到尸体堆前,抱着一个女人的尸体放声痛哭道:“娘!娘!”
沈俊一下子流下了眼泪,他突然觉得这个少年好像当年的自己,甚至比自己更惨,他亲眼看到了如此悲惨的场景。
少年捡起了地上的刀,怒吼一声砍向沈俊。沈俊轻轻一挡弹了开去,低着头向门外走去。可刚走到了门口,他又站住,转过身看了那孩子一眼,道:“对不起了,不是每个孩子都能碰见一个好师傅的。”说着一刀劈下。
当洪三贵醒来时,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他忙睁开眼睛一看,吓的魂飞魄散,差点尿裤。只见床前的地上摆着一排血淋淋的人头,全都是他的亲家。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如鬼魂般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桌子上放着一厚叠纸。
沈俊捏在第一张递给了他,道:“签字画押。”洪三贵胆战心惊的看了一眼画押书后,道:“你。。。你是通天帮的人?”沈俊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洪三贵接着往下看,问道:“为何前年的‘抽头税’也要交?”沈俊回答的也很简单“因为你没有交。”洪三贵看了看地上的人头,咬了咬牙,咬破自己的手指,盖上了手印。沈俊取走了画押书,临出门前道:“多嘴说出去,杀你全家。”
中午,武昌分舵的人照旧在堂口打着哈哈,沈俊就这样走了进来。望着他身上的血,所有人吃了一惊。鹿南疑惑道:“你都干了什么?”沈俊将十二张画押书扔在了他脸上,道:“磕头。”鹿南震惊的捡起观看,果然每张都有帮主的画押,还补交了前两年所有的‘抽头税’。张燕不敢相信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沈俊淡淡道:“因为我不是废物。”
鹿南果然给他磕了三个响头,他这才明白沈俊并不是软柿子,而是疯狗。
冯家灭门的事闹得很大,官府查不出来个所以然,曾盘问过洪天贵知不知道可疑的人,洪天贵推说不知。风声过去后,司徒雄来了一封信,信中表扬了沈俊一番,并将他调到了新设的庐阳分舵去当舵主。
庐阳是安徽最大的城市,也是黑龙会的势力盘踞点,这个舵主绝不好当,甚至都不敢露头,要不一夜之间就会被黑龙会灭掉。
沈俊到任后,并没有立刻的招兵买马,扩充实力,而是挑选出十个精明强干的刺客组成了暗杀组,专门刺杀黑龙会的领人物,或者暗中破坏黑龙会的生意。一时间黑龙会的头领人人自危,出门都要带着二三十个护卫。沈俊见偷袭他们不成,就转战偷袭他们家里,光被他灭门的就有七家。每一次大行动后就跟幽灵一样消失一段时间,接着继续暗杀。那几个月里庐阳城人心惶惶,许多人纷纷退会。
龙啸城设过几次诱饵引沈俊上当,有一次差点成功,杀了沈俊的八个手下,可惜最终功亏一篑。
沈俊除了暗杀外,还暗自收买了黑龙会的人,打听内部的消息。他任何消息都要打听,哪怕是龙啸城叹了口气,拉了几次肚子,一晚睡了几个女人都是打听的范围,最后终于被他打听出了一件事。张公佑死后,龙啸城虽然成为了新的会长,但另一位副会长孟飞舟并不服气,在帮会展问题上争吵过几次,平时私交也不好,貌合神离。
沈俊知道后就开始暗中联系孟飞舟,双方互相试探过几次后,最后暗中见面。沈俊承诺赶走龙啸城后,让他当黑龙会长,并给他留下庐阳三分之一的生意,只需每年缴纳抽头税即可。孟飞舟本想留下一半的生意,但沈俊没有同意,因为他算准孟飞舟做了那么多年的副手,做梦都想当上会长来扬眉吐气。况且三分之一的生意利润已足够让他一辈子吃花不愁,不怕他不答应。孟飞舟最终妥协,随后二人计划了对付龙啸城的阴谋。
在一次围剿沈俊的行动中,孟飞舟反水,加上沈俊的埋伏,龙啸城的人伤亡惨重。龙啸城力敌众人,混战中被沈俊一刀砍中了大腿,他痛叫一声,率领残余退出了庐阳。庐阳的黑龙会彻底瓦解,其他城市的堂口也军无战心,或降或死,逐渐被通天帮取代。司徒雄得知后大喜,安徽一直是他的心头之患,没想到沈俊只用了很少的资源就将安徽收于囊下。当即招沈俊回到总舵,让他填补了四大堂主之缺,在全帮宣扬了他的功绩,并在一个月后举办了他和司徒岚的婚事。
沈俊如愿以偿的娶到了司徒岚,那夜洞房花烛之后,司徒岚甜甜睡下。沈俊睡不着,推开窗户望着外面的皎月,心知自己已不是原来的自己,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的黑道之路。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