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风卿醒来当晚,百足将军便举办了一场酒宴。
原本应该欢声笑语、觥筹交错的酒宴因为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显得气氛有些沉闷,既没有丝竹管乐,也没有歌姬舞姬,只有百足将军和五位长老列席参加,表明对缘风卿三人的欢迎,同时为她庆祝战胜兽神,令兽族群龙无的壮举等等。
感觉到席间的沉闷气氛,百足将军的目光掠过在座众人后,面向缘风卿举起青铜酒杯笑问,“缘道友,敢问一句,你今年芳龄几何?”
“将军客气了,事无不可对人言,风卿今年八十多岁。”缘风卿举杯笑答,倒也不算假话,算上在仙域生活的六十年,差不多就是八十多岁,却引来在座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席间一位长老道,“缘道友才八十多岁就达到元婴后期境界,居然还能跨阶挑战,灭杀兽神,这资质太逆天了啊!”
“不错不错,这太不可思议了。”
“缘道友真是天才啊……。”
听着此起彼伏的赞叹之声,一直沉默品酒的血画唇角微勾,似觉十分荣幸,却让缘风卿无语的很,只能谦虚半晌,着实尴尬。
幸亏月啸看出她的无奈,主动朝百足将军端起酒杯,转移话题道,“将军,听闻那魔主是两千多年前才迁徙到这片森林里的,而且多数时候都在闭关,不知此人是个什么禀性,什么脾气,修炼的功法如何,也好让我们心中有底。万一魔族大举进攻,魔主亲自出关来战,我们也好知己知彼,不至于落了下风吧。”
“不错,”百足将军认同的点点头,与他同饮一杯后说道,“那魔主我们其实从未见过,他很神秘,两千多年前凭一手强大的魔功打败林中的几位高阶魔修之后,就被他们奉为魔主。可后来他长年闭关,很少出来,多数时候都是正苏那个家伙在打理。这个人品性极差,仗着魔主刚来时慧眼识过英才,对他照顾有加过,便狐假虎威,实则全为了一己之私,其实并不为魔修们所服,都是碍于魔主的强大才不敢反而已。”
旁边一位长老插言道,“我曾对一个中阶魔修搜过魂,但他对魔主的了解也很有限,只知道他之所有强大是因为年少时练过一种特别阴邪的魔功,那魔功虽然强大无比,却也会伤害自身经脉,时间久了,魔主身躯受损的程度愈严重,他为了解决这个麻烦,长期闭关,可至今也未曾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而且随着他的情况恶化,脾气也变得愈古怪暴躁,凡是招惹她的人都会被直接灭杀,这才让魔修们愈忌讳,不敢不听正苏的了。”
缘风卿心中一动,忽然觉得这位长老所说的情况有点熟悉,仔细回想,不由想起昨夜神魂离体时遇见的那个在月光下修炼的魔族少年,他的情况和魔主的似乎差不多,难道他就是久不出世的魔主?
可转念又想,或许只是巧合罢了,那个少年看起来并不算老,虽然修为达到某一个程度的时候,年龄会出现反转,但魔主两千多年前就已经身负强大的魔功,想必最少也有数百岁乃至上千岁,三千多岁的魔主不应该只是个少年模样吧?二来身患恶疾的人太多,她不能单凭这一个条件就将那少年与魔主联系在一起。
心思微沉,缘风卿不由想起那少年身上的恶疾,身为医者,自然对这种疑难杂症有种特别的兴趣,至于对方是妖还是魔,便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了。
但那少年的问题并非单纯的医术就能化解,除了使用比较复杂的针灸术替他重组经脉之外,缘风卿其实并没有其它办法能够帮他疏导丹田中的汹涌魔气,除非他肯散去自身修为,将那股自己无法掌控的力量排出体外,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排出所有魔气就表示他将从一个高阶魔修恢复成普通人,那还不如一死了之得好。
想到这里,缘风卿心里不免有些焦虑,毕竟身为医者却不能为自己的病人解决病痛,让她如何能够安心?不由端起桌上的酒杯,一杯杯饮了起来。
妖族的酒虽是果酒,味道鲜美却后劲极大,没过多久她就开始头晕目眩,全身烫,心知是醉意上涌,踉跄起身想要告辞时,脚跟忽然一软,不自觉朝地面倒去。
眼看醉意熏然,满脸酡红的缘风卿就要倒地时,身旁的血画身形一掠就将她搂入怀中,眉头微蹙时,已抱着她急步离开。
在座众人不由一怔,反应过来的月啸笑道,“血画兄最是紧张风卿,未来得及向诸位说一声实在抱歉,来来,月啸敬诸位一杯,聊表歉意。”
百足将军这些时日也知晓血画的性格极其古怪,虽未见过他出手,却能感觉他身上内敛的气息异常磅磗,加上他风华无双的气度与天生自带的高傲气息,让人丝毫不怀疑他的能力,自然没有人愿意轻易招惹。
闻言,百足将军也举杯笑道,“无妨,血道友同缘道友感情深厚,实令我等羡慕啊,来来,我们继续喝酒,不醉不归。”
“好!”月啸也笑了笑,眼角却掠过其他几位长老,感觉到他们目光里的不善,心知他们早已对血画的孤高清傲十分不满,但血画并不在乎,也只能他自己留个心眼了,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如今还借居在妖族的领地,此地还有没有其它危险犹未可知,能够尽量避免与妖族的冲突当然最好,实在没办法化解他就无能为力了。
且说缘风卿迷迷糊糊被血画抱着朝房间走去,只觉浑身燥热,汗水止不住的滑落。极度的不适使她内心烦闷不堪,竟不知不觉再次神魂移体,飘飘悠悠朝树林中坠落。
脱离了身躯的束缚,她只觉神清气爽,什么不适都消除了。
抬起头,看着头顶连绵茂密的树叶中隐约可见的小房子,一间挨着一间,数不清究竟有多长,想起方才的酒宴,又觉无趣的紧,便也不束缚自己的行为,任由神魂晃晃荡荡,逐渐距离妖族领地越来越远,远到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到了哪里,只是任由自己渐渐陷入苍茫白雾之中,四周只见影影绰绰的参天古树和随风摇摆的青藤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