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心中长叹一声,果然如此。两天前陛下私下召自己入宫奏对,询问是否能与匈奴开战,自己极力劝阻,当时陛下默然无语,想到陛下的脾气,自己就猜了个七八,陛下,你英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与匈奴开战岂是那么容易?
心中思绪万千,李斯嘴上却说:“陛下与蒙将军已将军略规划妥当,老臣必将管好后勤辎重,此番我大秦必胜。”陛下认准的事,从没人能劝住。
嬴政点点头,又看向其他人。
帝国一二三号首脑都已发话,其他人自然不敢多嘴,嬴政正要安排事项,客卿王戊却起身而出。
“陛下,匈奴虽是蛮夷,但强悍异常,前番赵国屡战屡败,如今又得河套,如猛虎添翼,大秦虽谋划多年,虽是可胜,但死伤必然惨重。况天下初统,百姓困乏,天下疲敝,如今开战怕是不妥。不如明日放开朝议,再做打算的好。”
百官闻言一惊,一是王戊敢反驳嬴政的话语,二是这王戊精于军略,出了名的主战派,现在竟会出言反对?
嬴政眉头略皱,说:“那王戊汝有何法?不若汝去与匈奴单于谈谈,让其退出河套可好?朝议之事莫要再言,朕可没心思再理那班腐儒。”
听到直呼姓名,诸人便知嬴政已生怒,这位本就是暴脾气,更何况谋划几年的收复河套被驳斥,殿中顿时静了下来,不再言语。
李斯默然不语,低着头闭目养神。
蒙恬大步下去,反驳道:“王客卿此言差矣,河套水草丰茂,土壤肥厚,匈奴长据此地,屡犯边境,实心腹之患。况自一统以来四海安平,百姓安居乐业,粮足兵强,何惧匈奴。”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应和声。
“将军,兵法曰‘兵者,国之大事’。如今天下初定,兵戈未息,今不修养生息,反再起兵戈,乃下策也。至天下百姓死伤再起,军士甲兵疲命战场,国邦社稷动摇不安,皆将军之罪也!”却是另一年轻人之声。
蒙恬转头看去,心中一惊,只见座位末处,一年轻人冷冷看着自己。正是嫡长子嬴扶苏,扶苏面容俊朗,着黑色儒袍,戴錾金长冠,气质不凡。其实扶苏早就在殿中,只是殿中灯光较暗,他又在侧边,所以一直未被注意到。
看到蒙恬不语,扶苏又说:“陛下,匈奴皆为骑士,精于骑射,妇孺皆兵,况其初破林胡月氏,锐气正盛,如今开战实为不智,望父皇三思啊!”
嬴政盯了扶苏一眼,又扫过忐忑不安的王戊,笑道:“又非太子,这么快就站队。”忽的语气一转,站起身来大声道:“李斯、蒙毅听旨!丞相李斯、上卿蒙毅即日起督办粮草辎重,后勤军务于丞相府审查。”
“唯。”李斯蒙恬齐声应。
“父皇,儿臣…”
“退下,勿要再言。”
扶苏面有不甘,不再言语。
“蒙恬、王离、赵亥听旨!即日自蓝田北调二十万大军,与上郡军十万讨伐匈奴。蒙恬为上将军,统领大军,将军王离、赵亥为裨将,此战事宜皆由汝等决之,务求绝匈奴之患,待粮草酌办整齐后,朕亲自在点将台送你等。”
“谢陛下!”蒙恬沧桑的脸庞激动起来,声音颤抖着应道。而立之年,却统领如此大军,古往今来能有几人。
之后便是一系列的人员安排,足有半个多钟头才结束,当然,王戊是排除在外的。
长伸个懒腰,嬴政语气冷漠道:“此战乃国之大事,望诸公莫要怠慢,齐力破敌,必要略取河南地,逐匈奴,创我大秦盛世。”
各大臣:“大秦万年!陛下万年!”
“卿等退下,朕要歇息了。”
“谢陛下,陛下万安。”大臣们又齐声答道,之后便都退下,只有李斯留了下来。
看到嬴政有些不耐,李斯赶紧说:“陛下,几日后日廷议如何应对?”居其位,行其事。李斯为丞相,如今皇帝越过大臣廷议,直接开战,自己总得给其他大臣一个说法。
“应付?廷议丞相只管统筹,朝中异议朕自有应对之法,丞相不必多虑。”嬴政语气冷厉道,说完还暗中瞟了眼殿门。
未待李斯开口,嬴政又说:“对了,还有异人之事,丞相先行合计,待早朝一并处理。若无他事,丞相便退吧。”说完盘坐于地,双手按着太阳穴揉。
“诺,望陛下以天下苍生为重,保重龙体。”说完似乎松了口气,趋步退下了。
约一刻钟后,殿中又进一人,是刚才那个招呼大臣入殿的宦官,进门便跪伏于地。
“赵高,如何?”嬴政一手撑着脑袋,闭着眼睛轻声道。
“陛下神算,长公子离后果与王戊去了淳于越家中,但其谈话并未探得,望陛下恕罪。”赵高尖细的声音回道。
“谈什么还用猜吗。虽于朝中结党,但这儒生脾气还改不了。唉。”嬴政喃喃自语,朝赵高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只留下这位满脸疲惫的老人独自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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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已带来阵阵热气,透过茂密的林间枝叶斜射到地,像是在地面铺了层金玉琥珀,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木间探出头来,用树枝磨蹭着身子,如同人类在挠痒痒。
丘陵上村子边,白光一闪,现出邹海清身影,他鼻翼微动,朝空气嗅了嗅,一股肉香扑面而来,顿时食指大动,抬眼看去,一旁火堆上插着好些树枝,串着些野禽正烤着,老邹冲上前去便大吃起来。
“姓邹的,那是我的,还我鸡腿!”一旁王康见状上前便抢。
“又不是你的,凭啥不吃。”老邹四周看去,发现陈奉正在擦着短弓,身旁的几只野禽还插着羽箭。一脚踢。看到王邹二人又要打闹,沈灵鼎一边啃着兔腿,一边伸手阻止二人。
“怎么这么好吃,没想到奉兄弟还有这手艺,你不会厨子出身吧?”王康夺了个鸡翅,吹了吹笑道。
五人饱餐一顿,陈奉言要回蓝田城,五人正好同路,收拾了下,一道启程。
就在五人走后不久,两头灰色野狼来到几人所在地,大口吃完几人留下的兔骨,看到陈奉离开方向露出畏惧神色,在周围转几圈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