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人算不如天算
下一次再与钱凤柔的见面就是那次邹书记组织的对王大为家的那次突击搜查了。可惜邹书记还是慢了一步，王大为回到家半小时以后才出现，而王大为在搜查令上签字的时候，他真的有些感到委屈了。
"是不是简单一点？"他冲着邹书记发着牢骚："您*脆拿一大摞来好了，免得每次都要出示、宣布政策、要求签字，多麻烦，要不复印也行。"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以考虑。"邹明也在笑，虽然纪委书记的眼底还是有些忧郁的*彩："回来多久了？"
"这不，**还没坐热呢，您就来了。"王大为说的非常自然："您可是把我算得非常准确，刚刚打开门，连口水也没来得及喝。"
"你的动作还是蛮快的嘛。"邹书记的眼光在四处巡视着："按照我的估计，你还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到家呢，到底是在特种部队*过。"
"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王大为背的是毛**的《清平乐》："会昌城外**，颠连直接东溟。战士指点南粤，更加郁郁葱葱。"
"知道你喜欢诗词，的确名不虚传。"邹明紧紧的盯着他："反映*快的。这首我也记得，是那位伟人的。"
"人算不如天算。"他在很镇定的笑着："走到大路上，刚好碰到一辆从鸦雀岭到晓溪塔的中巴车，也就快了点。"
参加搜查的人员正在鱼贯而入，他惊奇的发现除了第一次在反贪局接受审问的时候，曾经给他透露消息的那个沉默的男子以外，几乎全是公安局的人，而且几乎全是刑侦支队的人。大多数他都认识，里面居然还有那个圆脸的陈琳，她可是内勤，居然也跑到这里来凑热闹。所有平时与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叫他"王哥"、"大为"的警察几乎悉数都来了，一个个像从不认识他似的从他眼皮下走了进去，又分散到每个房间里进行检查。他就又一次被邹书记的智慧所折服，换人搜查，效果肯定不一样，况且又是一帮专门搞刑侦的高手，对于搜查和审讯肯定更是轻车熟路、小菜一碟。
"杨汉生对你说了些什么？"邹书记舒舒服服的在客厅的长沙发上坐下："既是上下级，又是叔侄关系，好久没见，肯定有不少的话要说吧？"
"邹书记，都有录音呢。"他有些啼笑皆非："您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有些情况下，对某些事情的交代和嘱托不需要语言，那叫心领神会，你跟着杨汉生这么些年，难道还不清楚吗？听说只要他伸出手来，你就知道他想抽烟。"邹书记毫不气馁："你认为他为什么想要见你？"
"杨叔知道他问题的严重性，也有些悲观，想把杨婷婷托付给我。"王大为如实回答："他也对我父母表示歉意，因为连累了我。"
"他为什么偏偏将他的女儿托付给你？"邹明饶有兴趣的问道："除了上级，还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杨叔是独子，他家现在没有别的亲戚了；婷妹的母亲生下她以后不久也去世了。"王大为回答说："她从小就是在我家长大的，我父母是她的*爸*妈，我和我大哥都是她的*哥哥，这一点许多人都知道。"
"作为一个工薪阶层，电力的工资虽然比其他行业拿得多一些，但也有限度，物价又高，你凭什么来养活她？"邹书记抬起那双因为缺少睡眠而显得疲倦的眼睛："杨婷婷现在还在读书，你凭什么能负担得起大学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据我所知，她可是一个*滴滴的富家小姐，平时的花销一定不会少吧？"
"到哪个山头唱哪支歌、钱多只有钱多的活法、钱少也有钱少的活法。今非昔比，这一点她也是知道的。"王大为解释道："婷妹从小就是我父母养大的，本来就是一个*生惯养的女孩，又是我们家的宝贝。再说您也知道，我哥在澳洲做生意，是个还算成功的商人，这些费用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王大为的回答理直气壮，挑不出毛病来，邹明有些语塞，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巾，仔细地擦着皮鞋上的灰尘，一直擦到他满意为止。
"这是杨汉生写的吗？"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在继续发问，这次的话题转到墙上的那对条幅上："‘行千里路，读万卷书。‘你喜欢这幅字？"
"是的。"王大为知道这才是此次搜查的重点："不管杨叔犯了多大的罪，您不得不承认他的字写得的确不错。"
"我不懂字画，完全是个门外汉，不过看上去似乎有些功底的。"邹明站起身来，走近了一些，仔细地端详着墙上的那对条幅。他看了看题跋："这好像是杨汉生送给你父亲的？怎么没带走呢？"
"我大哥来接我父母到澳洲去的时候杨叔送给我老爸的。因为我喜欢，就留下了。"王大为实话实说："老爸一直还惦记着呢。"
"我不懂字画。"邹明再次强调了这一点。他用手**装裱得很精致的条幅，用手指敲敲下面的那根塑料卷轴，突然转过身来，看见王大为毫无表情的面容，就有些失望："你认为这里面会不会藏有什么**？"
"您可以检查。"他依然很冷静："这是您的职权。"
"因为我是个门外汉，我得将这幅字带回去慢慢欣赏，大家都说杨汉生的字写得不错，不过就是草书而已，多看看也许会有所领悟。"邹书记明显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不知你会有什么遗憾吗？"
"那是您的职权范围，再说也是你怀疑的物品，我不敢反对，也不能反对。"王大为叹了口气，回答说："如果最后证明没什么问题，希望能还给我。"
"为什么？"邹书记兴趣盎然："这对你很重要吗？"
"这是杨叔送给我父亲的临别之物，杨叔也认为写的不错，我怕不好向老爸交代，我老爸可厉害了，别看他平时不声不响，发起脾气来会骂得我狗血淋头的。"他在回答："再说，这是杨叔的东西，我也*珍惜的。"
邹书记没有回答，挥挥手，两个警察站在凳子上取下了那对条幅。
邹明看来这次是下了最大的决心想要从王大为的家里找到一些东西的，那些参加搜查的除了刑侦支队的那些人，还不断的有人赶来。王大为认出其中也有了司法局、监察局和法院的人员，他就有些为邹明的决心和精心布置所深表佩服，虽然从心底也有些感到这是兴师动众，因为他不该让王大为抢在他的前面将一切都藏的无影无踪。但王大为没想到最**来的那个女警察居然是钱凤柔，那个公安局计算机中心的负责人，那个公安系统赫赫有名的冰美人。还是那么超然*俗、还是那么美丽动人、还是那么洁白无瑕、还是那么冷*孤傲。
"您是邹书记吗？"她甚至连呆若木鸡的王大为都没望一眼，就径直走到邹明面前："公安局的郭书记要我向您报到。"
"欢迎，欢迎。"漂亮女子无论到哪里都是叫人欢迎的。"邹明发青的脸上有了些笑容："如果不是我向市委请示、市政法委的张书记专门打招呼，老郭那个家伙才不会将你这个女硕士借给我呢。"
"邹书记。"钱凤柔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受*若惊的意思，依然冷若冰霜："要我来*什么？"
"当然是*钱警官的本行了，看看他的电脑里藏了些什么东西。"纪委书记很不乐意被人打断话，他皱皱眉头："王大为，你领钱警官去看看你的电脑。"
王大为带头在前面走着，走道上又一次和那个纪委的男人迎面碰上，彼此笑笑，虽然没说一个字，两人心知肚明，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不错的。"钱凤柔的眼睛很尖，声音很低："没想到来进行搜查的这些人里面也有你认识的人，连纪委的人也认识。"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见四下无人，王大为笑了笑，小声的说："人家殷秀梅不也唱到：‘千里来寻是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吗？"
冰美人居然没有一点反应，连眼睛也没抬一下。王大为有些失望，知道樊钢说的对，这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女人，就怏怏的领着钱凤柔进了书房。圆脸大眼的陈琳正悄悄的站在房里，对着书柜上王大为和樊钢、梁爽三个人高中时勾肩搭背的一幅合影发愣，王大为咳嗽了一声，让她清醒过来。
"王哥，回来就好了，婷婷天天给我打电话，可纪律又不准我对她说，那才叫左右为难。怎么样？你身体还好吗？"陈琳在王大为身边站了一下，声音很轻："樊队按规定回避了，他叫你今天就别再出去了，在家里等他。"
"知道了。"他有些高兴，回答着："叫胖子多带些卤牛肉和**大鱼过来，婷妹也会回来的，你也来吧，带点好吃的，这些天在深山老林里都快变成和尚了。你看我的眼睛是不是在闪绿光？"
陈琳抿着嘴在笑，轻巧的从高挑身材的钱凤柔身边溜了出去。
"这下可好。"钱凤柔冷笑着："邹书记真是发昏了，找来一帮全是你的朋友来进行搜查，那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以为换人检查就会找出你的破绽，谁知你这个**的朋友遍天下，不知是欢迎你平安归来还是来履行公事？"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钱警官第一次光临寒舍吧？"王大为还是有些谨慎小心的："你不就是在履行公事吗？"
她没有表情，也没有回答，默默地坐到电脑桌前，打开了三诺机箱的开关，大水牛的电源接通了，风扇开始发出嗡嗡的运转声，**燕键盘上的小灯也亮了起来，她用修剪得很好看的手指打开了飞利浦显示器的开关，出现了辽阔的田野、蔚蓝的天空、还有微软无处不在的那个商标。她没有说话，只是用纤纤细指抚顺了一下鬓发，动作优美极了。
"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可以离开吗？"王大为很有礼貌的在问。他对这个喜怒无常的冰美人还是有些惧怕的："我得到处看看。"
"心里没鬼，你在慌什么？"钱凤柔叫住他。她将罗技鼠标移到"我的文档"上，然后点击："还是老实交代，这里面藏了些什么东西？"
"什么都有。乱七八糟、形形**、像个收容站，希捷的硬盘和金斯顿的内存都快塞满了，但遗憾的是没有邹书记想要的东西。"他突然有了一些兴奋："对了，你不是电脑高手吗？可以帮我系统的检查一下，除了看看有没有邹书记感兴趣的东西，顺便帮我把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扔到回收站里去，最好能帮我重装系统就更好了。"
"这点你放心，我可不是光会玩《跑跑卡丁车》、《魔兽世界》、《千年》和《仙剑奇侠传》这类的网络游戏，军事院校的硕士学位也不是那些**想拿就能拿到的。"她在回答，她的话语依然冷冰冰的："我只想知道一个问题，也只对一件事感兴趣，你把那封说的津津有味的恐吓信藏到哪里了？"
"不会吧，那只是一句玩笑话。"王大为目瞪口呆，他真没想到这个素雅文静的古典仕女一般的美女时隔如此之久还会记得那句玩笑话。他有些感到不妙，只好勉强陪着笑脸："我不可能会写。"
"老实一点。"她根本没瞧他，声音也是冷冷的："为什么？"
"我根本没有你的电子邮箱地址，也没有你的腾讯扣扣。"这说的倒是实话："再说，谁没事敢和钱警官开玩笑，胖子不就让你骂得抬不起头来吗？"
"假如有了我的伊妹儿，有了扣扣号，你就会写那封恐吓信的，是这样吗？"钱凤柔愤怒的抬起头来，王大为发现她的眼睫毛又细又长，毛茸茸的，还向上飞卷，配上那双丹凤眼，好看极了。她有些不依不饶的警告着他："我告诉你这个**，如果你敢对我使坏心思，你就死定了！"
他又一次抱头鼠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