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8.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南正街的男人都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接连接过几个电话,尤其是听了已经赶到长喜广场现场去的张圆媛的情况通报以后,马长喜一点也没显得紧张,一点也不慌张。那个时候,百佳公司的午餐会已经早就结束了,出席百佳公司庆典并参加庆祝酒会的嘉宾们酒足饭饱、红光满面的四散而去。马长喜还是一如既往的开着他的那辆奥迪将朴永俊、朴昌浩、金先生等一些韩国贵宾送到与耀东酒楼不远处的那家五星级的馨岛国际大酒店休息。
为了这些珍贵的客人和一些远道而来的家人和朋友,那个曾经在都市系列长篇小说第一部有过精彩表现的王家老三王大为一口气包下了整整一个楼层,于是不仅仅是那些韩国贵宾,还有那些来自南正街的、不是生在南正街,却嫁给了、或者与南正街的男人有着**关系的一些女人,或者就是二十四号楼的那些四大美人、五朵金花和四大天王之列的一些人也都到了那里。
酒店的九楼布置的高雅华贵、冠冕堂皇,虽然王大为在预定的时候没有告诉会是什么人入住、会有什么人到场,也没有透露王大力的名字和婚礼的安排,可是南正街王家老三的大名赫赫有名,那个跨国公司名典集团的大名赫赫有名,酒店的老板自然不敢怠慢,不仅指派了最好的接待人员,还将整个楼层和张艺谋的那些视觉效果强烈的电影一样挂上了红灯笼、贴上了红双喜、铺上了红地毯,还有红红的中国结。
楼层尽头的那个大大的会议厅里也被装饰得喜气洋洋,音响里传出的也是欢快的音乐,火风的那首《大花轿》人人都会唱:"我嘴里头笑的是呦啊呦啊呦,我心里头美的是啷个里个啷,妹妹她不说话只看着我来笑啊,我知道她我来抱一抱,抱一抱那个抱一抱,抱着那个月亮它笑弯了腰,抱一抱那个抱一抱抱着我那妹妹呀上花轿……"
国庆节的上午,从开始到现在一切顺利,从黄*机场迎接贵宾开始,天官牌坊的隆重欢迎仪式、喜庆的百佳公司庆典、新开业的郑太平和潘玉华的那家便利店、把耀东酒楼变成了嗨歌舞台的午餐酒会,都是那么的圆满、那么的欢快、那么的隆重、那么的热情。那个与南正街、二十四号楼格格不入的镇果果走了就走了吧,反正不是一类人,唯一有些奇怪的是那个拼命三郎王大为早在庆典还在进行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到后来,连文学清、张广福和程耀东这三个大男人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刚刚把客人从耀东酒楼送到馨岛国际大酒店的时候,还多亏了*啸天的参加,那个文质彬彬、还有些帅气的书生可是所有人都欢迎的对象。
不过这可就奇怪了,本来这些悄悄消失的人物都是性情中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为所欲为本来就是南正街男人的个性,不过,无论是彬彬有礼的工程师还是**霸道的大哥大,无论是英雄本色的拼命三郎还是热心快肠的懒*都是被南正街厚重的历史和道德品质所熏陶过的男人,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那些人决不会这样不辞而别的,马长喜就绝不会这样。他会把韩国客人送进房间休息,也会在那些打麻将的男人和聊天的女人身边站一会儿,给*啸天打个手势,*家大少就会心领神会的走过来:"长喜哥,你也有事要走?"
"瞧瞧,凤凰美人,还说人家是**,人家这是天才!没开口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了不得,了不得,怪不得书生能抱得美人归呢。"马长喜还在和唐晓开玩笑:"是不是就是因为在我们兄弟面前没有了任何秘密?"
"那是肯定的。"唐晓会笑盈盈的回答:"从见到这个**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
"长喜哥,能不能说点别的?"*啸天把马长喜一直拉到了酒店的走道里才低声的问道:"怎么回事?漂亮妞怎么没到?这可是有些不对头,是不是……"
"别瞎猜,她在长喜广场呢。"马长喜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农民工闹事的情况,对*啸天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去就回。"
"炸药?长喜广场?农民工?这是怎么回事?恰恰碰到今天!"*啸天就有些严肃了:"我和你一起去,在言语上我比你强。"
"你没发现吗?我一走,我们南正十雄这个时候就只剩下你一个人在这里支撑门面了,你就留在这里当个总负责吧。再说又不需要打架又不需要谈判,你去干什么?我去看看就会回来的。"马长喜按了一下电梯向下的按钮,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解决的问题就是钱,那些人除了要钱还知道要什么?"
等到马长喜开着车风驰电擎的赶到长喜广场的时候,那场由傅树山导演、一百多个农民建筑工参与、用那些炸药和雷管、电线、空气开关组织起来的事件刚刚开始。有一辆接一辆的涂有电台、电视台、报社、网站标志的工作车正在开来,与长喜广场的施工工地入口处隔着一条街的人行道上已经有了一些政府官员模样的人正在拼命地打电话,一些警察正忙着用警察的黄胶带封锁现场,一些公交车极不情愿的正在街心笨拙地掉头,也有些不知所措的路人在互相询问:"干什么?消防演习?反恐行动?拍影视剧?凶杀案还是发生了盗窃?"
有一辆电视转播车也开了过来,大摇大摆的就停在那些亮着警灯的警车旁边,一些人就迫不及待的把长喜广场的楼层分布图摊在警车的面板上紧张的商量着对策,街边的林荫树下有一大排记者纷纷用手中的各种相机的炮筒式的镜头对准了那座**如云、即将竣工的长喜广场,甚至有主持人就在路边面对着摄像机的镜头就开始了侃侃而谈。
"……这座即将竣工的长喜广场因为规模雄伟、面积**,加上地处黄金商圈的核心地段,成为峡州的新的城市标志、成为全市最值得期待的商业中心指日可待。可是谁会相信在这栋大楼里居然会藏有炸药!而且数量惊人!"女主持人夸夸其谈:"据知情者透露,现在长喜广场的一些因为欠薪而采取行动的农民工已经占领了大楼,炸药就在他们手里!危险迫在眉睫!据警官估计,如果那些农民工引爆了炸药,出现了意外,被毁灭的不仅仅只是长喜广场,所涉及的范围估计将要波及周边一公里以内的所有建筑。现在,有关方面已经启动了应急方案……"
马长喜皱了皱眉,如今新闻媒体的这些从业人员似乎越来越有些"语不惊人誓不休"的干劲和决心。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情况都没有搞清楚,八字还没有一撇,就敢大放厥词,真的叫人大开眼界。什么叫做"迫在眉睫?"什么叫做"被毁灭?"其实,迫在眉睫的只是公众对那些新闻报道客观公正的质疑所引起的信任危机,被毁灭的就是那座政府和人民之间用媒体搭建的沟通桥梁。随着真实可信、及时准确的工作态度和冷静分析、用词严谨的新闻传统的荡然无存,假话太多、笑话频出,就慢慢的成了一个**的新闻悲剧。
"我相信所有的观众在听见这样的消息的时候会和我一样愤怒,会和我产生同样的疑惑,为什么在这样一座豪华大厦里居然会藏有炸药?为什么将这样的易燃易爆的东**在楼内居然无人发现?"女主持人还在滔滔不绝:"我们不禁要问,那个号称峡州第一的东方房地产公司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个赫赫有名的房产大亨为什么要那样做……"
马长喜走上前去,一声不吭的从那个女主持人手里抢下了她手里的麦克风,没等她反应过来,房产大亨就把那个麦克风狠狠地摔在地上,看着那支日本索尼的高灵敏度的话筒被摔得粉碎,一些金属片和一些塑料部件飞了起来,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妈的,找几个保安过来,把这些胡说八道的家伙给我赶走。"看着张圆媛和一些东方房地产公司的人赶了过来,这个被人称作瓦匠的男人还是怒气冲天的,他甚至在教训那些被他的那个抢夺麦克风并摔坏的行动弄得不知所措的电视台的人:"谁要你们在这里破坏军心的?谁允许你们这样说的?大敌当前,当务之急就是团结一致、众志成城!你们就没想一想这样做、这样说只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果直播出去,引起民众的混乱和恐慌谁来负责?江苏响水的那个万人逃亡的传闻造成的结果难道都忘记了吗?"
新闻界的没有人不认识房产大亨,自然没有人敢*撞他。
"妈的,什么应急方案?那都是那些吃饱了没事做的专家学者和官老爷写出来吓唬人和哄骗上级的,狗屁用也没有!"马长喜有些意犹未尽的在说:"那一年的南方冰冻雪灾,不是有应急方案吗?结果还不是电力中断、道路中断、铁路中断?那一年青海玉树的地震,不是有应急方案吗?结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来了一场泥石流,前功尽弃!所以,应急预案*个屁用,只有亲临现场分析情况、当机立断、做出抉择才是解决问题唯一的正确途径!"
那些记者没人说话,都知道他说的对,可绝不敢随声应和。
"怎么样?"离开了那些记者的长枪短炮,马长喜在问着情况:"情况*清楚没有?大楼里是不是有炸药?这一点很重要!"
"还是有些农民工不愿意跟着那些人去趟这滩浑水,偷偷的跑了出来。"张圆媛指着不远处的十几个农民工模样的人在回答:"我们问了一下长喜广场里的情况,大约有一百多个工人被一个叫傅树山的工人胁迫着参与了这次行动,还有一个叫外号叫常大炮的也是带头闹事的。那个叫鲍祖昌的包工头跑了,而这些农民工近一年的工钱都在他的手里。工人们上午找了不少的政府部门也没有得到解决,又气又累,又喝了一些酒,情绪极不稳定,闹事也就由此而起。"
"炸药?"马长喜怒吼着:"我问的是炸药?"
"据那些逃出来的农民工说,炸药是真的。"张圆媛回答得很快:"他们也参与了搬运,傅树山把那几十箱炸药搬到了三楼的立柱旁边。"
"不可能!"马长喜暴跳如雷:"我不知去过多少次,你们这些人经常去,公安消防的也检查过,哪来的炸药?这不是荒唐透*吗?余总呢?这个项目不是由他负责的吗?"
"据那些农民工说,正是他偷偷的在夏天的深夜把炸药伪装成三菱电梯叫人运进长喜广场的。"那个曾经被老婆泄露过公司投标标底机密而被撤职,等他和那个老婆离婚以后又被马长喜委以重任的副总在解释说:"刚才听警察说,两年前曾经有一座矿山的炸药库被盗,一直没有查到下落,他们估计我们大楼里的炸药很可能就是那一批。"
"我就不明白,那个余总为什么要这样做?"张圆媛的声音很轻:"为了他那个身为建委主任的父亲,我们公司高薪养着一个不学无术、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儿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犯得着这样铤而走险吗?自从到这里来了以后我一直在找他,可是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给我安排人马上去找他!通知警察马上搜捕他!这个王八蛋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他是不是有些活得不耐烦了?找到了老子这回决不轻饶了他!连他的那个老子一锅端!"房产大亨的嘴里骂骂咧咧的:"说说,那些农民工提了些什么条件?"
"补发工资、缉拿鲍祖昌、和我们直接签订用工合同、薪酬上调百分之十五!"张圆媛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他们想见你……"
"完了吗?就这么简单吗?农民工就是比城里人直爽,我***真的有些感动了。"马长喜接过那个副总递给他的香烟大大的抽了一口,脸上有了些笑容:"我一直认为,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圆媛,赶快去准备一些钱,我先上去和他们谈谈,想不到我这个大老粗瓦匠也有机会舌战群儒、化解争端。"
"马总,你还是再等一下。"那个副总在反对着:"听区政府的人说,他们已经向王副市长汇报了这里的情况,王副市长正在赶过来,是不是……"
"等他干什么?莫非你想让王副市长代我上去和那些人谈判?那可就有些损人利己了。"马长喜断然拒绝:"你就给我守在这里等着王副市长的到来。"
"要不。"那个副总毫不犹豫的请求:"让我上去。"
"人家要见的是我,你上去管什么用?人家还以为我这个瓦匠胆小怕事呢。"马长喜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大惊小怪,不就是上去和那些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的农民工兄弟交个朋友、谈谈心,做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吗?别吓得屁滚尿流,相信我怎么样上去还是会怎么样下来?晚上还有一顿婚宴在等着我呢。"
"你要上去也行。"张圆媛就那么紧紧的盯着瓦匠的眼睛:"我是你的助理,你得带着我!"
"胡说,你的耳朵是不是打蚊子去了?我刚刚不是已经交代你赶快通知银行准备现金,等我的电话就叫人把钱送上楼交给人家。设身处地的帮人家想一想,累死累活的做了一年,血汗钱都被人家骗走了,谁不会勃然大怒?谁不会铤而走险?可以理解,完全可以理解,就是太极端了一些。"马长喜转身向长喜广场的入口处走去,潇洒的就像是去视察这座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摩天大楼,还不忘转过身冲着张圆媛挥动着拳头:"漂亮妞,你一上午跑到哪里去了?我都快被一些人问得头都快大了,等我下来再找你好好算账!"
马长喜一个人走进长喜广场的时候很平静,就是有些想不通:那个笔锋泼辣、实事求是、**探讨、严厉鞭挞,写出了不少的大家喜闻乐见、口碑不错的报道和文章的徐汉美上哪里去了呢?那个几乎每时每刻都可以看见的女记者徐家妹子呢?整整一上午怎么都没见过她的那个无处不在的青春倩影呢?这也有些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