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白衣白发的男子,站在那里。站在一处湖潭中。
他看着一块石子带着风啸坠进了某处黑暗之地。
这处黑暗之地,便是那座湖潭。涟漪大动、又有黑色的雾气不断飘起。
这一颗石子,坠落的方向、正是这处湖潭。只是当完全坠下、隐没时,并没有出现水花溅洒的声音。
这并不是一座真正的湖潭,只是看着相像。这些涟漪波动,不过是四周的雾流起起伏伏。
一方光明、一方黑暗。这不禁让人联想到、在楚程弱小时,在一座古城中遇到的佛帝。
那是罗云大帝麾下最强帝者,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只是在这里,没有天堂。就算是在后方光明照耀处,也依然是遍地荒凉。在前方那黑暗之处,便是真正的地狱。
这是连灭境大能,都不敢轻易深入的无人域。
从前,这白衣男子并不知晓为何这无人域为何让幽冥天的修士听之闻风丧胆。但今日所见,真正得知了恐怖之处。
漫天漆黑。所谓无人域,便是连太阳的光都无法照落进去。
无人域,便是无光域。在这种满处黑暗之地,就算是神识也难以看清。危机变得无法清晰可见,时时在暗中。
或许,这外围对于白衣男子来说,并不会造成什么威胁,但越是深入内域。所逼近的威胁,也就越强。
这内域,究竟有多广阔。白发男子并不知晓。
他只知道,这无光域中已经被幽冥天众强者开辟出来的天地,要大数百倍、甚至千倍。还有可能还要阔大。
幽冥天,是沧海大界中面积最为浩大的苍茫天。当今、怕是没有一个人、踏遍每一处。
白发男子、自然也是不可能。
只是,对于他来说。一定要入往无人域。
因为,他要去寻找一个人。只有找到那个人,或许才能知道答案。
知道这幽冥天究竟是为何的答案。是否真的连续九幽、又是否真正的可以、以此为道路、入那黄泉。
如今的轮回,已经被曾经的大能一剑斩断,再也没有通往的道路,唯一的可能、便是在这幽冥天中。
在这广袤无际的无人域,比之白发男子曾经入往的某处无人域还要广阔,所蕴藏的危机、更加可怕。
只是,白衣男子的目光从地面中收回、平视着这片黑暗时,眸中所透露的只有平淡。
彷佛,这些危机对他来说,并没有好担忧。
此人很强,强大的可以让一座天下惊颤。也可以震动一地。
但在幽冥天中,这实力并不算什么。因为,在这幽冥天中,有着难以想象的可怕存在。
就比如,在他的面前、或许就藏有一尊。但他并不惧怕,因为想要完成一些事,多多少少会有些阻碍。
更何况,是一件比之登天还要难的事。
那必定,要经历千辛万险,九死一生。
但,白发男子依然要去做,就算失败、也不过一个死字。总比一个人的心完全要死了好。
他低头,再次看向黑暗中的涟漪荡波。
或许,这一次进入,便会如先前那一颗石子般、一入便无息、就此被吞没。
在这黑暗面前,就算是强如白发男子,也是显的格外渺小。
这广袤无际的无人域,世间可有人能够随处而走?可有能人能够横扫一切?
答案自然是没有。世间无人可以横扫这无人域。
但也有列外。
因为那一尊存在、不是人。故而不算在人当中。
那是幽冥之主,白发男子欲入无人域。便是要找寻幽冥之主。
这是一位无比强大、又可怕,让九天十地所有修士悸悚的存在,包括世间那几尊最为古老的大能。
“无人域,自然是危机重重。在这光芒都无法渗入的天地。我等玄境强者引以为傲的手段、也是难以动用。”
“这光阳之照,陷入了阻碍之中。受到极大的压制。在无人域前行,速度怕是要减缓了不少。”
就算是神识,也难以渗透、扫去表面的烟霾。
且,在这里、充斥着极为浑浊的气息,整整有数千万道,使得难以第一时间探查隐于暗中的危机。
白发男子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踏脚迈入。
当他迈入,便是要很长一段时间再也无法见得光明,
这白发男子,正是楚程。
如今、离无涯道尊逆转玄源、已是过了三十年。
这三十年,楚程一直在追寻无人域在何方,今日、终于寻到。
广袤无际的无人域,必然是在十方终端。
在一路打听之下,以较为接近的道路、一路飞驰、又借以几处洞天传送,终于在今日抵达到了边缘。
楚程走这一条路,并不是因为近。而是在传闻中、出现过一头上古奇虫。
那是位列上古时奇虫中的第九奇虫、幽冥鬼蛾。更是达到了玄照实力。
曾有涅境强者眼热这只幽冥鬼蛾,出手追捕。若是能够将其镇压、以之精血种下禁制,那么在未来的修行路上,将有强大的助力。
有了幽冥鬼蛾的无形之路,对于修士来说、同阶之战中便占了优势,若是将那只幽冥鬼蛾培养到堪比涅境、那么、在句目之下、同阶无敌。
只是,当那位强者一路追随,便是如石沉大海、再无任何音讯。
楚程听到此事,便断定幽冥鬼蛾、便是自己曾经饲养的那一只。
三十多年前,在第一次遇上幽冥之主时。从她的语气神情中、可以判定、这世间只有两只幽冥鬼蛾。
一只便是幽冥之主,而另外一只,便是小肥虫。
楚程判定,幽冥之主的所在地、临近那一地。
只是他不知道能否见到幽冥之主。毕竟茫茫天地,寻找一人、可谓是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无数倍。
楚程又一次成为一个人的独行,继李山灵离开之后,又与剑爷分道扬镳。
不过楚程并不在意,毕竟从刚入修行时,便是独自一人。
如今不过是再回到原先罢了。只是,终究会有些不适。
这是真正的独自一人,曾经、雪谣前辈虽说很少出声,但毕竟还是在默默的伴随着他。在危难之际、又或者机缘来临时、为他直一条明路。
只是,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三十年前,楚程与剑爷等人分别后,便注定、要在这黑暗中独自徘徊。
尝尽近千年的孤独。
只不过,在这十年当中。楚程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在这十年中,他遇上了不少散落在外的修士,也遇见过好几波鬼潮、其中甚至有上阶鬼仙。
上阶鬼仙,楚程自然不敌。一番苦战之下、冲出重围,又用了三年的时间修复伤势。
那一战太过艰难,那尊鬼仙堪比涅境后期大能,就算是楚程如今已踏入天照,依然难以抗衡。
而后,楚程再无遇见一尊鬼仙,除了落住几处修士的聚集地,便是马不停蹄的赶路。这一路倒也是无阻,顺利的抵达到了这里。
无人域中、注定不会遇到修士。因为幽冥主宰出世之后,幽冥天中的强者、都身返幽皇天、镇守南阳关。
若是独自入往无人域、一旦遇上幽冥之主、只有死路一条。
虽说无人域十分广阔。广阔的堪称无边无际。但这只是对于他们来说。对于幽冥之主走遍无人域并不难。
楚程曾经见过一次幽冥之主,虽说只是一道分身,但给人的感觉便是如整座苍茫。世间万物,都可收在眼底。
“我如今唯有一赌,赌那幽冥之主不会杀我。”
若是等待他的实力成长到与幽冥之主同样的地步,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短短八百多年、远远不够。
玄境难入,今后的道路更是艰难。就算执掌八道真意也是如此。
道在何方,就算近在眼前,也依然难入。
或许,经过万年、十万年、甚至百万年。楚程可以成长到一种极强的地步。成为九天十地最巅峰的那几人。
但万年太久,朝问道都只求在朝夕之间,更何况是完成自己心中的执念,将所爱的女人在彻底消散前复苏。
所以,他才选择一场近乎于绝路的路。
楚程已经做好了准备遇见强大的鬼物。
例如鬼神!
但这不一定是绝境。毕竟、这无人域存在危机的同时,更存在这造化机缘。
这是天底下最大的神物落座之地。因无数岁月来依然没有多少被人寻到,故而资源丰富。
如今,楚程只差半步便可以尝试以身为火、燃尽自身,化身心轮回,掌世间命理、入那涅境。
到了涅境,便可以称之为不死。有着种种复生手段。加上楚程的生机之体、可以将这个境界提到极致。堪称不死不灭。
或许。在无人域中,有着让楚程入涅境的契机。
人,只有绝境之下,才能超越极限。无人域的险境,那些危机未必不能成为楚程的踏脚石,一步一步登升而上。直至遇见幽冥之主。
楚程不知道幽冥之主究竟是否会告诉他答案,是否会将楚程当场斩杀。
但他只能用命去赌一把,赌幽冥之主会看在小肥虫的份上,放他一命、并将答案告诉他。
若是他人知晓此事,必定会认为楚程是疯了。因为在世人眼中,幽冥之主可谓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虽不是鬼神,却是比鬼神更加可怕。毕竟、鬼神各占一地,一地称皇,彼此之间并不会有多少联系。
所以,灭境大能在无人域中遇见鬼神,大不了战上一场。
但幽冥之主不同,麾下鬼神数十尊,甚至还要更多。传闻、整个幽冥天的鬼神、都是听其之令。
一旦遇见幽冥之主,就算她不出手。麾下那些鬼神也会群起围攻,将灭境大能生生耗死。
一名天照修士,在其余八座苍茫中。在何地都能称得上是顶尖强者,但在幽冥天无人域中却并不熟。
鬼神虽然依然稀少,但上阶鬼仙对比其它苍茫,便可以说极多、怕是还未寻到幽冥之主,便要在路途中被鬼仙斩落。
不遇鬼神,楚程还是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只要多加小心、或许不成问题。
当楚程一步迈入黑暗中,便已于光明隔绝、一阵阴风顿时呼啸而至,将那一身衣袍刮的大摇。
只是在瞬间,这衣袍便停住了摆动。
在楚程的身上出现了一道暗光,将全身融罩其内。
也就在这时,他身上的气血之力、完全收敛于内,没有一丝外泄。
楚程的一身白袍、也化作了黑衣。为了能够与此方黑暗,能够更加的融为一体。使之不让那些鬼物轻易察觉。
在这种死人之地,活人的气血、无疑如烈阳那般夺目。若是显露在外,必定引起周围鬼物的疯狂,从而群起攻之。
在这外域,虽说没有强大的鬼物,但楚程还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清杀低阶鬼物当中。
这是九天玄功中的冥息大法,九天玄功、到现在楚程都还未参透,不过是掌握了其下的玄黄不灭、与冥息大法罢了。
他知道,九天玄功、远不止如此、否则也不会成就一个时代的无敌神话。
只是境界尚不高,还未能从中领悟其它的神通功法。
黑色的身影,白发被滚滚黑雾缠绕,行走在黑暗之中,当真如与此方天地融为了一体。
只是,当滚滚黑雾弥漫在四周、使他的视线更加模糊。所见的路、不过在十米之内。
风声荡荡,却是没有一丝鬼物的哀嚎、低泣。
按道理来说,在这等死地、应该盘踞着很多会鬼物。
在这里、不分昼夜交替。只有一场永无止尽的黑夜。却是没有遇到一头。
楚程在黑暗中行走、没有丝毫停顿,转眼之间、又是过了三月。
这一日,楚程忽然停了下来,身影隐蔽在一棵较大的枯老树后。
似乎是在十里之外,有一团光芒突然亮起,汹涌之中、如一团燃烧的焰火。
这三月,依然未见到一头鬼物、凭空消失了一般。虽说如此、也要时刻保持警惕。
漆黑的眸中,清晰的映着这团光芒,而后、不远处响起了一道声音。
这是一道极其复杂难懂的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