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长安”楼上,两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长孙无忌要了一壶“神仙醉”,李承乾很知机地要了一壶葡萄酒,也是那些酿酒的人弄出来的,一向很受年轻男女的喜欢。又要了几个招牌菜,甥舅两人就这样一边喝着酒,一边闲聊着。
一个白发苍苍的佝偻老者拿着胡琴,后面跟着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黄衫少女上了楼,那少女容貌清秀,也算一个小美人了,估计是祖孙两个。两人给四周的食客行了一礼,那老者便开始拉起了胡琴,少女打着拍子轻唱起来,确是《诗经》中的《淇奥》,“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颇有几分缠mian悱恻的味道,一曲唱罢,那老者又团团施了一礼,拿出一个小铜盘,带着小孙女到各桌上讨赏钱。
耳边听得有人在说这对祖孙二人。
“听说是从北边回来的,几个儿子都被突厥人杀了,就剩下这小孙女,想要带她到长安寻亲,据说是这女娃从小定的亲,偏偏又找不到,只好在这里卖唱,挣几个钱花费呢?”
“真是可怜啊!这次绥州城破,又有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啊!”
“迟早我们也要打到草原上去的!让那些突厥蛮子也尝尝这滋味!”
长孙无忌低声道:“民心可用啊!”
李承乾点点头,伸手摸了摸身上,有些尴尬:“舅舅,我没带钱!”
长孙无忌也傻了眼,他每次来这里也是记帐,掌柜的直接到他府上支取的,又怎么带什么钱了!
李承乾想了想,伸手招来小二:“拿纸笔来!”小二应声答应,急急下楼,很快拿了纸笔上来。
“你叫什么名字,识得字么?”李承乾看着那个少女,温言问道。
少女脸一红:“奴家采薇,爷爷叫奴家识的几个字!”
“那好,今日我也未曾带什么钱来,给你写个东西,或许能让你尽快找到你要找的人!”李承乾提起笔,想了想,一挥而就: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一首《长相思》题罢,他轻轻一笑,递了过去:“我不擅长音律,若你们将其谱写成曲,在长安传唱,若你未婚夫听得,也就能相见了!”
那少女将信将疑地接过,仔细看着纸上的诗词,脸上神情转为惊喜:“爷爷,你看!”
那老者伸手接过纸笺,混浊的眼睛里冒出精光来,他哆嗦着拉着孙女跪了下来:“多谢恩人,若我们能找到小薇他夫婿,一定上门拜谢!”
“这倒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李承乾伸手将二人扶起,“若老丈真要谢的话,不如就将此词唱一次,如何?”
“好好,恩人,你等会儿!”老者和孙女合计了一番之后,胡琴声再次响起,少女甜美的声音传出:“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酒楼上鸦雀无声,一曲唱罢,众人如梦方醒,高声叫好起来。
长孙无忌惊讶的看着李承乾:“太子殿下才情了得啊!”
“诗词歌赋不过是小道,与治国又有何益处了,也不过搏人一笑罢了!”李承乾低头饮下一口葡萄酒,让那味道在舌尖回荡着。
“这曲子是必定能名满长安了!这祖孙俩应该能如愿了!”长孙无忌正在感慨之时。楼梯上又上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一身粉色的衣裙,挎着一个柳条编织的花篮,里面装满了还带着露水的鲜花,都是些桃李杏花什么的。
“各位公子大爷,买些花吧!”小女孩长得粉雕玉琢,极为灵秀可爱,当下便有人掏钱买下几枝桃花拿着。小女孩很快向李承乾这边走来,笑容依旧可爱甜美:“这位公子,买枝花吧!”
李承乾向来六识灵敏,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正想提醒长孙无忌小心之时,就看到一缕寒光向他射来,耳边听到那小女孩怨毒的声音:“狗贼,拿命来!”
李承乾身手也算不错了,他狼狈的让了开来,却被桌子挡着,只能偏了一点,那柄闪亮的飞镖最后钉到他胳膊上,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保护殿下!”那些跟随的侍卫大吃一惊,都冒了出来,一旦太子出了什么事,他们的命也只好赔上了。
“抓活的!”李承乾咬牙将飞镖拔了出来,带出一溜血箭,血依旧鲜红,他松了口气,幸好没毒,旁边长孙无忌手忙脚乱的撕下一根布条给他包扎伤口,口中气急败坏地叫道:“抓住那刺客,要活的,我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京城重地刺杀大唐的太子!”
毕竟还是个小女孩,无论体力还是经验都不够,很快就束手束脚,差点就要被活捉了,就在这时,其中一个侍卫忽然反手攻向了自己的同伴,很快砍伤了几个人,就要将那小女孩扔出窗外,让她脱身。李承乾见状,一脚把凳子踢了出去,正好撞上了半空中的女孩,那女孩闷哼一声,掉落下来,回过神来的几个侍卫恶狠狠地冲过来,制住了这个刺客还有那明显是奸细的侍卫。
长孙无忌惊魂甫定:“把这两个人押回去,严加审讯!京兆尹是谁,让刺客混了进来,还想不想干了!”
“舅舅,先回宫吧!”那飞镖上绝对加了料,李承乾只觉血不停地往外涌,脸色惨白。
长孙无忌黑着脸看着几乎要昏过去的李承乾,也顾不上追究了,立马吩咐:“快,送殿下回宫,宣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