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我们两人已经干了几个小时。有了我不怕死地帮忙整理书籍速度快了几倍，而卡德加的知识也算是弥补了我在这种技巧性能力上的缺失。窃听、人肉搜索、发掘黑历史之类的技能实在太棒了。

　　“晚饭，已经准备好。请跟我来。”

　　在我伸懒腰的当口，年迈的总管适时出现。

　　“是，马上就来。”

　　我合上书站起来扭了扭脖子，脊椎连接处发出了咯咯的闷响。

　　硬要形容一下的话，我在卡拉赞有一种回家的感觉。一般的城堡，甚至是大房子，疑似空旷恐惧症的我都会相当不适、手足无措，而在这里就没有。或许这就是和建筑产生共鸣吧。在玩游戏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卡拉赞，这个爱好一直延续到现在。

　　总管佝偻的背部一下一下地降低，令人不禁抱怨这里的设计师。完全无视常识的空间安排，有的房间叠在了一起，足以挖出几个房间的空间却被加工精巧的大理石块填满——不愧是法师的老窝，我没有鄙视的意思。

　　晚餐很丰盛——每人一份浓汤、烤肉，还有一盆生菜。我和卡德加坐在桌子一头，麦迪文则慢吞吞地从另一边的门踱出来，然后理所当然地坐上了贵宾位。就是桌子短的那边的一人座位。

　　“嗯……工作进展如何？”

　　大法师随意地问道。

　　“有了这位小……先生的帮助，快极了。大多数书本都已分类，文件单独放在一边，没有署名的另外放一堆。”

　　卡德加露出干练的表情认真地说道。

　　“不错。名字是一个人的荣誉，不署名的书要么就是作者都不相信自己写的内容，要么就是骗人的东西，反正不可信。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麦迪文点点头突然教育道。

　　“那么，这位小姐收获如何？”

　　“你再敢说小姐……我就把你的死期提前两年……”

　　“不对！老师，不要听她乱说，她可能是看书看晕了，所以才说出这种……”

　　“哦哦，有趣。肯瑞托老顽固们的奉承我听厌了，你是第一个威胁我的人呢。”

　　听了恫吓反而兴致高昂的大法师高兴地笑了：“好极了，你这家伙——不介意我这么称呼吧——真是有趣。这样吧，你可以在卡拉赞住到满意为止。”

　　“真的吗！？我把图书馆犁一遍你也不介意！？”

　　“犁？”

　　“形象的说法，意思就是指我把图书馆看一遍。”

　　听了解释，麦迪文向我投以“理解了”的目光。突然，又像是回想起自己还在吃饭这个事实一般埋头大吃。

　　……在某些方面，和乱扔武器的大小姐（冈格尼尔还在我的精神世界里呢）一样孩子气。

　　果然，还是趁这个机会问问重量级问题吧。

　　“呐，”我下意识举高右手的刀但随即又放下，“法师都是干什么的呢？”

　　这是我一直在纠结的问题。无论是玩生化怪物（《Zero》caster），做手办（《StayNight》caster），还是写故事（《Apocrypha》红caster），抑或做魔偶（《Apocrypha》黑caster），都不像是一个正常法师应该有的爱好。所有能在动漫或游戏里出现的法师都是奇行种，因为只有那样才有趣。

　　“嗯？法师的工作的话……研究魔法吧？”

　　哇啊，好正经！

　　“但是，研究经费呢？”

　　“用火球恐吓居民逼其纳税，用闪现搬走商人的小金库，杀掉看起来很有钱的敌人。”

　　麦迪文一脸认真地扳手指数道，但内容实在不堪入耳。更令人惊诧的是，卡德加一副受教了的表情。

　　我收回前言，所有法师都是奇行种。

　　见我不再提问，麦迪文重又埋头猛吃。真不知道该说他有礼貌还是没礼貌。一边的卡德加就好多了，他似乎对我们的脱线对话接受不能，整个人都僵硬着，嘴角还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对了，”孩子一样的大法师不厌其烦地用餐叉柄敲打木桌面直到我们的注意力转移，“我明天要出去一趟，你们可以在塔里随意行动。但是切记不要进我的卧室或者工作室，你们懂的。”

　　我们不懂。

　　“好吧，你难道希望自己出门时别人在自家卧室里闹、在床上打滚、弄乱地毯、打乱工作吗？”

　　“唔，的确不希望。我明白了，不会进去的，请放心。”

　　面对无奈的麦迪文，我也只好郑重其事地承诺。本来还准备去调查来着。

　　晚饭就在诡异的气氛中过去了。蘑菇浓汤味道很不错，但是我怀疑那盆生菜的原料是墓地苔。烤肉尝起来没的说，酱汁也经过了别具匠心的调配……

　　↑此人已进入忘我状态，我们继续。

　　分配给我的房间再看一眼也没有任何改变——寒酸到放在旅店里老板都不好意思收钱的程度，这种堪称毛坯房的旮旯竟然是我喜欢的伟大的卡拉赞的一部分，实在不可容忍！

　　——抱怨完毕，睡觉吧。

　　说真的，难听的话还是说出来比较好，如果雏菊能在三次元骂人的话压力会缓解得更快。光是轻微毒舌实在辛苦她了。

　　我扑倒在木床上，尽量回忆《最后的守护者》剧情。麦迪文出门、一起坐狮鹫，然后……

　　算了，反正不可能完全一样。《上古三部曲》就是铁证。与其苦苦思考看过的故事书的内容，还不如打好每一场架，那样还……

　　意识沉没比罪恶和虚空更黑暗的深渊里。

　　————

　　“莉亚……”

　　白色透过旅者都市的牢房窗口，流进小小的隔间里。月光总是公平地赏赐给每个人，不论他是英雄还是囚犯。

　　当坐在其中的男人抬起头时，痛苦和悲伤的脸庞也暴露出来。不同于管理者和狱友熟识的疯子，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明。

　　“啊啊，怎么说呢……我回来了。”

　　某一天的午夜，脱开的命运齿轮重又卯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