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天晚上我没有喝酒，更没动手打过他，走进小树林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已经躺在地上了！”

　　“你……你不要再演戏了，就算你真的杀了人，我也有办法帮你洗清罪名，但前提是你绝对不能对我隐瞒实情。”他脸色乌青，看上去很生气。

　　我低头想了想，嘟嘟囔囔地说：“说实话，我确实动过手，打过他一个耳光，可那是在毕业酒会上，他喝多了，把我拽进了洗手间，就扒我的裤子，所以……所以我就打了他，可一个耳刮子，也不至于毙命吧。”

　　“那后来呢？”

　　“后来，他消失了几天，在火车上，他找到了我，并随我来到了彰化，这是有人可以作证的。”

　　“证人是谁？”

　　“我二叔的司机，宾馆的服务员，对了……对了……还有你们正阳路派出所的那个吴警官。”

　　“吴警官？你说的是不是那个个头挺高，皮肤黝黑，看上去很精神的年轻警察？”中年男人凝眉问我。

　　“我说是呀，就是他。”

　　他接着问我：“吴警官，他怎么会帮你做证明呢？”

　　我说：“周汉光一时糊涂，出了点小问题，被带到了派出所，所以跟吴警官见过面。”

　　“出问题了？出啥问题了？”

　　我轻描淡写地说：“他闲得无聊，独自到大街上溜达，遇到了一个坏女人，引起了一点误会，就被弄到派出所去了。”

　　男人摇了摇头，惨淡一笑，说：“陈雅慧啊陈雅慧，你可真会表演，这样的天赋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我直了眼，说：“你怎么就不相信我说的任何话呢？”

　　他沉沉叹息一声，说：“看来你二叔对我也不够忠诚，至少他对我隐瞒了你的很多事情。”

　　“二叔他……他对你隐瞒什么了？”

　　“你的行为，你的个性，也或者是你心理上的某种疾病。”中年男人看看我，歉意地说，“陈雅慧，我这样说，但愿没有伤害到你，因为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话说到这份儿，我倒成了丈二和尚，一时间云里雾里。

　　沉默了好大一阵子，我抬起头，满眼真诚地望着他，说：“叔，请你相信我，我不是个坏孩子，心理上也没有大毛病，只是周汉光被派出所抓去那事儿，我……我确实难以启齿。”

　　“那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周汉光他是因为酒后乱性，跑出去找小姐，才……才夜查的民警抓到派出所的。”

　　“嗯，你继续说……继续说……”看上去中年男人已经相信了我的话，情绪平静下来。

　　我也放松下来，就把周汉光被抓，然后他又越墙逃跑的事情一五一十抖落了出来。

　　不过后面所发生的那些诡异之事，我只字未提，担心他听后非把我当成神经病不可。

　　“说完了？”

　　“嗯，这就是他被抓的全部过程。”

　　“陈雅慧，你可真让我失望啊！”中年男人居高临下盯着我，眼里全都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叔，我说的可都是实情啊。”我满脸无辜，站了起来。

　　“你想一条道走到黑是不是？那可是一条不归路呀孩子！”

　　“我……我敢对天发誓！”

　　“咱们之间用不着搞那一套，我只用一句话就能否定你，就能全盘推翻你所有的说辞，你信不信？”

　　“叔，您有话尽管说。”

　　他说：“闺女啊，你说的那个吴警官，他人早就没了，死了！”

　　“什么……什么……你说吴警官他死了？！”如沉雷轰顶一般，我眼前一黑，傻在了那儿。

　　“是啊，他早就殉职了，在半年前的一次扫黄打非任务中，没……没了。”男人神情黯淡下来。

　　“叔，您……您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将信将疑。

　　“我没心思跟你开这样的玩笑。”

　　“可您的话经不住推敲啊，扫黄又不是缉毒，面对的只是一些手无寸铁，连衣服都穿不规整的肮脏男女，他们不要脸，但不至于不要命，怎么就会对警察下狠手呢？”

　　“是啊，是不应该，可他真的就死了！”男人叹息一声，接着说，“那天夜里，按照上级的部署，对各大娱乐场所进行突击检查，等任务结束清点人数时，却发现队伍少了一个人，他就是吴警官，吴明辉。”

　　“他真的死了？”

　　“是啊，真的死了？”

　　“怎么就死了呢？”

　　“大家找到他时，人已经没了，可脸上一点痛苦都没有，平静得就跟睡着了一样。”

　　“他是怎么死的呢？”

　　“小吴死得很蹊跷，要说是被摔死的吧，可身上连半点伤痕都没有，本想着做解剖的，可他家里人死活都不乐意。”

　　“为什么不乐意？”

　　“他们说要给吴警官一个完整的尸首，让他原封不动，有尊严地去阎王爷那边报到……”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啊？怎么好让他稀里糊涂就死了呢？”

　　“是啊，可后来想一想，我也理解了他们，毕竟小吴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他们很迷信，人都死了，一了百了，不忍再糟蹋他的尸身。”

　　“那后来呢？”

　　“后来还不都一样嘛，烧掉、埋了……”

　　“就没个说法？”

　　“我们给报了个烈士，可上头没批。”

　　“为什么没批？”

　　男人低头沉吟了一阵，说：“理由是没有迹象表明吴警官的死，与执行任务有关，我们也无奈，只得想办法给了他家人一点经济上的补偿，倒是那家洗浴中心态度还不错，一次性给了吴明辉家人三十万。”

　　“是不是他们做贼心虚了？”

　　中年男人摇摇头，说：“好像不是，因为那天的夜查中，没有发现他们有任何问题，平日里看上去也是遵纪守法，合法经营。”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那家洗浴中心叫什么名字？”

　　“好像……好像……”他沉吟片刻后，说，“叫‘喜来乐’，对……对……就叫喜来乐洗浴中心。”

　　“啥，喜来乐？”

　　“是啊，是叫喜来乐。”

　　“天呢！”我惊叫一声。

　　“怎么了？陈雅慧。”

　　“怎么会这么巧呢？”

　　“你的意思是？”

　　“周汉光他……他就是在那家洗浴中心被抓的。”

　　“谁告诉你的？”

　　“就是那个吴警官！”我口吻坚决地回答他。

　　中年男人凝眉盯着我，说：“陈雅慧呀，今天的谈话就此结束吧，再谈下去，连我都要疯掉了。”

　　“叔，我说的都是实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