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这是?”
图鲁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萧挞里的思绪,心中微微叹息一身便转身说道:“派人照顾好太子。朕巡视一番便回来。”
说完萧挞里便跳下了马车,跨上了骏马,在寒风中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越是入夜寒风便愈发的凛冽。
但即便如此,行进的队伍越不能停下,一旦驻扎下来,不少人往往是冻死在冰冷的帐篷之中。
直到第二天一早有人掀开帐篷才能看到一张冻僵的脸以及脸上渗人的诡异微笑。
萧挞里消失在夜色之中,但她的话让图鲁鼻子一酸,曾几何时,契丹的帝王居然要亲自巡视行军了?
有多少帝王能与女皇一样为了王朝殚精竭虑?
图鲁不是第一天跟随在帝王身边,他也同张俭一样经历了三朝,三朝皇帝他见了太多太多阴私之事,三代帝王之中唯有萧挞里这位女皇担当魄力惊人。
虽然耶律宗真也是不错,可相交于他的这位结发妻却相差甚远,空有壮志而无谋略,与宋朝的太宗皇帝有何区别?
真正能算得上有勇有谋的也只有萧挞里这位契丹历史上的第一位女皇帝了。
若说唯一的遗憾,也就是她生不逢时,遇到了大宋皇帝那般强大的对手,想想也只能苦笑,天底下还真的找不出比他赵祯还怪异的人君了。
怪异,没错就是怪异,图鲁不止一次的见过大宋皇帝,可至始至终都觉得他和一般的帝王不一样,或者说相差太多。
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便会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仿佛他不是以为帝王,而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君子,书生,儒者。
可当你靠近他的时候却会觉得看似你接近他了,其实却相差很远,一股难以靠近的气势就在他的身边环绕,看似很近却有着天地之间的那般距离。
每一句话都有深意,每个动作都让人不可抗拒,都说帝王之语,言出法随,真正能做到没有几个,但他赵祯一开口,总能让人莫名其妙的相信,甚至去执行,就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心中不会升起一点抵触。
这是真的,当初宋家天子被困与辽军之中,非但没有一丝慌乱,反而一切如常,甚至毫不客气的指挥大辽的内侍做这做那,而且内侍毫不犹豫的执行,直到自己提醒才想起来向陛下奏报,那一刻连图鲁自己都怀疑赵祯是不是有妖法,后来张俭才道出真相。
“一国之君,统御万里疆土,率百万之军,治亿万生民。为君为父,万万人之上,久居泰极。帝王之威早已深入肌理,其是凡夫俗子能近?”
现在想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图鲁登上圣驾的马车,把太子交给别人他还真的不放心,车厢之中温暖如春,跪坐在炭盆的边上,小心的往里面添加木炭,这宋家皇帝的马车处处透着精巧。
就拿这车中的炭盆来说,没有明火也没有炭烟,只需要在不暖和的时候添加木炭就好,无论是上好的银丝炭还是劣质的普通木炭,都不会产生呛人的烟气,这就是大宋以及宋家皇帝所拥有的另一个东西,智慧。
“图鲁,母后呢?”
一声充满困倦的童音让图鲁回过神来,看着揉眼萧仁露出和煦的笑容道:“太子殿下,陛下出去巡视了,您再睡一个囫囵就能看见她。”
一听萧挞里不在,萧仁的眼睛就发出别样的光芒,连忙起身靠近图鲁,把他吓了一跳。
“你一定知道孤的父亲是谁!”
就这一句话就把图鲁下了个半死,连连摇头道:“老奴不知,老奴不知啊!”
太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聪明,三岁的孩子,已经能赶上六七岁孩子的想法。
萧仁叹了口气:“为什么你们都不知道,内侍不是一直呆在宫中侍奉母后左右吗?为何会不知道?
太傅也说不知道,就连母后也说不知,这是为何?学宫中的先生们说了,人必有父母,无有父母便无有人子,故人以孝为先。”
图鲁看着失望的萧仁心中略有不忍,又回想当初的赵祯,小声的开解道:“殿下,您的父皇定然是超脱凡尘的神人。”
“你又骗我……”
“老奴不敢!”
“那你帮我猜猜。”
图鲁望着萧仁亮晶晶的眼神微微苦笑:“殿下还是应该问陛下去,老奴上哪能猜到?反正他的身份高贵,智慧无双,仁心明德……”
图鲁已经把能像到的词都用上了,即便他赵祯是大宋皇帝,也担得起这样的评价。
马蹄声渐渐响起,由远及近,不用看图鲁都知道是陛下率领亲军过来了,看着继续期盼的萧仁道:“陛下回来了,若是见您还不睡,定然会怪罪奴婢的,您要不睡会?”
萧仁摇了摇头:“不睡了,孤不困,骗母后便是不孝。”
图鲁点了点头没有再劝,太子虽然年幼,但品行端正,从无虚言,这便是难得。
车门打开,图鲁上前搀扶萧挞里上车:“陛下,太子睡醒了。”
萧挞里点了点头:“恩,白哭闹而睡,算下来已经睡了不短时间,不睡也罢,请毕世杰前来讲学。”
“陛下,太子还未洗漱……”
“朕亲自来,你去传旨便是。”
“老奴尊旨。”
其实萧挞里也不愿如此逼迫孩子,可她总觉得时间不够了,以她对赵祯的了解,大宋绝不会轻易放弃这次北伐,更不会让契丹安稳撤走。
所以她要抓紧一切时间培养萧仁,让他早日成材,多学习一点便多一点积攒。
即便是萧挞里也难免陷入望子成龙,拔苗助长的怪圈之中。
毕世杰顶着寒风来了,看到的是太子无奈耷拉下的脑袋,这一幕他太熟悉了,太子聪慧,一教就会,许多文章都能通篇背诵,但最不喜陛下监管,每每陛下旁听,他便如此模样。
毕世杰一直是萧仁的直讲,这不单单是萧挞里钦定,也是赵祯钦定的,此人能力超群但太过钢直,过刚易折,埋没于契丹文臣之中。
最后却是被困于上京城中的大宋皇帝发现,并赞其才学,这才让萧挞里注意到他。
后来就成为太子萧仁的直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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