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五点多就要起来，主要是去本家爷爷奶奶叔伯家里磕头，下午的时候还要在家族内去各家贡有家谱的人家烧香；初二是去姥姥姥爷舅舅家里磕头；初三则是姑姑或者姨娘家里磕头；如果亲戚较多还没有串过来，那初四就要接着去或者有人家姐姐出嫁第一年会在这一天去接姐姐来家里；初五不出门，在家里守家。

　　每年下来至少也要磕头三十个，所以每次过年老妈都不会让我穿新裤子，因为无论多新的裤子这一波头磕下来，膝盖那里也就不能看了。

　　由于大年初五不出门的习俗，所有人都得空，所以初中聚会也投巧地选在这一天，先在镇上吃饭，然后再去唱歌。

　　我已经有两年因为有事没有参加同学聚会了，这次也算难得，丁香也来了，饭桌上一问才知道每次聚起来的人都不多，这一年算大年，人数最全的一次，和小学聚会很是类似，有人早已结婚，有人已经生娃。当年在学校的时候隔三差五就有人退学，他们看我们读下来不容易，我们看他们也是如此。

　　有人把老公也带来了，看着眼熟一打听原来是一个年级只是不一个班罢了，其他的家属即使不认识也大都打过照面，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小，尤其是农村。

　　说起初中的点滴，当年的暗恋现在也能笑着承认了，当年打架起过冲突的也相逢一笑了，时间真是神奇。

　　说着说着丁香突然问我：“当年我们班男生把宿舍的墙打穿了，有没有你？”

　　我还没说话，白城抢道：“这还用问，当然有啦！”

　　她俩这么一说我记起来了，我们初中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是两排，男生在女生宿舍前面，女生宿舍是有墙围起来的，为了节省砖头，那一溜男生宿舍自然也充当了前墙的功能，后来有天董门不知道发什么疯用小刀沿着砖头的接缝处居然把墙打穿了，把脸贴在那里可以清楚感觉到风。有了这个开头，破窗理论彻底显威了，缝隙越来越大，到后来我们干脆就把墙打穿了，脑袋都可以探出去，平时会在那里糊一张纸防止被老师查宿舍时发现。

　　尤其夏天结束晚自习，女生在外边洗衣服的时候我们故意探出去和人家打招呼，这个时候什么小石子、砖块就会朝着这个洞飞过来，也因为如此女生告到了班主任那里，墙被封上了，不过每过一段日子我们都会再次砸开。

　　一顿饭真是其乐融融，一直都觉得自己还年轻，少不更事，回忆起初中的点滴蓦然发现也不小了，这不初中的副班长就带了娃过来。

　　吃过饭后，那些带娃带家属的有事就提前回了，未婚的或者已婚但是独自过来的就和我们一起去KTV唱歌，总共有十多个人。

　　KTV就在吃饭的隔壁，原本相安无事，有几个同学喝高了，出去抽烟的时候和另外包厢的人起了冲突，一开始推推搡搡，后来直接动了拳头，开始我们没察觉，就听得一声咣当，出去一看隔壁的门都砸坏了，此时走廊里已经乱了起来。

　　很快老板过来了，镇上的KTV不同于SH，没有保安，都是个人经营的，而且就算雇佣几个痞子当保安，和打架的人也是相熟的酒肉朋友，关键时刻只会越添越乱。在同学和老板的劝阻下终于平息下来，原本以为就此无事，谁知对方叫了人过来，把刚才的几个人在下边又揍了一顿，有个女生吓得花容失色，急急忙忙过来报信，白城一听，拿起酒瓶朝着桌沿一摔就冲了出去，我急忙起身在身后喊道：“你个犊子玩意儿又干嘛去？”

　　白城也有些酒了，回过头狰狞一笑：“干他们狗日的！”

　　我在走廊里追上他，“一把年纪了，怎么每次都打架都有你？”

　　白城咧着嘴加快了步伐，“你先别出来，这种事我来搞定就好了。”

　　我骂了一声跟了上去，我俩下去的时候，下边已经打起来了，来了几辆车，看着像是对方叫来的人，白城一看这阵势直接冲了上去，双方手中有棍棒，有砖头，还有酒瓶。同村的一个同学被打的鼻青脸肿，拨通了电话，后来我知道那电话是打给他哥哥的，叫人的电话。

　　他哥哥从小就是我们村的流氓头子，一听自己弟弟挨打，二话不说开着三辆面包车就来了，此时对方也来了人，双方直接从车里拿出了铁棍和砍刀，下边顿时乱成一团。

　　我站在外围并没有介入，兄弟打架我可以上，莫名其妙的发酒疯的冲突我不管，我只管着白城就好了，正这样想着就听白城叫了一声，然后紧紧抓着右臂跪在那里，我跑过去抬腿一脚将砍人的那家伙踹开，一看白城的胳膊居然被人沿着胳膊砍了一道七八厘米左右的大口子，鲜血汩汩而流，而那个砍人的哪怕被我踹了一脚还是双眼发直，看来也是吓到了，人群也开始安静下来，双方无比默契地退开了。

　　看着退开的人群，和我想的一样，心中冷笑一声，平时称兄道弟的热情劲去哪里了！我转头四顾，觉得有些无助，只记得自己嘶吼道：“他妈的叫人啊！”

　　我的眼睛有些血红，正好对上了刚出来的丁香，顾不得对方是姑娘直接大声吼道：“赶紧打120啊！”

　　丁香盯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电话拨了出去，很快镇医院的车就来了。出乎意料的是紧接着是派出所的人也来了，平时这种斗殴根本就不会管，来了四个警察，都带着电棍，其中看着像小头目的人不屑地随便扫了一眼人群，便径直朝着丁香走过去，转眼就换了一副嘴脸，看着很是恭敬，与此同时医院里也有一位中年人去和丁香寒暄。

　　丁香也像换了一个人，脸色冷冷的，我莫名地在她身上感到了一丝冷漠地感觉。丁香面无表情地说了几句话，那个小头目不停点头屁颠屁颠走开了。后来打得最凶的人进了局子，除了白城，因为他进了医院。

　　我扶着白城从丁香身边走过，将他扶上了车，看着车开向医院我松了口气，转身就往北走，我需要先回家。

　　丁香追了上来，关切问我：“你没事吧？”

　　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继续前走，其实我是有些怨她的，明明可以轻松解决，非得差点出了人命。我知道我的怨念是毫无道理的，可是想到橙子躺在医院，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舒服。

　　丁香突然站住，带着哭腔朝我喊道：“王八蛋，你难道不知道我初中什么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