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辗转难眠,却是因为近日读了几本关于南朝乐府的书。
当中一首《越人歌》,尤其让我不能释怀。
一曲在公元前五百多年之前吟唱的歌谣,如今相隔千年,听起来却宛如昨日。
打浆越女何其清涟,挽袖劳作,素面素服,一如平常。
鄂君子皙泛舟河中,既为王子,又名子皙,想来,必然是个丰神俊朗的翩翩佳公子。
一个打浆女,一个楚王子,地位何其悬殊,世界何其悬殊。
所以,女子只是遥遥地望着王子背影,低低吟唱了一曲《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
好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将一位普通的打浆女子心中对高贵王子的爱慕之情表现地委婉,丽质。
史上记载,鄂君子皙是辗转从一位越人歌手处听到了这首写满爱慕的歌曲。当时“楚国令尹鄂尹子皙举行舟游盛会,百官缙绅,冠盖如云。”
越人歌手缓缓唱出此曲,一位懂楚语的越人给子皙翻译,便成就了这首《越人歌》,成为中国历史上的第一首译诗。
想想,其实这位楚人也是位才情卓越之人吧。能立马将歌手唱出的内容翻译地如此唯美婉转,盈盈动听,也非易事。
而《越人歌》其实还有另外一种解释,那就是此歌乃是越人为了表达对鄂君的感戴,也表明了当时楚越人民之间的亲密关系。
怎么样,如此来看这首《越人歌》,是不是就平淡了许多,谦卑了许多,虚情假意了许多?
我倒宁愿相信,这首歌,真的是打浆女吟唱给一见惊鸿的王子的,而非表达楚越人民友好感情的伪情歌。
回到开始,据说王子在听到此歌后,心中已然有了牵挂,已然有了暖暖的情丝萦绕。
再据说,子皙辗转竟真的找到了这位打浆越女,并各自表达了倾慕之意。最后,越女跟随子皙回到了楚国。
一个完美的爱情故事,一段灰姑娘与王子的邂逅。即便是放在今时今日,仍旧可以让人感觉到内里蕴含的无穷情义。
越女爱慕王子,却并非仅仅因为子皙高贵的身份,俊朗的外貌。
那更是一种惊见下的朦胧春心,荡漾,却不失含蓄。
现代繁华已渐渐让人心蒙尘。现代的女子也早已渐渐失去了可以单纯深爱的本心。追逐中,也早已忘记了最初心动的感觉。
如果可以,我希望这首《越人歌》能还其本名。
《越女歌》,由越女而歌,这才是它所拥有了千年的顽强艺术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