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是兔兔最喜欢的曲子,也是她攻击力最强的一首曲,全力出手下,差不多方圆五十丈内的人都要性命不保。当时情势危急,马戏鬼给兔兔的威胁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怖,已经完全没有余力去考虑是不是伤及无辜了。
兔兔一出手就觉得后悔,虽然是被逼无奈,可今天造成这么大杀孽,真是于心不忍。将来有机会来湖边给无辜的亡魂多上几柱香吧。
“好曲子,好曲子,”马戏鬼半眯着眼睛,很享受的不断点着头,“我允许你告诉我你的名字,要知道,这世上女子虽多,我还是第一次问别人的名字。”
兔兔这一惊非同小可,马戏鬼在她全力出手的情形下居然还能好整以暇的说话,并且,更为恐怖的是,周围有人不断走过,看样子居然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怎么可能?兔兔知道这首绿衣能造成多大的伤害,前一刻还为了会伤及太多人而感到后悔呢。可是,马戏鬼并不见有任何动作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对他来说,兔兔仿佛真的只是为他一人唱了一首小曲一般!
一股无力的恐怖感觉倏忽而至。那一刻,看到马戏鬼戏谑的笑脸,兔兔心中不断升起一股念头,干脆放弃抵抗算了,以马戏鬼表现出来的实力看来,自己根本没什么反抗的余地,何必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呢?
马戏鬼依旧微微笑着。他那张微胖的脸上,嘴角斜到一边,眼中露出赤裸裸的欲望来,兔兔甚至注意到他嘴角渐渐滴出口水来,不由得一阵恶心。
不,我是兔兔,我是江东第一美女的兔兔,如何能甘心落到这样猥琐的人手中?如果那样的话,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死去。兔兔出身富贵人家,从小就没收过什么委屈,长大以后又出落的风华绝代的模样,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别人赞叹羡慕的对象。再后来修炼武功之后,兔兔更是眼高于顶,如同马戏鬼这样的人物,兔兔平日里看都不会看一眼。
然而,当一个极度讨厌的人具有了压倒性的力量的时候,正是让人感到最痛苦的时刻。不过,兔兔不愧是兔兔,心灰意冷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几个转念已经压下沮丧的情绪。兔兔深吸一口气,清啸一声,毫不犹豫的出手。
她的绝招是一呼百应,用声音来控制敌人的身体,内息甚至直接停止心跳,修炼到极致的时候甚至能够控制一定范围内的各种物体。兔兔自然远没有修炼到这种地步,只能勉强影响,并不能直接控制。当然,一呼百应有个特点,那就是功力低于兔兔的人,几乎可以达到秒杀的效果。不过,对于修为更高的产生的作用就很有限了,如果说以前兔兔从来没有遇到过挫折的话,马戏鬼刚才轻易化解兔兔的绿衣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只是,兔兔加入七七多年,所学自然不是只有这一招。换句话说,就算不用声音攻击,兔兔也是江湖有数的高手。当时,兔兔绝招被人轻易破去,只见她双手环抱成球,左右各转一圈,缓缓的向前推出。这时,恰好她的清啸出口。
马戏鬼混不在意的一笑,他自有来历,并不把兔兔的武功放在眼里,只是不经意的往外挥手,迎上兔兔全力的双手。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手却慢了那么一丝。高手相争,有时候争得就是瞬间的高下,马戏鬼看似不经意的挥手,其实也早已考虑好了兔兔的力量,角度,甚至内力的运转方式,他这么缓缓的迎上,正好是最恰当的应对方式。然而,这一慢就不一样了,马戏鬼的手尚未完全挥出,兔兔的手掌已经到了。
“砰”的一声,劲气相交,兔兔整个身子借力向后飞出,却并不跃起,只是平平的向后,转眼到了岸边,兔兔一蹬湖岸,一翻身,扑通一声跳进水里。马戏鬼吃了一惊,在兔兔后退的时候他已经上前一步,谁知,恰好这时兔兔发出第二声清啸,如同刚刚一样,马戏鬼的脚步再次慢了半分。
“咦。”马戏鬼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双脚,“难道这幅身体还没有完全适应?”兔兔已经踪影不见,马戏鬼好像并不着急追上去,“从昆仑逃出来已经一个月了,可恶的驰漠追得这么紧,这幅身体虽然不怎么样也只好讲究。可惜了,刚才那个女的真是不错。居然转眼间就发现这个身体的弱点,单纯针对手脚做攻击,厉害厉害。这样的女人,我马戏鬼一定要弄到手。”
只见马戏鬼侧着脑袋集中精神,也不知他是发现了什么,一步一步的居然径直走进湖水里。莫非他是打算从湖底追踪兔兔么?兔兔下水只是一个隐藏的手段,不可能永远在水底,此刻肯定早已在什么地方上岸了才对。可是马戏鬼径直走进湖水里,身子也不浮起,就那么踩着湖底淤泥,越走越深,渐渐看不见了。
马戏鬼走入湖底之后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人影一闪,岸边忽然就出现了一个人。接近黄昏,岸边归家的人成群,竟没有任何人看到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只是一个人影站在那里,仿佛和整片天地都是一体的,居然也没有人向他看上一眼,好像在世人眼中他并不存在一般。
那人目光落处,正是马戏鬼和兔兔交手的地方,然后沿着他们进入湖水的途径看过去,轻声道:“想不到人家竟有如此高手,能够从马戏鬼手中逃脱,这人相当厉害啊。不过马戏鬼追上去了,这人危险了。不行,我驰漠绝不能让如此高手就这么毁在马戏鬼手中。”
自称驰漠的那人在岸上只是停留了片刻,毫不犹疑的也直接往水中走去。不过,和马戏鬼不同的是,这人在水面上居然如履平地,连鞋子都没有打湿,就那么轻飘飘的去了,转眼不见。
驰漠在水面上一路追踪,到了太湖内大约五六里的时候,忽然停下,“哈,这高手是个女孩子,居然能这么久才出水面,真是厉害。”他已经察觉到兔兔的踪迹,回头往城内的方向看去,“好个聪明的女孩子,居然想到这一招来蒙骗马戏鬼。他借尸还魂,显然对身体的应用没有那么灵便啊。我要加快脚步了。”
驰漠大袖一挥,湖面忽然就无风起浪,三尺多高的浪花并不汹涌,却带着他的身子飞一般拐弯,重新往城里冲去。
“咦?”天色已晚,前方城墙只是隐约可见,驰漠却再次停下来,“为何她已经到了这里却不进城呢?莫非……”百思不得其解,他早已发现,到了离城不到五里的地方,马戏鬼已经几乎赶上了那个女子,不过显然她直到这里才发现自己被重新盯上,只是,为何她不进城藏身呢?这应该并不是她原来的计划啊。
驰漠却不知道兔兔的心思。兔兔发现没能摆脱马戏鬼之后已经心如死灰,既然做什么都没有用了,何必再连累无辜的人呢?所以,兔兔当机立断,放弃了进城的计划,打算找个荒僻之地和马戏鬼一决生死,拼上这条命也就算了。
当驰漠赶到的时候,就感觉到眼前的那个女子充满了死志。兔兔拼尽全力和马戏鬼交手到十招已经再也无力支撑。眼看着马戏鬼那带着调笑的眼神,那伸出来就要碰到自己的身上的双手,兔兔决定下一声就震碎自己的心脏。死亡的恐怖和绝望生平第一次笼罩在兔兔身上。
绝望,悲伤,疑惑,不甘。
驰漠从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可以包含这样丰富的内容。
美丽,动人,纯净,脆弱。
驰漠也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打动另一个人到这种地步。
他只知道,必须要救下这个女子,哪怕是失去自己的生命也是值得的。那时候,他甚至不知道兔兔叫什么名字,他只是下意识的明白,如果这个女子因为任何原因被伤害了,整个漫长的余生,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离开昆仑以来,驰漠的目标只是追寻那个不服从规矩的鬼魂。他曾经以为自己生命的目标就是如此了,接受命令,离开昆仑,追捕目标,这样的生活,他已经过了一百年,或许依然会继续下去。直到见到兔兔的那一刻,驰漠或许并不明白爱情这个词,那个瞬间,只是感觉到许久不曾波动的内心深处有什么异常的情绪,先是一点点快速的跳动,然后逐渐扩大,扩大。扩大到溢出胸口是冲天的怒火,“马戏鬼,你敢伤她?”驰漠断喝一声。
马戏鬼心神全在兔兔身上,这个人家的女人武功居然如此棘手是出乎他意料的,他并不能明白为什么已经心灰意冷的人居然能爆发出这样强大的力量,强大到甚至能抵挡压倒性优势的他的十招!驰漠的修为远在马戏鬼之上,他略微分心,已经不可能觉察驰漠一直跟在身后了。
……
“然后呢?”花小落拉住兔兔冰冷的手,仿佛这样能够分掉兔兔一部分痛苦的记忆。“他们两个谁赢了?”
“自然是驰漠赢了。”兔兔手掌微微颤动,显然还在为了当日的情形后怕,“其实,他们的交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一眨眼?”
“是的,”兔兔脸上一红,“我没有看清。我只听到驰漠那一声喊,事后才知道,全无锡的人都听到了。然后,然后……姐姐,我后来绝望了,只求一死,因此特意选择了城外的一片人迹罕至的树林。他们两个交手之后,整片树林都不见了!”
“什么?”花小落呼的一声站起来,“这,这不可能……不可能……这世上不可能有这样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