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与公子吟见了一面之后,钱庄对她的出行便限制的特别严格,美其名曰安全第一,墨辰每日都闲在园子里,浇花种草的,过的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米虫生活。
相较于园子里的宁静安和,近日里泰城却是涌入了大批人马,各方势力汇聚于此,相互呼应对峙,形成一个能够席卷四方的巨大漩涡,蠢蠢欲动。
而三国之势也略微出现了些变化,西夏最甚,公子吟身处漩涡中央,挣脱是一定挣脱不掉的,只看她是否有能力平了此事,寻出莫诉的遗物。
血衣骑玉牌出现在泰城,让南陈的三皇子不得不背上些莫须有的猜测,和亲之事暂缓,四皇子星星之火,再度起燎原之势。
相比于这两国而言,大赵则低调的多,六皇子被皇上撵到西山吃斋念佛三个月,安静的出奇,二皇子毫无动作,一代大将楚郡王每天窝在公主府练练字,作作画,好不轻松自在。
唯有宁远侯府罩一片乌云,毕竟和亲之事只是暂缓,皇上始终没歇了这个心思,萱儿也在月前以待嫁之名出宫回府,平日里笑盈盈的面容上如今挂满了惆怅,偶尔哭红了双眼,抽抽噎噎的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微红娇俏的鼻子,凝白如玉的脸蛋,三分愁苦也化成了七分,偏得在人前故作坚强,更惹人怜。
而钱庄却选择了在这暗涌的时候悄然离开了泰城,回归大赵上都。墨辰一路频频回头,那不舍的神情惹的钱庄直发笑。
去时萧萧落叶满京都,回时三月柳絮纷飞处,转眼竟然又是半年,但这一路之上收获颇丰,虽终究没有查到自己的身份,但距离拨云见日之时愈来愈近,墨辰已然不急。
钱庄将墨辰送到了宁远侯府的大门口,打趣道:“墨丫头,这一次出行算是圆满结束,不过我还是对你大脑的构造很是好奇,不如我们打个商量,以后资源依旧共享,如何?”
墨辰神色一凛,资源共享,她得到的好处远比他多的多,更何况钱庄此人虽然神秘,但于细节处可见其为人坦荡,是可交之人。
“既如此,墨辰便也不客气了,若我知道些什么,定然亲自到府上拜访。”钱庄含笑离开,二人清楚刚刚之言,乃是指地图之上那相似却非同的字体。
顾宁颜带着三个墨一起迎了出来,顾大小姐虽名义上为人妇,但张扬之处丝毫没有收敛,依旧明艳如皓月当空。
墨烟依旧酷酷的模样,只不知何时,手中换了重剑,而这剑,墨辰看着好生眼熟,但并未多想,四人相携回了沁雪院。
如今三月将尽,沁雪院已经无雪可沁,墨阳墨月准备了一大桌子菜,都是墨辰爱吃的,生怕她在外吃不好睡不香,萱儿也在,眼眶微红,红唇微抿,神色疲惫。
看到墨辰便站在那俏生生的笑,更让人心头一软。顾宁颜和宁远侯世子的关系一直安然平和,相敬如宾,但却谈不上亲密,但顾宁颜和萱儿的关系确如亲姐妹一般,萱儿是侯府的独女,又没有大小姐的娇贵脾气,与顾宁颜很是合得来。
沁雪院关了门,便没了规矩,一屋子少女嘻嘻哈哈的,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倒让萱儿一直郁结的心情舒缓了许多。
六个人一起享受午后难得的舒适时光。
傍晚时分,沈二少回了侯府,墨辰已等在门口,皓腕拖着腮,静静坐在门口的台阶之上,大片紫竹随风呜呜作响,墨辰百无聊赖便摞起掉落的竹叶,不一会儿,便摞了厚厚的一沓。风起,发丝抚脸,浅笑怡然。
沈远博站在门口半晌,却移不动脚步,墨辰给他的感觉,就像是疾风骤雨中的一叶扁舟,无论外界声势多么骇人,她始终随浪花而起伏,静谧中带着超然,超然中带着智慧,智慧中盛满了洒脱。
“你回来啦?”墨辰望见圆弧形的假山旁多了一双黑色厚底的锦绸靴,抬起头,便看见一身深蓝色绣水纹青云锦衣,玉束冠,剑眉清眸,俊美非常。
沈二少微笑,:“你等很久了?”说罢便直径向书房走去,随即吩咐了丫头上茶。
墨辰颔首道:“是的,有事。”面色肃然。
不是第一次进他的书房,也不客气,直接抽出那张地图,摊开在桌上,沈二少瞳孔骤然收缩,两道锋利如刀的银芒从眸中迸射而出,竟是墨辰从未见过的凛然。
“你认识?”墨辰心突突的跳,庆幸这一条线索终究没有断掉。
沈远博长舒了一口气道:“还好你描摹了一张,这字是姑姑的字,只不过我不是很熟悉,但也可以感觉得到里面暗藏着的玄机。这地图我会拿去给我爹看,他定能寻出线索来。”
墨辰点头,她自信他,无需多言。
“你姑姑?”墨辰想起宁远侯只有一个小妹,后嫁与南陈大将莫诉将军,以郡主礼,亲王妃位,比起南陈如今许诺萱儿的位置,低了些。
沈远博默然颔首,片刻才道:“今天晚上到议事厅来吧,可能祖父他老人家要出面了。”老侯爷早就撇下了朝政王府,一心长伴青灯古佛,只不过若是事关他最心爱的女儿,就变得不一样了。
墨辰再度打量了纸上有些奇怪,但却很漂亮的字体,心中暗赞的同时难免多了一声叹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钱庄送回了墨辰,自是回到了他的大本营,六潮阁。虽说离开半年,但所有的事情依旧牢牢的抓在他的手中,从未有过半刻的失控。
墨香,清茶,钱庄再着金丝蚕茧,但静坐在花园之中,却显不出半点的世俗。柳絮轻飞,骤然叶落满地,来人,又是萧季。
“主子,裕王妃,殁了。”
钱庄微愕,笑道:“怪不得公子吟有失水准,呵呵,不过裕王妃一死,他行事可就再无顾忌了,西夏危矣。”
萧季喉咙动了动,终究没忍住道:“主子若是您……”
话没说完,便被钱庄一个冰寒的眼神止住了,片刻敛了那锋芒毕露的眼神,恢复慵懒的姿态,“那南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