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仙界,最为灵气的花儿是非莲花莫属。九天里有个莲花池,朵朵代表的便是仙子们的运。因此那池子又叫做仙知池,受到一级的护佑,被列为禁地。
那日,我听爷爷说我将有个致命的劫难,唯一的办法便是找到池里的自己那一朵莲花并将其毁掉,那便没有运的束缚了。我凝神在莲花池子边查找,可惜这池子里的每一朵花都没有什么异同。尽管我开了天眼去看这些花的元气,依旧看不出所以然来。
索性全毁了吧。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毁了这些莲花,各位仙子们就要靠自己走出一条路来了。未来如何,全凭能力,倒也公平。
手臂抬起来预备一挥,刚要下毒手,便听到一句“大胆!”,同时手臂亦被抓住了。我心道谁人敢坏我好事,回头一瞪,原来是天元帝。我挣了挣,这家伙力气颇大,竟然使出十分力气还是挣不开。
他看到我,脸色阴晴不定了一会儿,待我不再挣扎,便将我放开了,“此地不是你该来的,仙子还是请回吧。”
跟他硬拼对我没有什么好处,纵然是成功毁掉这些莲花,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就是为了四海宫,也不能与九天天宫为敌。何况,我并不需要非得在此刻跟他较真。道,“殿下多虑了,我是看这池子中的灰尘颇多了点,未料坏了天宫的规矩,那自然是下仙的疏忽了,如有冒犯,还请殿下谅解。”语毕,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
抬头,正好看到天元帝冷淡的神色,似是在审视。那时的蛰熙是何人,在气势上岂有输人的道理,于是我亦半垂着眼睛,淡然而平静地望着他。他似是看不出什么,只好说,“如此,那自是最好了。”
“那下仙先行告退了。”依旧是淡然的神色,礼仪做得却是周全,让人说不出什么。说完,便转身回府。
一路回到四海宫,思付着找几个人探探口风,那莲花池什么时候能没有人在。总不可能天元帝这样闲情逸志,天天在那池子周围转悠罢。金寜也是知道此事复杂,便难得安静地跟我商量起对策了。
在有其他仙子在的时候,我从不跟金寜说话,弄得这家伙一直很郁闷,没事就跟我恶作剧想要折腾折腾我,这会儿却严肃起来,让我好不习惯,觉得是个逗逗他的机会。结果可好,正事没聊多少,时间一晃而过,竟是到了午后,正决定好好谈谈正经的,却突然有个下仙冒冒失失地推开我的房门要来上报事情。
我大惊失色,赶紧不再逗弄金寜,“放肆,不是吩咐过你们若是要进本宫的房门,必须先敲下门的么。”
只见那小仙哆哆嗦嗦,“公主息怒,实在是事情紧急,那上万的天兵天将堵在咱四海宫的门口,说不把您交出去,就踩平这四海宫,这会儿已经攻进来了!”
我大吃一惊,“什么天兵天将?怎么回事?”
“下仙也不知道……”那仙子目含泪珠,似是吓得不轻,我一看这形势必然不能有假,抬腿就往外走。
未料,还未等我踏出殿门,那万把个天兵天将就已到我门口。
“可是蛰熙公主殿下?”带头的正是九天宫大将凤尾神。
“正是本宫。不知将军带这么多兵将擅自闯来我四海宫是个什么意思?”我压住心头火,打算先打打场面话。
“这个下官就不知道了,还请公主跟我们回去一趟。”凤尾神毕恭毕敬,神色里却是能看出无可商议的意味。
我冷哼一声,“本宫是犯了什么规矩,你们说带走就带走,连个名字都没有,你们真当我四海宫是吃素的么?”
“公主误会了,九天宫从来不会毫无缘由地就要拿人。我等是受沉渊殿下直接差命的,殿下说直接把你带去莲花池,你自然会知道是什么事情了。”说罢,凤尾神给周围几个小兵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刻就围了过来。
我思付了一下,莫不是要说我上午犯罪未遂的事情吧,也好,倒要看看那天元帝是又有了什么说法。“不用都过来了,我主动跟你们走就是了。”语气冷然,皇家威严尽显,一下子吓得几个小兵都没了勇气。
(2)
我虽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实际看到那莲花池的样貌,也着实一惊,池里的花许多都黑死过去,其余的,虽然没有完全毁掉,却也多多少少蔫了些。
沉渊懒怠地靠在池水边的老树上,冷着眼瞧我。
我明白他在想什么,“不是我。”虽然我确实打算这样做。但我要做也不会做的这么不彻底。
“孤并未说是仙子,仙子如此急忙辩解是作甚。”他从树荫下走出,眼还是那眼,冷冷清清。
我自知这次恐怕百口莫辩,姑且昂起下巴,一副清者自清的模样,“如此,不知道殿下此时叫下仙过来是为了什么。”
他脸色沉了沉,虽心里确定了我,但毕竟苦于没有证据。我自是明白解释亦是无用的,毕竟我有不好的前科。只见他随即展了展眉,道,“无他,孤只是想邀仙子过来赏一赏这莲花池的景色而已,良辰美景,最适宜交流。”
我心里冷哼一声,想你叫人来赏景竟派了万把个儿天兵闯来我四海宫了。表面又不好跟他撕破脸皮,“这池子已成这幅模样,殿下何处看到是美景了?”想必我的脸色也尚不算好。
“无碍。”他定眼瞧了瞧我,眼里似乎有着嘲讽。随手一挥,这池子里的莲花竟随着他的动作一一复苏,没过半响,便跟以往并无分别了。“仙子看,这次是美景了吧。”
我心里小惊,明白他这是警告我毁掉这些莲花是无作用的。我虽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但我确实不预留住这池子的花儿,只可惜现下只能另想法子了。
“自然是了。”
他屏退了左右,变出一席简单的酒菜。真的邀我坐下了。一顿饭吃得不算痛快,彼此话语都不多。末了,我放下碗筷,站起身就向他告辞,“殿下宴请下仙前来,下仙受宠若惊,可此时时辰也不算早,若无其他,下仙便告退了。”
沉渊点点头,抿了口清酒,眼不曾抬起,“若是明日空闲,就过来陪孤再来赏赏景吧。”顿了顿,“就当是赏给孤一个面子。”
我诧然望着他,自是明了他的意思,不过是一种借机查看,防止我再打这池子的主意。但他是天元帝,就是不看九天的面子,也要看在他是元老的身份上不得不敬重。何况他话已说死,若我不应可,便是不给他台阶下了。“能陪伴殿下左右,下仙自是心怀感恩。那么便明日再碰头吧。”
次日一早,我便被带入东宫,我进去的时日,雅蕾正在给天元帝请安。只见天元帝眼睛微闭,懒散地斜躺于榻中,单手撑头,另一只手则是不紧不慢地用羽毛织成的扇子扇着小风。我进来后,他半睁开了眼,瞧了我一下,就悠悠地坐直起来了。我学着雅蕾的样子,也向他请安。他摆摆手,意思我不必多礼。也许是顾忌我在四海的身份。
雅蕾走了以后,天元帝果然就叫我去陪他赏景。先是在东宫,然后又去了莲花池,最后却来到了戏水亭。我二人之间依旧是沉默多于其他。气氛算不上惬意。后来天色不早,我起身回去,他则道,“孤尚且喜悦仙子的性子,若是方便留在孤的身边何如?孤知闻仙子的年岁尚浅,可以教授些仙法与汝。”
我自是不肯,一个堂堂帝仙,又不是随便的一个小厮,若是给你做伴童,岂不是要说东宫欺负人了。“恕下仙难以从命,四海宫不可一日无主,还望殿下理解。”言下之意不必多言,既挑明了身份,又道明了意思。
他只是笑笑,还是那副饮酒的姿态,“那么便随仙子的意思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