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这是要做什么?”我摸了摸眼睛上的布巾。
“别动……”沉渊替我重新系了下布巾。
“可是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心里有些慌。
“我做你的眼睛嘛,来。”沉渊拉住我的手,带着我往前走。
在黑暗中的感觉是寂寞而漫长的,我紧了紧他的手,“还是把布拿下来吧,我自己走。”
“快到了快到了,你再等等。”
我心里忐忑不安,感受着他手心里传来的热度,便一再告诉自己要相信他。
但是我走得腿都有点酸了,却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我恳求道,“沉渊,这样好不舒服,我还是自己走吧。”
“抬脚。”沉渊的声音笑意十足,“乖,马上到了。”
“你刚刚也是这么说的!”我心里慌乱,声调不自觉地就开始上扬。
他小心翼翼地说,“怎么生气了呢?”
“你放开我,我自己走。”说罢就挣脱了他的手,自己胡乱在眼睛上弄着布巾。
“哎,我来吧,你别碰到眼睛里了。”他抓住我的手,我却挣扎地更厉害了,人在恐惧的时候总会有些激动。
“好好好,我不动了,我就是想帮你拿下布巾……”沉渊叹了口气,“你怎么害怕成这样子?灵儿,你这个傻瓜,怎么连我也不信任……”
“你也不想想,如果我想怎样你的话,还用得着这样么。”我依旧在解那个打了死结的布巾。
越是想解开就越是解不开,他又叹了口气,道,“我帮你解开,可好?”他的语气温和得像是怕惊吓到我。我停下了手,他摸上我的头,不一会儿,眼睛上就感到一松。
眼睛被布巾压迫得一时间有点冒金星。我用了十几秒才适应过来。但很快我便后悔了,我看到自己在高台之上,和沉渊两个人站在一起,台下是一干的九天及四海宫的仙子。
估计是刚刚那一幕被他们瞧了去,只见他们都面面相觑地看着我和沉渊。一会儿看看沉渊,一会又看看我。一会看看我,一会又看看沉渊,很是愕然。
我的脸刷一下子变得很烫。想到刚刚他们都必然看到了那场闹剧。
我气不打一处来,用脚轻轻地碰了碰沉渊的脚。小声道,“你怎地不跟我说?”
沉渊哭笑不得,“这不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么。”
我红着张脸,尴尬地道,“那现下如何是好。”
“咳咳。”沉渊高声道,“众卿请归位,如有带贺礼的请将东西带去东边的耳室去,会有小厮告知各位该如何做的。”
仙子们仿佛也如获大赦,都各自往东边挤去了。
我这才有机会打量起眼前的情景。我与沉渊所坐的位置是云腾园的北面,高台之上。在我们正前方的位置,有一大块圆形的空地,用红毯子铺着,边栏是用浮动的羽毛制成的。洁白的大片大片的羽毛漂浮在空中刚好围住中间的空地,煞是好看。空地的两边各安放了两排桌椅,上面摆好了果蔬和茶杯。
正在疑惑之际,沉渊拉了我入座,边问,“喜欢吗?”
我还是愁眉不展,讷讷地问他,“这是什么宴会?”
沉渊跟我打起了哑谜,“嘘,等下就知道了。”
我还不依不挠,他却笑着说,“你看,众神仙都回来了,等下再说。“
待所有人坐好,我还没有缓过来神儿的时候,“呵啊!!!!!”只见玖然从南边冲进圆地之中,率先表演了一段武术。
这种感觉很是奇特,你明明不晓得这是个什么宴会,却要故作镇定地看完表演。
玖然功夫练得很是到家,看样子平日里是下了苦力的。他在中间独自秀了下拳脚,便开始玩起后空翻。
翻着翻着,却翻到了高台之上,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然单膝跪在我和沉渊的面前。一气呵成,动作绝不拖泥带水。
“儿臣参见父神大人,母上大人。恭祝母上大人寿辰安福,事事如意。”
我脑袋“翁”地一响。原来今个是我的寿辰……我诧然地望了望沉渊,只见他笑得宠溺十足。
我来不及消化这件事情,只得僵硬地将脖子重新转向玖然那边,“请、请起……”
“谢母上大人!”玖然一抬头,冲我露齿一笑。
“玖然功夫做得好,阳气也足,很有将领风范。日后无论是接管四海还是九天,我见他都是可以胜任的。”沉渊此番话是对着我说的,然,声音却不小。
众神听罢,即刻哗然起来。
紧紧是这样简单的言论,恐怕就是要玖然作为继任者了。
玖然亦眉头紧锁,再次下跪,“父神大人法力无边,年华依在,八荒之内没有不为您的名讳所折服的。依儿臣所见,父神大人定可以做这永恒明君的。”
“嗯哼。”沉渊慵懒地将身体斜靠在椅榻上,单手支着脑袋,歪着头看他。
我见玖然汗都冒出来了,便紧着打起了圆场,“玖然还小,此事可以从长计议。”
沉渊不说话,静静地看了玖然莫会儿,才道,“也是。”冲我笑了笑,“但日后还是要多加教导才是,能快些辅助我等也是好的。”
“谢父神大人厚爱。”
我见他也是受到了惊吓,便忙着跟他使了眼色,“行了,你先下去歇着吧。”
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道,“啊、是!”起身便紧着下了台。
九天易主,闻所未闻。保不准又要有什么风生水起。我不晓得沉渊这样做的意思是什么,还是说他有什么我并不知道的打算。
接下来的节目无非就是常规性的戏曲和舞蹈。众神也一一道过喜了。之前沉渊那一席话所引起的小骚动很快便消了下去,但我亦明了私下里恐怕还是会引起言论。
很快便到了自由活动的时间。沉渊被几名上仙缠得分不开身。我乐得清净,便想着去耳室看看都收到了什么样的贺品。其实我哪里是对那些东西感兴趣,无非就是想知道几个亲近的人都送了些什么罢了。尤其是玖然的。
“那个蛰熙呀,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法子,竟然与殿下同坐了帝座呢。”
“哎呀,你莫有知晓吗?据说那天元帝原配的未婚妻子是繁锦娘娘呢!”
“繁锦娘娘?就是那个前几日被关押进去的……”
“嘘!这事我也是听说的,还是不要传出去的好,要是被别人听着了,可是不知道要安什么名声给我们呢。”那名小仙子前后看了看,才小心翼翼道,“我听说呀,帝君原本欢喜的是繁锦娘娘,与其定了婚约呢,结果蛰熙公主不晓得是用了什么法子,迷住了帝君,帝君为了跟蛰熙公主好上,就安排了一出戏子,随便弄了些名号便将娘娘的神位削除了,还打入了天牢。”
“有这等不公平的事情!”另一个小仙子神色悲悯,“帝君不会是这样的人的,对了,我听说那个蛰熙很不了得的,会些常人不知道的招数,说不定是用什么邪门的法决把帝君给迷惑了。”
“是呀,你看看今天帝君都说了要她儿子玖然继承九天呢,常理说哪有这样的事?九天从来没有易过主,打这九天天宫形成以来,天元帝就即位至今日,偏偏遇到蛰熙公主,就起了转让的心思,怎会这样古怪?”
“照你这么说,一切都是阴谋咯?天哪,那个蛰熙公主真是好大的野心!连九天也要并吞!”
我本不是个怕事的人,寻思着也不必避着他们,清者本自清。
然,一只脚还没有踏过去半步,就又听他们说话了。
“那个蛰熙公主,似乎是死过一次了呢。而且龙珠都没有了。哪有这样的可能?从来没有听说过龙神死而复生的。我说啊,可能现下那个,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蛰,熙!”
我脑中穆地闪过了什么,但我却来不及抓住。像被天雷击中了般,我硬生生将脚挪了回来,再也不肯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