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沉渊似乎很久都消化不了我说的事情。一直扶着头自顾自地想着什么。
可是我想,总要说些什么好吧。
我突然间对于看人的尺寸把握得不是很好。觉着沉渊此刻面容严峻,不知是在往好的方面想,还是不好的方面想。
同一个灵魂的两半,怎么说都太过暧昧。
“我还是不明白,金寜和蛰熙,性格上是没有差别的么?”他终于在很久后说出了这句话。
“我不知道,我自己感觉不到。”我的记忆中有一部分是蛰熙的记忆,这种心情就好比小时候你是个顽皮的孩子,但发生了很多事情后你变成了一个老实圆滑的大人,就算变了很多,但你自身是无法轻易判别的。你周围的人却也许会看得更清楚些。而这一点对于金寜与蛰熙来说完全不适用,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曾知道金寜的存在。
沉渊似乎陷入了思想的苦局,捏着下巴来回揉搓,眉毛也是难得的紧着。我只能像个被审判的犯人,端端正正看着他等待最终的判决。
但是,说出来了以后,我却有着异样的安宁。也许我确实不算是个乐观的人,所以没有多少希望,就不会有多少失望。心里只是有些发凉,虽然我早已知道本会如此。沉渊如此斟酌,是因为他在判断和衡量,也就意味着,如果他一旦觉得我真的不是蛰熙,那么基本可以断定我的下场。
送个友情牌好不好?告诉我你还会继续照顾我,不会亏待,只因曾经的承诺。但是也许日后你还是会肆无忌惮地守护你爱的那个。如果是这样,我会不会因为嫉妒或心酸而后悔今日的决定?
“灵儿……我有绝对的自信不会认错你。”他双手交叉支撑起头部,长长了的头发微微遮住了他面上的表情,但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沉重,“你不要担忧,”他嘴角轻轻上扬,却依然无法使气氛轻松,“无论如何,我会爱你的。”
果然是这一句。
他走过来,迟疑地轻拥住了我,敷衍地在我背上拍了两下以示安慰。仅仅这一个动作,已经让我确定,原来他真的,在犹豫。
哪怕有再多的心理准备,哪怕早已将自己说服,这一刻,还是无可避免地,失望不已。
我抬头看他,平静地没有一丝波动,“如果,我不是蛰熙呢?”
他苦笑了一下,还是那样的回答,“你是,我知道你是。”
如果再说下去,那么,也许又会是以前曾有过的那个对话一样陷入恶性循环。我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出双手,用我所能触及的长度,抚上他居高临下的面颊。如果有一天,我用尽全力努力,也无法再触及得到呢?那你会不会,肯微微屈尊低下头,让我能够不要离你太远。
“对了,”他的微笑里带着的是难以抑制的悲伤,是同情么,“玉佩,你要不要戴上?”
我点点头。
他弯下腰,将我的腰纱掀起来一点,“咦?”
我低下头,见到原本腰带的地方已经有了一块佩,是一只精致的白貂。我竟然忘记了这等事。因为栀枬说可以除厄避灾,我便随身携带了。
沉渊手只是微微迟疑,很快便帮我将龙形玉佩别了起来,与白貂的重叠在了一起。只是,哪有人戴着两个玉佩的。在这原本尴尬的氛围里,我第一次轻松了些,有些好笑地看着沉渊认真帮我系着玉佩的样子。
“好了。”他直起身,我又重新见到了他笑容里那抹挥之不去的碍眼的悲伤。提醒我发生过的事,与他心中的心结。
我当做视而不见,只是安静地点点头,“谢谢。”
他则不再看我,自顾自地说,“今天也不早了,玖然也在门前候着好些时辰了,改日再来看你吧。”
“好。”我平静地望着他故作轻松地向我挥一挥手,连看也不肯再看我一眼,最终关门离去。
人情冷暖,风水轮流,还是那么,再现实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