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同我回丞相府!”梓晗眼中瞟过厉色,眼前这位身着碧色如意云纹衫,头饰通透翠簪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府上的丫鬟潞儿!
潞儿向来只有对她顺目的份儿,如今自家的丫鬟硬了骨头,竟敢挑衅地看着她!
“当初我好意收留你,没想到你竟是丞相府里的一头白眼狼!”愠怒之气在梓晗胸中不断扩大,几乎要喷涌而出。
“我不再是丞相府的丫鬟!你没资格这样训斥我!姜梓晗,你真以为你是好人?哈哈!你买下我的时候可曾问过我姓甚名谁?潞儿?潞儿!你给我的好名字啊!可你是不知道!我叫芊敏不叫潞儿!”
梓晗不语,怒视着她,听她继续。
“姬贵妃念我献奇虫有功,收我做义女,如今我便是姬芊敏,是姬家的人!”
小人得志,昔日为奴为婢的耻辱一洗而尽,脸上露出傲慢之色。
“我待你如何你是清楚的!”
“你是小姐,我是被使唤的丫鬟,你待我如何又怎样?丫鬟就是丫鬟,要么一辈子服侍人,要么就像现在,要什么有什么!”
“你!”
梓晗按住檀扇欲要发作,潞儿然对这位曾经服侍过的小姐了解甚深,料定梓晗为了夕贞道观定不会伤到她。
“姜小姐生气了?”潞儿突然冷笑一声“夕贞的未来可是捏在我的手上。”
梓晗自知这话的轻重,她若在宫中大肆宣传,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那便是夕贞道观灭顶之灾。
师门有难,想来就要毁在我姜梓晗手中!
身怀技艺,却不能教训着蛇蝎心肠的丫鬟!
她在挑战我的底线!她在威胁我!
……
千万种声音化成藤蔓交缠在梓晗心中,藤蔓疯狂生长,似乎要令梓晗窒息。
又是姬家的人!
可恨!可恨之极!
不行,我要忍,不能乱了大谋!
梓晗见要人不得,极力克制住怒火,将檀扇没于广袖之中。
最后给“姬芊敏”记上一眼,便离开承宁宫向永和宫而去。
毕竟,她是皇后娘娘的贵宾。
“姜小姐且先留步。”
梓晗跟着永和宫的宫女方走到某处宫道,便听得背后有人叫停。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却有冷淡无情,没错,是那个不讨她喜欢的人。
“季大人有何见教?”梓晗的亦是冷淡,却多了几分锐气。
英俊挺拔的侍卫漂亮地翻下马背,直步走进梓晗。她没行礼,唯有身边的宫女慌忙无措地对他欠了欠身。
“入宫几日,姜小姐可住得习惯?”
他对她说客套话?呵呵,半分也不像他。
“不习惯。”
毫不给他面子。
他皱起剑似的眉,脸部肌肉紧绷,却明显抽动了一下。
季扬在宫中极少与人搭话,若不是为了公事,也绝对不会和她对上半句话,因为第一次见面季扬就知道这个丞相千金对他十分抵触。堂堂第一侍卫,与女儿家计较岂不令人笑话!所以,他忍了。
雅芹之死,她嫌疑最大;汶金国王子毙命,她又在长公主生辰大典上神秘失踪了。凡此种种,很难令人不联想她与这两件事毫无关联。
故意岔开刚才的尴尬,季扬道:“姜小姐,可否借你手中宝扇一看?”
梓晗不悦,回答谨慎:“闻季大人有佩剑万宗,那方是上乘武器,梓晗手中的鄙物怎敢在大人面前献丑?”
季扬的剑目始终没有离开梓晗隐在右手广袖的檀扇,鄙物一说过于谦虚,这把扇子乃是夕贞道观百年宝器,扇叶极细,雅芹脖子上的细痕极有可能……
季扬的目光突然亮了起来,半晌,又变得深不见底。
“既然如此,季某也不打扰了。”
话刚落音,季扬便走回骏马旁,一个飞身上了马背,猛一摇马缰,驾马远去。
这个季侍卫几番纠缠,说不定又是什么诡计,今后还是小心为妙。
如此一想,梓晗又笑了,极尽嘲讽。入宫以来,自己已不能全身而退,既然已是迷局中人,害怕这些作甚?既然要来,尽管来便是!我姜梓晗何时怕过!
“走吧。”
梓晗对身边的宫女说。檀扇在她胸前张开,气宇轩昂地走了去。
只见那名宫女已经煞白了脸,连道:“是是!”
除了皇上,没有人敢这样与季大人说话,她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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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晗……她走了?”
“嗯。”姬贵妃点点头。
钰鸢的心情不能言状,又想起一事。
“姑妈为何收那姜府的丫鬟做义女?”
“皇后对姜严清的女儿很有好感,姑妈这么做,也是为了权衡。”指上的银甲套闪着奇异的光“即使是丫鬟,也难得有如此城府,我若不用,定会被皇后收去。”
钰鸢异常激动起来,不似往日温婉自若:“可她能背叛梓晗,留下来也指不定会不会对姑妈不利!”
姬贵妃看着她,倒是微微一笑,柔和,却令钰鸢觉得冰冷。
“你还是不能放下那段同门姐妹之情吧?”
钰鸢被问得哑口无言。
情意已尽,梓晗都不再相信自己,还执着什么?
“姑妈不怪你,但你要想明白了。”
钰鸢垂眸,叹息。
“钰儿自当会记得自己是谁,该做什么。”
姬贵妃柔笑着,似乎能将钰鸢看得透彻。
“好钰儿,姑妈自然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