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迷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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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在自己行宫卧室的四柱床上醒来,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几百年来在神界平凡的生活:每天那样坐起来,看见落地窗外美丽的花园和远处金银的宫殿,然后有自己宫殿里服侍的光精灵们端来洗漱用具、服装,还有早点,慢腾腾打理好一切,然后开始新的一天。

  他瞅见身上面料精细的金红色睡衣,愣了很久。

  耶?!我的睡衣?那不是上面有天使波利图案的那件吗?耶耶??那件衣服还是她硬送给我的……她——?!!

  “啊!!!!”神抱着头惨叫起来,他疯狂地大叫并且打翻了床边的一切摆设品,光精灵们惊慌失措地飞进卧室,被神全部粗暴地轰走。

  我到底经历了什么??对……我一回来就被他们拖进那个房间重新施咒,后面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奥丁又重新锁住我的灵魂吗?好象是的……我在这里睡了多久——我干嘛要醒过来!我醒来就会想起那个事!!天那~~快让我忘记它,忘记一切!!

  外面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弗雷、芙蕾娅、体尔、海姆达尔等等神祇纷纷冲进卧室。“不——我受不了了!!”神还在歇斯底里地大号。

  “索尔……”芙蕾娅刚迈出半步,闪电就击在她面前,神圆睁着眼睛丧失理智地瞪着门口的他们。“趁我没杀死你们之前,让我忘记这件事,快!!!”

  “你不能忘!”女神严肃地说,“我们是来跟你说正经事的。”

  “别来烦我!!或者你们全都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否则……我真的要杀人发泄了!!!”他死死拽住被子。

  “雷神,你安静点别这么激动啊!”弗雷看着他坐在床上拼命咳嗽,嘴唇都紫了,“你现在需要休养!”

  “你让我怎么休养……怎么休养!!”他咆哮道,“需要休息的是我的灵魂,但我不能让心平静下来!!!她不在了,我的妻子……死了……她死了!冰死了!!我无法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你们明不明白……我好难受……失去了她……要我一个人怎么过……”神低下头,屈起膝盖,偌大的一张床上,他孤零零坐在当中。神把脸埋在被褥里,声音沙哑,完全没有诸神早已习惯的他略带骄傲和鲁莽,但却充满自信和责任感的声线,他的语调中只有痛苦和绝望。

  “我真的不要忘记她……对我来说她的地位仅次于阿斯加尔德……我不想忘……好想、好想留住她的身影……可我不能……啊……你们替我去叫洛基来……叫他来……再对我用一次……”

  那样悲伤的声音,卧室里的诸神知道索尔一直不抬头的原因,他的心中早已装不下如此多的泪水,虽然没有声音,但天空之子身体里散发出的风的味道,咸,潮湿,满溢着无穷无尽的依恋,和绝望。

  “你在说什么!!索尔你根本什么都——”芙蕾娅“不知道”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大声打断了他:“别劝我!如果你们想要原来的索尔回来,要他全心全意守护神界和诸神,就听我的!!!快去叫洛——”

  毕竟是感情波动太大,精神上承受不住,索尔颓然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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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墙面都刻满符咒,充满了圣光的密室里,他从很久以前就深爱着,并且直到现在也是的那个人,安静地仰面漂浮在中间那一池清水中。她全身都画着复杂的咒印,是深奥的伦恩文字,只有众神之主才明白其意义的文字。她一直闭着眼睛,我们不知道现在生命是否还在她体内延续,因为她根本没有呼吸,但是,有非常缓慢而微弱的,心跳。在她周围的空气里,有细小的光粒子,聚合,聚合,再涌进她的身体,她的情况,看起来很稳定。

  那个时刻,离这里好远,但同样是在神界的某个地方,他醒来。

  他愤恨,他悲伤,他痛苦,他绝望,那样的感情,她知道。

  “奥丁陛下,不好了,冰雪的情况突然恶化!”负责看守的光精灵匆忙飞进华拉斯盖亚夫神殿。

  “还有救吗?”弗丽嘉担心地看着那染红的池水和散乱的光粒子,奥丁分开水站在冰旁边用神力一次次止住她体内紊乱的气流,她脸上的表情痛苦万分。

  “一直没办法完全稳定下来,索尔的情绪波动更是对她负面影响太大,这么做,成功率也很低,不知道她能不能平安度过。”奥丁沉稳地说。

  “唉,现在想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也不行,感情的羁绊已经融进灵魂,要是索尔再伤心的话,她大概没办法治好了。”弗丽嘉有些着急。冰的情况终于又好一些,奥丁摇着头走回她身边。

  “我在替他努力,他却老拖后腿,没办法,让索尔先暂时远离神界,这样他们情感的影响才能轻一点,不管他愿不愿意,叫他回人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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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月,你在那里,过得好吗?小梦救回来了吗?你们要平安地活下去啊,在那上面时间是这样慢,或许我们此世又要错过……有些不舍呢……

  幻握着皓月几年前生日时送她的那个银质十字架,独自一人,在吉芬教堂索尔的神像下,默默地祈祷着。

  天空之馆突然一片金光?!

  “啊!……”她惊讶万分地看见索尔的身形渐渐在神像前显现,他躺在半空,穿着金红色的宽松衣服,闭着眼睛,幻惊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在这时,一封书信飞到她面前。

  圣职者幻雨溪:

  在人界和冷月的朋友们一起看住他,阻止他回神界影响冰雪的治疗,直到事情有结果为止。他目前还在休养期,等他醒后,,把这封信里附着的另一封信交给他。一定要让他别靠近神界,在卢恩王国耐心等待。

  众神之主奥丁

  “是,幻雨溪一定照办。”她赶紧跪在地上虔诚地应允道。

  可是我怎么把月月搬回家去啊?我根本没那么大力气……而且其他人不会注意到这突然多出一个人吧?现在天那么晚,教会里除了圣职者外也很少有别的外人了。幻手足无措地盯着躺在地上的神,无意识的时候他也没有特意隐藏自己的气息,幻站在旁边能明显地感受到神圣之力,她头痛万分。

  “幻雨溪,今天还没回家啊?”经过门口的男牧师微笑着跟她打招呼,他看见地上那个穿着奇怪的人,牧师疑惑地走过来:“这位先生怎么了?”

  “啊!!燕,没什么的。”她赶紧迎过去把牧师挡在进门不远处,“他是我丈夫皓月的朋友冷月,他刚才来参拜但不知道为什么晕倒了……”

  “嗯?那冷月先生不要紧么?要赶快帮他检查啊。”牧师燕有些着急地说,幻慌忙笑着摇头:“我查过了,他好像只是贫血,应该不要紧的。燕,请替我去找皓月来好么?我在这里再仔细看看他的情况。”

  “哦……好的。”他半是疑惑半是关心地又看了神好一会儿,终于转身走开,幻吐出一口气。把他放在祭台前面也太显眼了……对不起啊索尔神,对不起啊月月,我不是有意这么对你的。她使劲把还睡着着的人拖到厅后那些排椅间。

  幻坐在前排的椅子上喘着粗气——神看上去那么瘦,可真的老重呃——她一直注意着天空之馆的大门,希望那个人赶快过来解决问题。五分钟,十分钟……

  “幻雨溪,皓月先生他不在家呢。”燕小跑进来。

  “啊……今天他又要留在工会办事吗……”她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在这种时候——啊燕!别过来~”

  “为什么啊?”他已经走得离他们蛮近了,“我们应该马上送他去后面治疗,幻雨溪,你是搬不动他吧,我来就可以了。”

  幻一时又想不出让他别靠近的理由,急得紧紧攥住手中的十字架,果不其然,燕开始觉得身边的氛围变了。“咦?这个神圣的感觉……?怎么回事??”

  “啊!你是幻吧~找到你了!”门口的猎人看着她开心地叫道。

  猎人的出现打破了刚才尴尬的气氛,燕也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来者。“——耶,你是恒吗?!啊,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我?唉~~”他虽然这么说,还是笑容满面地看着她,恒对雪指指幻,猎鹰扑扇着翅膀飞过去停在她腿上,拿脑袋蹭蹭她衣服。

  幻开心地笑了,她抬手摸摸猎鹰:“怎么会呢?看见你和雪真高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嗯,既然有人让我想起来了,我当然不会放着老朋友不管喽!”

  “幻雨溪和这位猎人先生认识?”燕微笑着问,幻笑着点头,她像找到了救星般跑过去把恒拉过来:“你来的真是时候,恒,这里啊……你把月月背回我家好不好?小月不在,我都想不出办法了。”

  “……哇塞!!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吓了好大一跳,“这位仁兄不是那天回……他家去了?”

  “详细情况过一会儿我再告诉你……”幻看了一眼旁边一头雾水的燕,恒明白过来、“好嘞!我会负责的!”他上前要背起神。

  “呃,这位冷月先生他……”燕分明觉得那样神圣的气息是从眼前这个昏迷的人身上发出的,那样的感觉甚至让他不敢直视神。“幻雨溪,你难道没有感受到么?”

  “这个嘛,牧师先生,你感到的是冷月身上这个圣物的气息,那个东西是他们家祖传的宝物,他一直带在身上的,没什么的啦。”关键时刻恒指着神胸前的链坠开朗地笑着解释,幻赶紧在旁边附和着。

  “哦……原来是这样。”燕很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圣物,不过别人家里的事情是不该问的,他清楚这一点,燕笑笑,让幻和恒赶快把神送回去休息。

  ……

  “我也不清楚,月月到底在上面做了什么,我不知道啊。”两人把神安顿到幻家留给客人睡的床上,他一点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都一年多了,按你刚才说的,梦雨还是没有好吧?……冷月看上去真是凄惨,人事不醒的还……”恒沉重地看着神,他忧伤地不停地喃喃着“这不是真的……让我忘掉……不要想起”这样的话,幻受不了这样忧伤的神,她低着头跑出房间去了,恒轻轻叹气。他看见墙上挂着的原本装饰用的漂亮齐特琴,恒愣了一下,伸手把琴摘下来。

  “——不行喽,我现在已经不是叫邪的吟游诗人,那些复杂的乐谱和指法,毕竟还是想不起来……真希望还能给你奏些欢乐的曲子,让你别再这样下去了,冷月……”他感慨地用手慢慢拨着弦,齐特琴奏出单薄缓慢,但至少还不失流畅的乐曲,恒苦笑。

  夜,笼罩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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