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心中向玉皇大帝佛祖耶稣都祈祷过后,睁开眼看到的仍是河陌那张略带些稚气的脸庞时,终于彻底认命了。
昨天坐下的那块地方没想到就是河陌家的床,这商朝竟然还没有棉花,我盖的被子是丝麻的,但已经是河陌家里最好的了。他不但睡在地上,盖得还是一种叫管蒯的东西,嗯……在我看来,就是厚一些的草席。
我就这么在河陌家里住了下来。想着自己曾经YY过的,再看看身边,难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心志苦其胫骨”?
“朝歌……朝歌……”河陌叫道。
朝歌,这是叫我。我现代名字叫贺琳娜,可是无论怎么教河陌,他就是发不出这个音,叫来叫去叫出个“害娃”。为什么叫朝歌?觉得好听大气呗!不知道现在商朝的都城是不是叫朝歌,也不知道这里是否允许人起个和都城一样的名字,反正河陌听了没反应,我也就把这“朝歌”拿来用了。
河陌叫我是要告诉我今天我们出来要采的那种叫“卷耳”的野菜到底长什么样子。没办法,住在人家那,当然要帮忙干活。原先我想着锄地播种浇水虽然没怎么做过,但好歹是见过的,做起来相信也不会太难,可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这个地方太落后了,居然还没开始农耕,主要已采集为生。
比如今天这个“卷耳”,也不知道是什么野菜,却是我和河陌桌上最主要的下饭菜。不过这个“饭”,却不是稻米,而是稷,实在,确实,真的很难吃。
跟着河陌以及村子里的其他男女一起出来采集,大家似乎都挺喜欢围着我的,河陌说我“美孟矣”,我听得懂美字,但“美孟”就不知道了,不过到河陌家的第二天,我央他带我找个有水的地方,以水为镜,我第一次看见了自己这个身体长得什么模样。
年纪说不定还比河陌略小一点,年轻,嫩啊……眉如烟黛,不浓不淡不粗不细,一翦秋瞳水灵灵的嵌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我瞅见自己脸上有些脏脏的东西,忙舀水洗净了,再看自己,皮肤虽然谈不上吹弹可破却也是肤白嫩滑透着红晕的。小而翘的鼻尖下是红润饱满的双唇,这种唇色和唇线是我平时用化妆品勾不出来的。
这绝对是个美女,就是不知道在这个时代的审美观里算不算是个美女。我忽然想到河陌第一次见我时瞠目结舌的模样,想到村子里的人第一见我时的议论纷纷,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朝歌!”河陌干嘛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我低头瞧着自己筐里的卷耳,再瞧瞧他筐里的卷耳,愣了一下,抓了一把与我的对比,觉得好像长的不太一样。他一把拽过我的筐子倒了过来,把我采的“卷耳”都倒在了地上。
“喂!干什么!”
他指着地上的东西,“非是卷耳!”又拿起自己筐里的卷耳伸到我面前,“卷耳,丛生如盘,叶如鼠耳……”
“哦……”我闷闷的接过那‘样本’,细细地重新找起来,真是的,要是挖荠菜就好了,好歹我是见过的。河陌见我一脸难过,伸手将给了我的筐子又拿了过去,叫我等他一下,他再采一会儿就回去了。
一听终于要回去了,我顿时高兴起来,跑到旁边休息起来。忽然觉得周围有些奇怪的视线,寻过去竟发现是几个大婶级的村姑正一脸鄙夷地望着我。看着我空空的双手和河陌弯腰劳作地样子,脸上顿时烫了起来。又不好意再去把筐子要回来,只得讪讪地装作没看见,等着河陌。
免不了心里又开始埋怨起这个朝代,上下五千年,我为什么偏偏来到这前半部文明史中?好容易投了个好肉胎,可惜这年头美女根本不顶用啊,不会采集野菜照样被人鄙视!
河陌看出我不但不会采卷耳,也不喜欢吃卷耳,直到有天他在外面猎了一只野鸡回来,我来到这大商快一个月才第一次在吃饭的时候露出了笑容,都快一个月了,我才吃到这三千年前的第一口肉,真是不易啊!虽然他这里没什么作料可以做顿红烧鸡,不过河陌那种纯自然的烧烤撒上些盐巴来还是很诱人的,若不是食量有限一整只都会被我消灭光的。
那以后河陌常常会想办法猎些野味回来,他也不过是个少年而已,却有这个本事,让我好生夸奖了一番,谁知那小子还红了脸!不过我也不是白吃的,我教他把猎回来的野鸡留着,让他编了了大笼子养着,留着以后生蛋啊!
鸡生蛋,蛋生鸡,鸡又生蛋……我幸福的念叨着,我知道村里的人都在议论我,说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还让河陌把我赶走。哼,等我们有鸡蛋吃的时候,你们就羡慕吧!
可是今天天都黑了,河陌怎么还不回来?我站在门口朝村子的入口处张望了一番,还是没瞧着人影,便进屋给火堆添了一把柴,继续等着。
刚把火烧旺一点,就听见河陌家那勉强算门的木板“砰”一声,我抬头一瞧,“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慢着,河陌怎么不对劲?我忙走过去,才发现他正捂着一只手靠在门板上,我伸手去扶他,手碰处全是湿湿腻腻的!心里一抖,下意识的将手放到鼻子下闻了一下。
“哪来这么多血?”我惊叫,此时我侧过身,借着火光也看清了,他的右手臂上满是鲜血!“嘘……”他示意我噤声,反手将门关了。这才让我扶到火堆边坐下,从腰间解下一只野兔对我咧嘴一笑。
“你……你就打只野兔嘛,怎么……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难不成兔子急了咬人就是这个后果?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把伤口处的衣服撕开,抓起身旁篓子里的一把树叶,轻轻擦拭起来……
我忍住自己的眼泪,抢了他的叶子:“这玩意怎么处理伤口?你们古人就是不讲卫生!”捧了陶罐去外面打来半灌水,可这里既没有棉球也没有纸巾,发现自己身上的裙子比他这里所有东西质地都要柔软,就扯了一条下来,先搓了一搓,再沾上清水给他擦拭伤口。借着火光,能看见他的伤口皮肉外翻,像是被利爪抓的。于是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河陌给我形容了一番,我大致明白可能是他追野兔的时候惊扰了一头熊。能在熊爪下活下来,我深深地看他一眼,真的是万幸了。心中忽然后怕起来,要是河陌今天回不来了,我在这时代要怎么生活下去。
“不痛……”他明明疼的龇牙咧嘴了还说不疼,我一时忍不住,眼泪簌簌往下掉,泪水滴在他伤口上,他手臂一抽,转头见我掉眼泪,慌忙想抬起受伤的右臂,被我硬生生按了下去。“别动!”伤口的血还没止,我很怕他失血过多,就问他有没有什么止血的草药,解释了半天,他才指着墙角一个破烂筐子。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懂,知不知道什么叫止血,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在那筐里找到一种没见过的草药。
应该是草药吧,即使不是止血的,也是应对这伤口的。我想到电视上是怎么敷草药的,又在自己裙子上扯下一条,不顾河陌的反对用牙将草药咬碎了,铺在布条上。
我一边给他包扎,一边砸着嘴,****,这东西难道是麻药不成我嘴巴里都被麻的说不出话了。弄了半天,才算把河陌的伤口清洗包扎好,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这鬼地方穷成这样,连个大夫都没有,我又不懂医术,千万可别出现什么感染才好。
“谢谢!”每次河陌给我弄肉来吃的时候我都会这么说,他今天竟然跟我说谢谢,我没好气地看着他,草草弄了些东西填饱肚子,就收拾好去睡了。
河陌不明白我为什么生气,却又不敢多问,看我半天,见我真的一动不动,以为我真的睡着了,就到自己的“床上”去了。
在我以为他也要睡觉了时,忽然听见门有些响动。我悄悄转头去看,借着星光见他似乎在擦门。门上还有血迹……想到他回来时要我不要声张,必是因为怕引来村里人,如果被他们知道了,我这个成天在家“白吃白喝”的外人恐怕又要遭白眼了,眼泪又慢慢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