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我,我想是除了鬼稽之外,所有人对帝辛的反应都是大吃一惊。他的妃子与臣子被抓奸在床,而他只是一句“孤知道”。
鬼稽跪在那里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寂寥感觉;飞廉与恶来时而看看帝辛,时而看看我,面色凝重;金术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帝辛身侧,目不斜视;江泗城守站在最后,张着嘴望着这一切,忽然将头埋了下去。我不得不佩服嫫萂,怎么能将所有人都聚齐了的,她做的如此明显,真的把帝辛当傻瓜吗?还是她笃定,此事定能除了我?
帝辛慢慢转身,道:“都出去。”语气冰冷。除了我和鬼稽,所有人一躬身,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临走前嫫萂望着我的眼睛里,有疑惑,有不甘,却是没有一丝内疚。
待门被关上,帝辛在房中坐了下来,对鬼稽道:“你先起来吧……”然后看向我,带着一丝探究,“亏你还能稳稳当当地坐在床上。”说这话的口吻,似乎带了一丝的戏谑之意。
或许是在电视剧中看惯了这样的场面,或许是小说里女人的手段也见识多了,我自己的表现都让自己吃惊了。叹了一口气:“烦劳帝稍等片刻。”将帐幔放下穿好衣服,才下了床。鬼稽没有起来,我在他旁边怔了一下,也跪了下来。陷害也好帝辛了解也罢,毕竟是在臣子们面前被抓了个“现行”,对帝辛而言,我们确实是大大折损了他的颜面。
帝辛见我跪下,突然笑道:“现在知道害怕了?”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眼,我跪下并不代表害怕认罪,“帝看到的是一回事,事实是另一回事。”他不是说他知道吗?
“哦……那么妲己告诉孤,事实是怎么回事?”他问。难道他刚刚在其他人面前只是硬撑面子?我看着他,他也正看着我。
“帝……”跪在我旁边的鬼稽终于抬起了头。这一声“帝”,与我平时多次听过的都不相同,叫出这一声“帝”的鬼稽,好像不是平日那个循规蹈矩的疾医,他叫的,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商君主帝辛,这一声“帝”,包含了许多不应该包含的感情,像是叫一个相交多年的老友。
帝辛的面色渐渐沉静了下来,半晌后,对我道:“忘掉此事吧。”我有些愣住,怎么会是帝辛对我说这句话?再看看面露挣扎痛苦神色的鬼稽,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了上来。帝辛完全不担心我是不是真的跟鬼稽做出了苟且之事,连鬼稽都是一副相信帝辛会有正确判断的样子,他们这么相信彼此,难道……难道历史上的商纣王是……是个同性恋?不是什么在外征战不近女色,不是嫌弃我看上去太小,而是,帝辛根本不喜欢女人?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帝辛见我瞠目结舌地望着他,眉头一皱:“怎么?”
我忙回过神来,这种隐秘之事当然不能拿出来说,我还是装作不知道比较好。“妲己只是想,刚刚他们都瞧见……虽然我们是清白的,可是于帝来说……”
未等我说完,帝辛已经摆了摆手:“孤不许人言,就不会有人敢再提此事。”他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忽然回过身来道:“至于嫫萂……孤还有用,你就……”
“妲己明白!”他不追究的话,我更是没有证据,如何追究,再说只要帝辛相信我的清白,嫫萂这一计也就落空了,我始终相信害人者终害己,也用不着我去做“终结者”。
帝辛竟是没有再管我和鬼稽,就自己走了出去,把我们留在房里,我望着身边的鬼稽,不禁感慨,两人的这份信任可真是……鬼稽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来苦笑一声:“不是你想的那般。”
我刚刚露出的那份“欣赏”之意还来不及收回去,被他瞧见,有些窥探了别人秘密的不好意思。“我没想什么。”我想这个时代虽然还没有被儒家礼教渲染,对同性恋之事大抵不会抱有一种开放的态度吧,他们也一定不想别人知道。
鬼稽见我这么说,又苦笑着摇摇头,站了起来。“娘娘如此聪颖,既看出了鬼稽的心思,鬼稽也不隐瞒,只是娘娘勿要自以为是地误会了帝……”
嗯?这话的意思是……只有他一个人是同性恋?鬼稽见我像是明白了,点了点头。“娘娘是否很不齿鬼稽?”
我站起来急忙摇摇头:“我不歧视同性恋……额……就是断袖之癖……”,见他还是面带疑惑,无奈道,“就是……就是你这种情况。”这时候好像还没有断袖之癖这个词。
他面带感激之色,道:“只是,今次之事,于娘娘名节……”
“这没什么!”只要帝辛不介意,我还有什么好介意的,不过,若只是鬼稽的“单相思”,那帝辛对他可真是够宽容的,还这么信任,发生了这种事,还把我们留在一起!
“其实这次是冲我来的,反而是我把你连累了!”若真是换成河陌,下场可就不同了,“帝对你很信任。”
鬼稽笑了笑,道:“今日该会如期回朝歌,娘娘休息一下,鬼稽先去了。”
果然没有因这事耽误回朝歌的行程,当我与帝辛坐在同辆摇摇晃晃的车上时,心总算稍微安定了下来。身体也感觉好多了,鬼稽的汤药很有效。
帝辛端坐在正中闭目养神,我坐在旁边,不知道要干什么。
“日后……你也不用避讳鬼稽,如常对他。”他忽然道。
我一怔,点头应是。隔了一会儿,才道:“此次若不是鬼稽,若换了别人,帝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处理了?”
他挣了眼:“你说呢?”
我想想也觉得自己这问题很多余,朝他笑了笑:“妲己明白了。”
帝辛又将眼睛闭上,原以为他不再说话了,却没想到又听他道:“鬼稽曾经为了救孤,差点丢了性命。”我有些恻然,鬼稽对帝辛看来确实有很深的感情,隔了一会儿,帝辛继续道:“命虽保住了,他却再算不得一个完整的男人……”帝辛说完,已是睁开双目望进了我的眼里。
他将这样的事告诉我是想我不要对与鬼稽同睡一床有所负担,却不知我根本不像他想的那样介意这件事。可是知道了鬼稽这个秘密后,越发地让我同情起他来。帝辛到底知不知道鬼稽对他的感情,还是他紧紧因为鬼稽曾经救过他,又不是一个正常男人,所以才如此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