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樱是有话对我说吗?”此刻与她挽着手走在通往蠡渊殿的路上,东旭和她的侍女跟在了五米开外。
“妲己认为姚叶如何?”她直视着前方,淡淡道。赢樱还很年轻,美丽的脸庞上此刻只显出一份不符合她年纪的漠然来。“赢樱有话可以直说。”我不喜欢猜谜,再说对于姚叶,此刻就我们两人也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姚叶进宫之后,只对两人过分谦恭,妲己可知为何?”我摇摇头,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一个是王后,一个是宠妃,妲己还不明白吗?”
我暗笑,我这个宠妃实际上名不符实,不过我却是明白了赢樱的意思,她是说姚叶在宫内有野心,越是对你谦卑就越要小心防范她。“赢樱这话怕是只对了宠妃说吧!”她应该不会这么提醒姜后。
赢樱终于转头来看我,略施脂粉的脸上漠然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真诚:“现在的赢樱只想带着武庚在王宫平安过活,妲己是武庚与我的救命恩人,赢樱不会忘。”我虽然一向与赢樱亲近些,却也不会因为她这话而立马对她推心置腹,毕竟在王宫里能站住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我想历朝历代的后宫都是一样。
我们算是到场比较早的,今日这次赴宴不同以往,有种参加现代宴会的感觉,早到的人聊聊天吃吃东西,等待正主到来。位置早已安排好,有宫人领着,我们也不必费心。我注意到帝辛身边有两个座位,想来一个是留给姜后,另一个便是姚叶的了。我初进宫第一次参加宴席是可没有受到这样的优待,看来这姚叶的身份确实比我高不少。
我们刚一坐下,陆陆续续,众多贵族大臣们就到了,不多一会儿,门口响起三声礼乐,是帝辛和姜后来了。我望了望宴席上还空缺的两个座位,一个是鬼侯,另一个却不知是谁,帝辛来了他们都还未到。
帝辛携姜后坐下,姚叶也跟在他们身后进来,我见她往帝辛身边的位置看看又看看我,心中一阵发毛,生怕她又故作谦卑,让我去坐。好在帝辛在她发愣的时候开了口,让她过去,我这才松了口气。赢樱见我如此,在我耳边低声笑道:“她还什么都未做呢,只一个眼神就把你吓成这样。”我想想也是,这样看来,姚叶确实很不简单。
我正想着,这鬼侯也忒大胆了些,为他举行的宴席他竟然会迟到,门口又是一声响,一个棕黑色的身影如风般卷进来。
“帝亲自设宴,鬼侯来迟,当自罚三杯!”说话之人年约四十,金冠束发,天庭饱满而两侧颧骨略微有点高,一双大眼炯炯有神,身材高大而又匀称。
我有点不相信,侧身问赢樱:“这是鬼侯?”赢樱似乎也是第一次见鬼侯,看了半晌,点点头:“是吧……”我还以为鬼侯与东夷人一样是副蛮夷打扮呢!怎知他与商人贵族无异,看来果真是“夏朝遗老”。
“还不快为鬼侯斟酒!”帝辛高声吩咐道。
有宫人为鬼侯递上酒杯,他就真的连喝三杯,面不改色,拱手道:“鬼侯见过帝与王后,见过各位娘娘……”再一转身,向在座的一排人都见了礼。那些个地位比鬼侯低的,个个受宠若惊地站起来慌忙还礼,看来,不仅是赢樱,在座的不少人都是一次见他。
等鬼侯落座,帝辛才举杯道:“今日之宴是为鬼侯而设,众位随孤先敬鬼侯一杯!”鬼侯哈哈一笑,举起一杯饮了。
“不知鬼侯为何迟来呢?”箕子笑问,言语间似乎带了一丝责怪的口吻。鬼侯似是毫不介意,对帝辛道:“本侯自鬼方为帝带来一件礼物,不想方才入宫赴宴之时出了些小小的意外,是以来迟,还望帝与众位勿要见怪!”他的话似有请罪的意思,语气却不卑不亢。
帝辛当然不会怪罪,至少明面上是如此。“姚叶也曾告诉孤,说你带来一件礼物,却不肯告诉孤为何物,今日能否让孤与众位大臣开开眼界?”
鬼侯脸上露出些许得色,朝殿外大喝一声:“来啊,将本侯之礼搬上殿来!”众人都伸了头向外望,不知鬼侯到底带了什么可以在大殿展示的礼物,等待外面轰隆隆响起木轮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时,一只装有老虎的木笼被推了上来。
一声虎啸让大殿之上响起了吸气之声,谁也没想到鬼侯竟然把老虎作为礼物。“这是我在野外猎得,与小女一道献给帝辛!”他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大家都去看帝辛,不知他如何看这礼物。我却为鬼侯的气势所折服。按道理他献女也罢献虎也罢,都是作为战败者的臣服之举,可是这人的身上看不出一丁点战败者的颓废之气,也不见一丝战败者的懦弱之息。能够猎得老虎,看来他在战场上也绝对是员猛将!
帝辛亲自走下来,面对着笼中向他扑来的老虎,丝毫不见惊惶,亲自递给鬼侯一杯酒,瞟了座上姚叶一眼:“不论是美人抑或猛虎,孤都非常喜欢!”鬼侯在听得这句话时,脸上依然非常自然,接过来一饮而尽。
“将鬼侯之礼收下!”帝辛又返身座下。等宫人慢悠悠将笼子推走之后,鬼侯又重新落座。
“妲己似是对这鬼侯十分看重?”赢樱道。
我忙收回了眼光,不知刚刚自己是不是完全将心内所想暴露在脸上了。我只是觉得,这鬼侯比他女儿还要可怕,这样一个能屈能伸的人,是真的臣服于帝辛了吗?
这时门口有一声响,殿中唯一空位的主人终于姗姗来迟,我却没有想到,来的竟是赤炼。殿中大臣,闻得大祭司来了,都站了起来,连鬼侯亦不例外。我见姜后等人也随帝辛坐着,便安心地坐在那里。
赤炼进来,向帝辛躬了躬身,算是行了礼,而后望了我一眼,才去落座。自打从巫罗殿出来,我便没再见过他。也没再听说他要求帝辛送我回去。因为帝辛拿来的香料,我身上的红丝只剩隐约的粉红色,奇痒也再未发作过。我曾一度以为自己的怪病已经可以算作痊愈了,可是此刻被赤炼瞧了一眼,心却再次悬了起来。
他那一眼,像是在看他陷阱中的猎物,就仿佛鬼侯、帝辛看笼中的老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