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担心着赢樱会不会去告诉帝辛,我们已经顺利地出了宫门。凭着河陌手上恶来给的令牌,侍卫们竟没有掀帘检查。恐怕任谁也不会想到,会有妃子私自出逃吧!回头再望一眼那亭台楼阁,心中突然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似的。
“娘娘为何反而不高兴起来?”东旭问。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要说什么,掀起帘子又朝外看了一眼,怎么一样的景致现在看着反而不觉得有刚才美了呢?狠狠摇了一下头,振奋些精神,现在开始,没有帝王赋予你锦衣玉食、心想事成的权力了,一切都要靠自己,卖首饰得来的钱总有花光的时候,赶紧想想怎么生存才是正经!
“东旭,阿左、阿右,从现在开始,你们都是自由身了,是要跟着我,还是自谋生路?”
阿左阿右看了东旭一眼,道:“我们是娘娘的人,自要跟着主人!”想着她们的奴隶身份,无亲无故的,自己出去若遇上什么歹人恐怕又逃不出奴隶命运,还不如跟着我,于是点了点头,问东旭:“你家在何处?我们先送你回家。”反正我也还没想好去哪里,记得东旭是被家人卖做奴隶的。
谁知东旭听了我的话,却毅然决然地摇头:“东旭自被卖出来那天,就没有家了。”我见她紧咬着嘴唇,眼里似要流下泪来,也没敢坚持,还是先一起走几天再说吧。
身子向前一探掀起帘子问河陌:“我们现在去哪里?”说起来是我要逃,可是现在觉得好似河陌才是我们这几人的主心骨。河陌赶着车,并未回头:“先往西走……朝歌坐好了,一时半会儿我们不能停下来休息!”说着又加了一鞭。
马儿提速让我突地往后倾了一下,好在扶住了车壁,放下帘子后,再看看车内众人,笑道:“好了,你们放心,等我们找到合适的地方安顿下来,再帮你们找个好人家,不会让你们跟着我吃苦的!”
“娘娘!”
“还叫娘娘!我叫朝歌!要不叫我夫人也行!”这时代还没有小姐这样的称呼,叫姑娘总觉得怪怪地,夫人不错,可是她们一听我这话就笑了:“哪有你这样的夫人!”我想也是,现在的苏妲己看上去还是十分年轻:“那还是叫朝歌好了!”
四人正高兴地说着话,突然听见后面传来阵阵马蹄声,我们坐在前进的车里都能清楚地听见,可见来人有多少!不用说,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朝歌,别担心。”河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他又加速赶车,可是,载着五个人的马车怎能跑的过身后的轻骑!此刻,不怕的是神仙!
马蹄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我们的马车骤然停止,害的我们在车里撞了好重一下。可是我们四人谁也没有发出声音。
“河陌是不是走错了?”车外的声音是恶来的,正对着我们马车的前进方向,看来,我们被包围了。
河陌的声音却是镇定无比:“恶来将军能否放河陌离开?”
“帝命河陌速去面见。河陌,跟我回去吧。”向来人如其名的恶将军恶来此话中竟带了一丝好意劝慰的口吻。
“将军授河陌武艺,河陌虽从未拜师却视将军如师如父,但是今日,恕河陌不能从命!”我在车中听到河陌这么说,心中感受难以言状。
“河陌,你可知抗命的后果?”恶来并未生气,却还试图劝他,“你认为,你能够从我手中逃脱吗?河陌,帝非常器重你,我恶来也是……你……怎可做出这种……”恶来的话没有说下去,我知道,他们许是误会了我与河陌的关系了。
“河陌,回去吧。”我低声颓然道。恶来与河陌说了这么多,却丝毫不提我的名字,可见帝辛也不想张扬这件事,如今被人围在这里,仅凭河陌一人,对方又是恶来,怎么可能突围出去?
“朝歌想走,河陌必定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如今……还未到最后一刻……”河陌用只能让我们车内人听到的音量道。
我想着这与我隔了一帘的少年脸上的坚决模样,心中一痛,我还没有让他过上好生活,如何能让他为我白白送死?
这时河陌道:“将军要遵帝命,河陌要守诺言,将军不必对河陌客气!”我听他丢了马鞭,就要下车,慌忙伸出手去,正巧一把抓住了他的臂腕:“河陌!听我的话,若是你下去与恶来决斗……我便……我便死在这里!”要是河陌为我丧了性命,我真是只有一死以为报了!”
“朝歌……”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挣扎难过。
“听话,回去吧。”回去苏妲己不会死,我便会保住他不死,可若是在这里拼起来,我们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娘娘……”东旭她们见我此刻已是泪流满面,咬牙对外面道:“河陌,跟将军回去!”
我感到河陌的手在发抖,半晌之后,原本绷得紧紧的臂上肌肉终于一松,听到他极为低沉的声音:“朝歌松手吧,还是我来赶车。”
“恶来多谢。”车外恶来这话应该是对我说的,他是真的看重河陌。
等我们回到苑台,身边只剩下恶来和他几个亲信之后,恶来才请我下车。“帝在等娘娘。”我回头望着河陌和车上的东旭等人,恶来会意,向我保证道:“恶来担保,娘娘至少还能再见他们一次。”这就是说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了。我感激地一笑,朝殿内走去。
帝辛不在大殿,金术见我进来,垂眼道:“娘娘请跟金术来。”带我转到大殿之后的一间房。站在门口,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这屋子很大,却没什么陈列。帝辛盘腿坐在正中,面色阴沉的望着我。
“孤以为,孤极尽所能地宠你,顺着你的心意,你便能断了那逃走的念想,却原来是孤在自欺欺人!苏妲己,你在逃走之前有没有想过此刻?”
“帝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苦笑道。恶来来的太快,可见我一出宫没多久他就派了人追来了。
“你以为鬼稽只是一个单纯的疾医?你以为……这王宫之中,只有孤这一双眼睛?”
“帝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一直没有任何反应?”此刻他还愿意与我说话,虽然面色阴霾,语调冷酷,我却反而不害怕了。
“孤赐河陌自由,赐他官爵,甚至带你出宫去恶来府中看他,你想要的,孤几乎从未拒绝,你被困巫罗殿,孤心急如焚……苏妲己,你的心是铁石做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