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金术一声大喝,明明不是太监,这一声却好似太监发出的声音一般尖细。
帝辛揽着我稍稍移了步,以马匹为掩护,将我护在他身后。
来人俱是蒙着脸,一个个身材高大,且都手持利器。正对着我与帝辛的那一个,穿着虎纹开襟短衫,腰间的系着一根以拳头大小的动物头骨为扣的腰带,将手中之钺往肩头一扛:“今日这帮倒是没什么油水!”
话音刚落,帝辛猛地箍住我向右一跃,“噔”的一声一支弩箭斜插入地,正是我与帝辛方才所站之地。
“大胆匪徒!”恶来大喝一声,单手从马背上的皮囊中夹出一支弩箭掷了出去,正中方才射出弩箭之人的眉心,那人瞪大着眼睛,身体“咚”地向后倒去。
恶来与河陌以及库贞等一干侍卫已经迅速将我与帝辛围起来,对方中约有四人居于马上居高临下频射弩箭,虽说不至于箭雨般密集,但恶来等人阻挡也甚为费力,“哧”的一声,与我们站在一起的鬼稽右臂中箭。
“你们,你们可知这是何人,竟敢大胆……啊!”金术不会武术,却也是护在帝辛面前,挥着手乱挡,既害怕直射而来的弩箭,又担心帝辛受伤,因我腿脚不稳,帝辛双手抱着我,他的照胆剑还挂在马上,这样空手躲避,形态也甚为狼狈。
那边已有人挥着铜钺冲杀过来,恶来见此机会,伸手一刺马肚,硬生生地挑翻了马儿,河陌突进两步,一剑割下了在原地团团转的帝辛坐骑上的照胆剑:“帝,接着!”
“大商帝辛在此,你们胆敢刺君!”库贞一边挥剑一边高喊,对方充耳不闻,只顾拼杀。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混乱中看到有人倒地,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人,无数人影在眼前晃动混杂着灰尘,只有帝辛的面容最为真切。
“帝,快走!”不知谁喊了一声,下一秒,帝辛已经将我扔在马上,一步跨上来,用力一夹马腹,“走!”我勉强认出这是他的坐骑,白色的鬃毛间有一块圆形是黑色的,当初东征之时也是他的战马,好像名叫青云。这马儿像是通着灵性,听到帝辛一喊,双蹄突然发力,向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不要纠缠,追前面带着女人的那个!杀了他!”后面传来匪徒的暴喝。
我原本就觉得全身虚弱无力,刚刚下了马就想吐,此刻又坐在马背上疾驰,更是被颠的晕头转向,只觉得耳边的声音乱哄哄的,整个世界混沌一片。这时帝辛的声音却清清楚楚的传进了耳中,仿佛混沌之中裂出一线白光,霎时将仿佛即要堕入无尽深渊的我拉了回来。
“妲己,别怕!”
我微微清醒了些,才发现逃出来的并不只我和帝辛两人,河陌、库贞和另几个侍卫还护在我们身后。
“帝,不若将娘娘先交与库贞引开敌人,帝先回沙丘!”库贞在后面高喊。
方才我听见后面匪徒喊着杀那个带着女人的人,库贞这话说得实在在理,这帮人明显着冲着帝辛来的,奔跑之中也不一定能认出谁是帝辛,而我就是最好的标识。对库贞而言,帝辛当然是最重要的,而对我而言,跟着帝辛也是最危险的。
我跟着库贞走,实际上是个两全的法子。
可是帝辛不答。他全身肌肉紧绷,注视着前方,只是偶尔低头来看我一眼。库贞见帝辛不语,也不再说话。
我们安全急骋了不超过五分钟,当我又一次觉得耳边的声音离我渐行渐远的时候,突然马儿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我只觉得身体一轻,竟在半空中飞了起来,帝辛却是一只手紧紧箍住我的腰,下一秒我们重重地摔在地上,在落地的一刹那,帝辛用力一转,我落在他的身上。
我们摔落在一片草地之上,落地时我仿佛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可是帝辛已经迅速翻身站了起来,拉起我:“妲己?!”
我摇头,知道现在是逃命的关键时刻,用尽全力站了起来,发现帝辛的战马被一根两头拴着石块的绳子绊住了马蹄,倒在地上挣扎起不了身。
追随着我们的马匹有大半都是如此情况,河陌提剑奔向我们:“帝!”我再一看,除了一路追过来的敌人,不知哪里又冒出了七八人,想是一早埋伏在这里的,绊住马蹄的那东西也是他们扔出来的。
我们此时身在一片低坡之上,前后都有堵截,左右前方有一片林子,以坡为界,一边稀疏低矮,一边高耸茂密,帝辛果断的一指右方茂密深处:“这边走!”
“帝,那边……是沙丘苑台……”有个侍卫愣了一愣。
“他们也知道!”河陌紧跟在我们身后。
他们在这里设了人埋伏,很可能那片通往沙丘苑台的地方更是设下了陷阱。
可是,进了林子,情况也并未好转,身后至少有十多人追了进来。
因带着我这个累赘,我们很快被追上,好在跟着我们来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在这片陌生的茂密森林里,对方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我们就这么打打停停,渐渐的人越来越分散,方才我还能看见河陌在旁边一剑割了一人咽喉,此时,竟只剩下我和帝辛两人了。
帝辛带着我又跑了一段,我手上腿上已被荆棘割破了十余处,帝辛见状,就要把我抱起来,可我知道这样反而会拖累我们,若是被追上他又如何自卫?我现在正是在逃生刺激下激发了体内的潜能,还能支持。“帝,快走吧!我还能跑!”
此时我仿佛忘了逐会十日的冷战,忘了因东旭之死我对他怨恨,紧紧握着他的手跟着他。“妲己,不要怕。孤定能护你周全!”他一个帝王,一向都是别人拼死护他周全,可是现在他居然这么对我说。
我们一边跑,一边试图找寻可以藏身的地方。中间遇过两个敌人,都被帝辛解决,不过他的肩头亦是受了伤。
当我的潜能渐渐已经到了极致,我们又在里面转了半天,既躲不掉敌人追踪,也遇不到自己的援军时,帝辛终于将我拉到一处浓密的灌木丛后按着我趴下。身后是一片软草,一直倾斜向下,我勉强紧抓一从草叶才没有滑下去。
我见帝辛抓着树干仍站在原地,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他道:“呆在这里勿要出声。”他一步跨出去,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对我怆然一笑:“还不如交给库贞,至少有个人看着。”说完大步离去。
我正要起身叫他,不料手中一滑,身体也跟着滑了下去……
“这么快就醒了?”当我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