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还是赶紧回去吧!”阿灿紧张的打量着密林,阴森恐怖。
寒影一路走的极快,逍儿带军队去往灵虚宫时吩咐自己守城,这是天赐良机!她待要再来密林一探,却被阿灿发现,死活要跟过来。
“阿灿,你先回吧!”寒影有些不耐烦,一直思索着如何将阿灿摆脱。阿灿紧握手中的灵弓,有些恼怒:“祭司,我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寒影听阿灿语气坚硬,回过身看着这个少年武士:一身铁甲,刚毅的面庞,握着灵弓的手指因太过用力而发白。“我不是这个意思。”寒影笑着解释,不想这个少年将自己的名誉看得这么重。见少年舒了口气,寒影招呼他赶路。
“祭司,这地方你很熟悉么?”阿灿跟着寒影七弯八拐的在林中穿行,心中好狐疑,他只顾着低着头走,猛然撞到一物:“哎哟!”一抬头遇到寒影阴沉的目光。
“祭司!”自己说错了什么么?为什么祭司的眼神那么可怕?阿灿倒抽一口冷气。
寒影盯着阿灿,心中转过千万个念头。终是一心软,寒影淡淡说道:“上次来我便将地形记住了。”说完继续向林中寻去。
哇!祭司好厉害!阿灿目中的寒影一时高大起来。祭司的年纪和自己也差不多嘛,为什么她可以那么厉害啊?阿灿兀自出神。
“谁?”寒影猛然觉察有人影闪过,低声喝道。
阿灿回神,谨慎的打量四周,仔细听去,只有风入林中,沙沙作响。他将灵弓拉开,护在寒影身旁:“祭司,发现什么了?”
“没事!”寒影陡然收起面上紧张的神色,略一思量带着阿灿转了数道弯,来到开阔的一处。
“祭司,这里不是我们上次来的地方啊。”阿灿狐疑的看着寒影,转而叹道:“不过,这里好美啊!”
眼前是翠色的湖泊,群山环绕。
寒影愁眉苦脸的道:“是啊!我们迷路了。”
阿灿一愣,看到寒影担忧的表情,豪气顿生:“祭司!你放心,我这就去探路!”他转身就要再入密林。
“不急!”寒影挡住他:“天色已晚,先在这安歇一晚吧!”
“哦。”阿灿将灵弓收在背上,俯身拾起地上的枯枝,忙着点燃篝火。寒影望着湖面,心中猜测林中之人的身份。转身看阿灿,已经燃起了一堆篝火。
“祭司!好了!”阿灿笑着起身,刚要转过身子,猛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寒影收起灵力,将阿灿安置好,顺便将篝火燃得更旺。
寒影急忙行到发现异动之处,她心中隐隐猜到一人,只是她此时如何会在这里?是了!定然是这样!寒影心中豁然开朗,朝一条隐蔽的小路走去。
杂草丛生,依旧是不显眼的坟头,没有名字的墓碑。碑前燃的香火还未熄灭,她已经走了么?寒影有些失落。
缓缓行到坟前,寒影拜了下去。她差点忘了,今日便是墓中人的忌日。
“可怜你竟是连名字也未留下!”寒影轻抚着墓碑,感到难过而苍凉,是否有一天我也会和你一样?大姑!
这墓中躺着的正是寒影的大姑!
“哼!留下名字又怎样?一抹冷笑从身后传来。
她还未走!寒影不回头,淡淡说着:“是啊!留不留名字又怎样?该记得的人始终会记得的!是么?我该怎样称呼你呢?蓝澜?还是——青儿!”
身后之人咬紧了嘴唇,正是现任花朝祭司蓝澜!
“你知道是我?”蓝澜瞪着寒影,她自信自己做的隐蔽,怎么会被寒影识破?寒影立起身来,点头道:“是!我本来不知,直到冥圣问起,我才猜到的。”寒影看着蓝澜的面,有些激动:“青儿,你是青儿,是么?”
蓝澜心中一酸,冷笑道:“青儿早就死了!”
“不!我知道你是青儿!虽然你改变了容貌,但是我知道!”寒影一步步走向蓝澜,虽然蓝澜面貌大异,但是眉眼间却是与以前极其相似。那时冥圣便是认出了她的眉眼,是么?他说的太像了,是指蓝澜和大姑,她二人相貌酷似,尤其是那眉眼间,因为大姑便是蓝澜的亲姑姑!
“青儿!”寒影唤着她,宛若看见当年跟在自己身后整天缠着自己的小女孩:“姐姐!你教我法术好不好?”小女孩天真的说着。寒影心疼:“青儿,我那时若肯教你,你是不是可以逃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青儿,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蓝澜眼中闪过痛楚,青儿?眼前的人好久没有这样叫过自己了。那时的自己是那样的依恋眼前的人,自己每日唤着她:“姐姐!”她只是笑着在自己面前幻化出各种景象,转眼却又奔到几丈开外,朝自己做鬼脸。
蓝澜回忆着,满眼伤痛。
寒影早已来到她身边,伸手抚着她的背,触摸到一片冰凉和坚硬。
“别碰我!”蓝澜闪身躲开,面色甚寒。
“青儿,我——”寒影滴下泪来:“我没有保护好你,我答应大姑要照顾你的!”转头看着坟头,寒影心中满是愧疚。
“笑话!”蓝澜狂笑,不屑的说道:“我早已不需要人照顾!倒是你!屡次违抗命令,恐怕自身难保!”
寒影眉头皱起:“他又有命令?”
“哼!我这次来不是传令的!”蓝澜神色悲愤的看着坟头。她便是每每向寒影传令的黑影。慢慢走向坟头,蓝澜难以自持:“姐姐,你知道么,她又悔婚了!你还一心以为她可以救我们么?”扶着墓碑,蓝澜笑了:“姑姑死了,还有那么多人都死了!你还要牺牲多少族人!姐姐,不要执迷了!”
寒影泪流满面,摇头道:“不是的!青儿,不是你说的那样!她值得人为她付出,哪怕是死!”
“是么?为什么我感觉不到?”蓝澜紧紧抱着墓碑,嚎啕不已:“姐姐,我只想他们都活过来!”紧接着她恨恨说道:“都是她的错!是她!”
寒影听到蓝澜充满恨意的语气,心中震惊不已:“青儿,不要恨她!她也是不得已!总有一天,她可以保护我们,就像以前那样!”
蓝澜只是摇头:“姐姐你好傻!你看看你自己,你还有什么可以为她付出的?这么多年来,该失去的都是去了,不是么?你又何必独自在那里撑着?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值得吗?”蓝澜悠悠的看着远处,语气中满是嘲弄。那个她以前崇拜的人早已经死了,在她的心里,在她忍受酷刑的那一刻,在大姑的坟前,早就死了!在这个世上,她知道只有自己才可以保护自己!
“青儿!”寒影慢慢走近蓝澜,为何青儿会变成这样?她是青儿啊!是那个没心没肺、单纯的青儿啊!现在的青儿语气是那样的冷,神色是那样的厉。错了么?难道自己千年的坚持错了么?寒影心中是那样的无助。孤凉的坟头刺痛着她,蓝澜的话刺痛着她,千万的族类的哀伤的眼神时时刺痛着她。她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想起母亲的嘱咐。不是的!一切不是那样的!
寒影的眼中满是坚定,她笑了:“青儿,你会明白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她值得的!”是的!总有一天,她会看到又一度的春暖花开!她梦想中的声音会再度对她说:“不要怕!我保护你!”
见寒影面色坚定,蓝澜冷笑着站立起来,转身离去。她也有她的坚持!
“青儿!”寒影急急唤住蓝澜。
“何事?”
“你知道他们被关在何处么?”寒影问来,只见夜色中的身影一颤:“姐姐,你还记着他们么?呵呵,很好!希望你别忘了!”不理会寒影,蓝澜兀自离去。
她这是不知道还是不肯说啊?寒影无助,只剩下自己了么?望着这诺大的密林,她该从何处找寻?找寻那埋藏的禁地,那幽闭千年的族人!风吹杂草,数不尽的凄凉。
阿灿!猛然想到阿灿,寒影又忙去到湖边。这里怎么说也是魔道的地盘,阿灿不要出事才好!
“阿灿!”寒影唤道,湖边篝火早已熄灭,哪里有阿灿的踪迹!
不好!寒影心惊,飞身入林。
阿灿会去哪里?会被魔王抓走么?寒影的眼皮跳个不停。阿灿你千万别出事!否则我会内疚一辈子!想到自己将阿灿击晕,寒影自责。
这密林这么大,又从何找起啊!寒影慌了神,只在林中徘徊。就这么在密林里转了一天,寒影绝望了。阿灿,都是我害了你!她倚着古树,流下了眼泪。
“祭司!”
谁在唤?寒影猛然看过去,阿灿赫然立在眼前。那少年兀自欣喜若狂:“太好了!祭司你没事!圣主!祭司找到了!”他朝林中唤道。
圣主?逍儿哥哥来了吗?寒影愣愣的看过去,逍儿的怒容越行越近。
“逍儿哥哥!”
“你退下!”逍儿吩咐阿灿。
原来阿灿醒来不见了寒影,急得在林中寻找,却不想迷了路。逍儿回朝后也不见寒影,猜想她定是来了山中。那时他听得武士禀报山中之事他就起了疑心,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一时无暇顾及。他带人来到深山,正好碰到了阿灿。那个少年武士急得焦头烂额,语不成调的说:“祭司!祭司不见了!”他领着人一路找寻而来,看到寒影,他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满心的疑虑生出:寒影,为何这么在意这片密林?以往寒影所作的种种在他脑中浮现,这个女子身上有太多他不清楚的东西。她,到底是谁?
逍儿厉声吩咐阿灿,阿灿依言退到几丈之外,和众武士一起守着。逍儿寒着脸,目光好似一把刀。
“寒影,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没有了!”寒影苦笑。
逍儿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想是因为寻找阿灿被树枝划破了衣衫。将袍子解下披在寒影身上,逍儿厉声道:“你今天不说,休想走!”
寒影叹道:“逍儿哥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是也一样吗?不要逼我,好不好?”她眼中闪着泪花,她不想说,这些秘密放在心里已经千年,说与不说又有什么两样?
自己的秘密?逍儿的心猛的被刺痛。是啊,自己又何尝没有秘密?他见到寒影的眼泪不知所措,想来自己刚刚语气也太严厉了些。不再说话,逍儿打量着密林。这密林中有什么秘密是寒影要百般探寻而不能说的?寒影、密林——他脑中闪过一丝狐疑。
“寒影,你是——”他指着密林问道。
寒影点头:“不错!”
原来如此!逍儿皱着眉头:“带我去!”
寒影思索半晌:“也好!”既然他发现了,自己又何须隐瞒?她好累,背负的太多。
“你等守在原地!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自行动!”逍儿吩咐众武士,自己跟着寒影去往密林深处。
溪流,幽谷。一路行去,逍儿心中感慨。待见到数株参天灵木,逍儿恍如回到多年以前。
“这里——”
“早就是这样了!”寒影冷冷的回到。
“那些人——”
“都死了!”
“都死了?”逍儿看着高大的灵木,难以相信。转身看寒影紧咬着牙,逍儿柔声道:“寒影,我——”他后悔,后悔不该怀疑她。
“逍儿哥哥,只剩下我自己了!”寒影终于哭了出来。这些事在她心中埋藏的太久,这些泪在眼中集聚的太久。她放声大哭,她绝望而无助。曾经的繁华消失了,曾经的快乐慢慢被人遗忘,现在连青儿都背弃了旧日的诺言。只剩下自己,无望的守候。
逍儿不忍,轻轻拍着她:“不会!还有我!我和你一起!”他这才明白,原来了解别人的痛苦,也是一件痛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