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断弦不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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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儿!”

  卫清流恍惚中听到有人唤寒影,他呆呆的看去,是凰儿!

  “凰儿,影儿她——”卫清流哀痛难以自持,跌倒在地。

  凰儿抱过卫清流怀中的寒影,早就没有了气息。怎么会这样?她朝卫清流哭道:“这是怎么回事?”她一觉醒来,发现轿辇停在路中,南宣梧不见踪迹,问侍女才知道南宣梧回了花圣宫。她料定出了什么事,飞身前来正好遇见失魂落魄的卫清流,他手中抱着一人,却是寒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凰儿抱着寒影,痛哭。

  “都是我害的!”

  凰儿顺着哭声看去,蓝澜在后面哭喊着。“都是我害的!是我害死了姐姐!”蓝澜接近疯狂,回忆、伤痛、悔恨一起席卷着她的心。看到凰儿,蓝澜是那样的无助:“凤后,你把姐姐救过来好不好?”蓝澜癫狂的又哭又笑:“凤后,你把姐姐救活吧!”

  凰儿痛心的抱着寒影,听蓝澜说得奇怪:“蓝澜,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告诉我,好不好?卫兄,你说话啊!寒影怎么了?”凰儿抚着寒影的面,她不敢相信寒影就这样逝去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会一个个的离开她。不要!寒影,你给我醒过来!她哭喊着,原本已经死寂的心又生生的被撕裂。

  “凰儿!”

  有人唤她,她抬眼看见了南宣梧:“南宣兄,影儿死了!影儿她死了!”她痛苦的面庞深深击痛着南宣梧的心。寒影死了?他那时处在极度的愤怒中,只知道自己刺中了寒影,后来又在花圣宫全力搜捕,不见寒影他们的踪迹。心中担心凰儿的安危,南宣梧出宫赶来正好遇到了。

  他看着凰儿,痛苦的说道:“寒影是我杀的!”

  什么?凰儿感到心被猛然击中!她抬起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南宣梧,咬牙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

  “因为她会蒙飞咒!她是杀死姐姐的凶手!”南宣梧一字一顿说出口,凰儿转头看着卫清流:“清流,是这样的吗?”影儿怎么会是凶手?不会的!她摇着头:“不会的!不会是影儿!”

  卫清流望着寒影,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寒影,是我的错!他看向身后的蓝澜,蓝澜神情激动:“不是!不是姐姐!”想起寒影临终的嘱咐,卫清流喝道:“够了!此事到此结束!不要再说了!”

  蓝澜怔住,看着卫清流,又看看寒影的尸体:姐姐,我不会让你冤死!你等着我!一咬牙,蓝澜恨道:“跟我来!”起身往回走,她招呼凰儿。

  凰儿肝肠寸断,她什么都不想想,见蓝澜唤她,她木纳的站起来。卫清流接过凰儿手中的寒影,兀自跟着蓝澜走。南宣梧扶住凰儿:“凰儿!”

  “南宣兄,我自己走!”凰儿拂开南宣梧的手,凄然跟在卫清流身后。

  这是什么地方?凰儿和南宣梧跟随蓝澜和卫清流来到地下,南宣梧却不知道花圣宫地下还有这样的地方!

  卫清流一路不说话,只是跟随蓝澜。蓝澜一路使咒,引着诸人来到石室。怎么会这样?她吃惊的看着石室,诺大的石室中空荡荡的!“怎么会这样?他们哪里去了?”蓝澜急切的在石室中奔走。她焦急的拉着卫清流:“卫清流,你刚刚也看到了的,是么?你告诉他们!你看到了!他们去哪里了?定然是被藏起来了!不行!我要把他们找出来!”蓝澜自顾自的在石室中寻找,在南宣梧看来,蓝澜的举止几近癫狂。

  卫清流愣愣的看着石室,他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刚刚他还见到那许多受酷刑的灵鸟,这时里面怎么什么都没有啊?这是一场梦,对!这一定是一场梦!可是,寒影的面庞是那样真实,心中的痛是那样的生疼。手中的寒影已经失去了温度,他的心被慢慢抽空。

  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眼前疯狂的蓝澜,失魂的卫清流,凰儿是那样的绝望。她流着泪,心被残酷地撕裂。

  南宣梧知道这几人伤心过度,他一面吩咐人将他们安置去行宫,一面遣人寻来宫中的老宫人:“你们可知道圣宫地下所建的石室?”他问起地下庞大的石室,老宫人俱是摇头。南宣梧心中疑虑丛生,诺大的石室,还有凭空出现的魔王,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卫兄,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你说啊?”行宫内的凰儿泣不成声,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先是灵主辞世,现在又是影儿。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天意,这就是天意么?

  蓝澜已经回复了神志,她跪在凰儿面前:“是我,一切都是因为我!”

  “你?”凰儿看着蓝澜,那日蓝澜将她打下山崖,她不清楚蓝澜为什么会那么做,可是听寒影说来蓝澜却是有苦衷的,寒影和蓝澜,她们到底知道些什么?

  “南宣瑾是我杀的!姐姐是为我而死的!”她不想隐瞒,越是隐瞒她的心就越痛苦。凰儿大惊,看着卫清流面上一动,凰儿问道:“卫兄,这是真的么?”

  卫清流无奈的点头,怅然道:“是!不过,这一切都不要再提了!蓝澜,我答应影儿不伤你,这件事你忘了吧!”是的,自己虽然不伤她,若是南宣梧知道了会怎样?到那时影儿不是白白牺牲了么?

  “你!你为何要杀南宣姐姐啊!”凰儿愤恨的看着蓝澜,若不是她,影儿就不会死了!花、阳两朝也不会挑起争端,死伤那么多的人。

  蓝澜此时也是深深的后悔,她缓缓的退下外衫,露出了背:“因为她发现了我的秘密,我当时为了守住这个秘密才杀了她。”多么可笑,自己死守的秘密有一天也会这样的公然呈现出来。

  凰儿看过去,只见蓝澜的背上赫然一条铁链!铁链穿过背骨,背上的骨头和肌肤都已然变形,这铁链应该是在她小时后就穿上了,随着身体的长大,骨头被铁链缚住长不开。那扭曲的背骨和泛着寒光的铁链刺得凰儿心惊胆颤!“这是——”凰儿轻轻抚着蓝澜的背,为什么蓝澜会受这样的酷刑?她的心猛的一疼。

  “这是魔王对我们鸟族的酷刑!”蓝澜一字一顿道出。

  魔王?鸟族?凰儿拭下蓝澜的泪水,沉声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卫清流那时在石屋中就见到了被缚的灵鸟,但此时见到蓝澜背上的铁链还是震惊了。蓝澜慢慢说起了往事,卫清流只是看着床上寒影的尸身。寒影、寒影、影儿,你原是一只灵鸟!此刻你的灵魂是否畅游天际?

  蓝澜越说凰儿越是震撼,魔王——灵鸟——树王——还有蓝澜口中的姑姑——这一切为何那样的的击痛自己的心?

  “这都是真的么?”她不敢相信,这到底是残酷的现实还是噩梦。

  蓝澜拜在地上:“凤后,你快点醒来吧!我们的族类都在等着你,等着你去救他们!”蓝澜激动无比,她本以为只要凰儿嫁给了南宣梧她的族人就会被释放,可是直到在石室中她才知道,真正的解救是凤后的苏醒!只有凤后醒来,他们的咒誓才能破解!他们是格世的棋子,只要凤后醒来,圣王就会醒!

  凤后?凰儿兀自念着。这都是真的么?自己是凤后?三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蓝澜口中的树王会发怒?为什么自己不能拯救他们?为什么现在自己什么也记不起?她使劲的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妄想将脑海中的记忆敲打出来。

  “凤后!”蓝澜拉住她,哭道:“不要!凤后!”

  凰儿心中满是恨,为什么魔王要用如此残酷的刑罚?为什么?影儿!她想到寒影,扑到寒影身边:“影儿,都是我害的你么?”为什么自己什么都记不起?她绝望。

  这中间必定隐藏着天大的秘密!真相!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疑惑、痛苦在脑海中盘旋,这一夜,凰儿内心极度煎熬。

  “蓝澜,你说这秘密隐藏在灵虚禁地?”凰儿问着蓝澜,回想起自己曾经见到的禁地。那时灵主就是因为这样才要逼迫自己远嫁么?他的死也是因为这些秘密么?凰儿比以往都沉静,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揭开这些秘密!

  “不错!大姑就是这么说的!”

  大姑?凰儿心中隐隐猜到什么,问道:“你大姑可是在灵虚宫任过灵女?”她想起雅姑给她的历届灵女卷册上记载的那个任时一百多年的灵女,苏姐说她和魔王交战只因自己的孩子受制于魔王。她是蓝澜口中的大姑么?不然为什么会知道灵虚禁地?

  蓝澜却摇头:“不是!灵虚宫中的是大娘,是寒影姐姐的娘!”

  什么?凰儿看着寒影,她便是那时受制于魔王的孩子!可是为何?她抚着寒影的尸身,问蓝澜:“为何影儿背上——”

  蓝澜明白凰儿的意思,沉声道:“姐姐的那条铁链,在大娘身上!”

  原来是这样!凰儿胆颤,若是那样,寒影的娘亲——她不敢想,她的心早就被痛苦击碎。

  卫清流轻轻抚着寒影的面,他只是后悔自己没能对她再好一点。影儿,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凰儿压制住心中的伤痛,踏出门去。

  “姐姐,你是不是第一次来渭城啊?……姐姐,我带你游玩一番如何?……姐姐,我叫寒影,你叫什么名字啊?……”她想起,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影儿,那时影儿笑的那样的绚烂。影儿,若是时间永远停留于那一刻,该有多好?

  面对南宣梧,凰儿面色平静:“南宣兄!”

  “凰儿!”南宣梧心中纠结了一夜,此时见到凰儿不知道凰儿是不是因为寒影的死来责他。

  “南宣兄,影儿去世,你我的婚期还是推后吧!”影儿尸骨未寒,她不愿成亲,她怎么能成亲?况且,还有那么的谜团等着她去揭开。

  南宣梧看着凰儿,知道她内心伤痛。他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他曾经还发誓不让她掉一滴眼泪,可是他最终还是深深伤了她。“好!”

  “多谢!”凰儿起身告辞。南宣梧,对不起。

  南宣梧久久立在那里,心中怅然。为何他和凰儿的婚事要历经这样多的磨难?忽然轻轻一笑,凰儿,至少这次你比上次多走了十里!下一次,我一定娶到你!

  凰儿将寒影带去冥朝举行丧礼,寒影毕竟是冥朝的祭司,何况,那里还有蓝澜口中的灵木林。她将寒影葬在了灵木下,那高大挺拔的树木伸展着怀抱,仿佛在迎接自己许久未归的孩子。蓝澜将往事讲起,可是凰儿一件也不记得。

  “蓝澜,你跟我回灵虚宫吧!花朝不要再去了!”凰儿看着蓝澜,这个寒影拼死保护的女子,她不能让蓝澜再受伤害了。

  逍儿颇为担忧,他警惕的看着蓝澜,不知道蓝澜会不会再对凰儿不利。蓝澜咬着牙:“凤后!姐姐不在了,以后就是我来保护你!”

  凰儿只是笑,笑的很苦。影儿,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不要叫我凤后,叫我凰儿吧!”凤后这个名字对于她是那样陌生。

  “凰儿姐姐!”蓝澜唤着,心中打定主意。

  凰儿命人架起琴,她轻抚手中的琴弦,低低唱起:“杨花漫漫,碧波寒寒。绿杨影里,有女如莲。雕星为眸,凝水为魄。世事纷纷,水自映天;秋风迷迷,薄雾凄凄。断肠声里,鸿影高低。幽声叹兮,美目盼兮。拣尽寒枝,无处可依……”

  这是当日自己为影儿所作的歌,如今竟是歌在人亡了。

  卫清流流下了泪:“凰儿,你知道么,影儿自始至终就只弹过这一支曲子。”他泣不成声。固执的影儿啊,你的心竟是那样的忠贞!为了族类,为了姐妹,为了我。卫清流伏在坟上,痛不欲生。

  凰儿不语,只是在寒影坟前奏着曲子。曲终,凰儿手一挥,琴弦俱断。影儿,此生我不会再弹琴了!这一曲是我对你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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