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头你怎么回来了?”王夫人一见妙英先是惊喜,后是慌乱。
妙英扶王夫人进房里坐下,把山上的事细细的讲给王夫人听。王夫人听了莲红的作为之后大怒,果然如红莲所想的那想那样当即使人要把红莲的家人打一顿板子,全数卖出府去。而正当妙英想问问府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哭闹之声。
莲红的老子娘确实是很有体面的,莲红的外婆就是相爷的奶妈子,莲红娘原是伺候相爷的母亲,莲红老子则是给王家做了三代家奴的老人专司府上采买,是个体面又丰厚的位置。她娘原还想着三小姐回来了,莲红应该也快到了,思量着加两道菜给莲红润润嘴,没想到不多时王夫人院里头的香花就带着仆妇,绑了她要打要杀的。莲红娘自然是不依的,仗着自己老资格,一路的哭闹到了王夫人的院子里。主人家一时气急了作势要卖的事也不是没听过,莲红家是府里一等一的老资格,哪里有这么容易被卖出去?是以,一路上众人不过都是虚拉着,就这么让红莲娘在王夫人院子里哭闹撒泼。
“老夫人啊,您在天上看着,薇儿一家就要被卖出去了,不如就撞死在这里在底下接着伺候您哦……”王夫人刚进小厅就看见莲红娘捶足顿胸的赖在地上哭嚎,复又听见莲红娘说的这番话,怒极反笑的喝令着边上的仆妇。
“还愣着干什么?拖出去卖了,怎么?我这个夫人说的话都不管用了是不是?”莲红娘一见王夫人这架势就慌了,她本来只是想大概她家的死鬼又出了什么纰漏,她来闹上一闹,大事化了,最多不过把采买的差事给解了,到时候她舍了这张老脸去求求相爷差事不就又回来了?她根本没想到是莲红当差,也并不是出了纰漏,那是谋害主家啊+。
仆妇得令自然是利落无比,当即把莲红娘捆得严严实实,嘴也堵住了,无视红莲娘的挣扎就要拖出去。
“这一大清早喊打喊杀的成什么样子?”王宰相一进院子就看一群人闹哄哄的,气不打一处来的喝到,身后跟着红莲的爹。王夫人看到冷笑一声,敢情还搬了救兵来着?
“老爷,夫人要卖了我们一家啊……您要替我们做主啊!”仆妇见了相爷讪讪的松了莲红娘,莲红娘抓住机会就抱着相爷的靴子哭诉。
“够了够了。夫人这多大一点事,值得你这样又是又是打又是卖的?”相爷的前一句是对这抽泣的莲红娘说的,后一句则是询问王夫人,很有点要替莲红家开脱的意思。
“多大的事儿?看来我苦命的三丫头也就是多大的事儿?”王夫人冷哼着让丫头婆子拥着回房了。香花机灵的留在小厅这里,她是知道事情始末的,现在自然是把事情加油添醋的告诉王宰相。
莲红的爹娘越听脸色越是灰败,这下完了,就算相爷再顾念旧情也不会留下他们了,作死莲红那个贱蹄子哦,饿一饿是哪里不行了?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王宰相只是命人把他们压入柴房,并不多为难他们。王宰相不管莲红爹娘的千恩万谢,只是往里屋里去了,今天这事儿得跟夫人好好解释。
见父亲来了,妙英知趣的退下。王夫人自然是知道外面王宰相的处置的,径自笑得一派的温柔。
“夫人,现在这时候如果让人抓住把柄就不好了。等这事了结干净,夫人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为夫绝无二话!”夫妻多年,王宰相如何不知道王夫人的脾气?当下便好言相劝。
王夫人听了,也觉得是这个理,但是到时候恐怕又要轻轻放过那个柔薇,想到这里,王夫人一阵的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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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说,这头莲红的家人险险逃过一劫,那头莲红倒是在高床暖枕中醒来,还有个小丫头俐落的服侍她。莲红在相府上也是有丫头使唤的,支使起人的做派是一点不输大户千金。
到了傍晚的时候,莲红终于看见了这这府上的主人家,一个年轻俊朗的公子,虽然看起来不若出入相府的公子哥富贵,但是自有股英气,又比那些粗汉多了点儒雅,莲红瞧了一眼就低了头,脸便红了,十足的小女儿做派。
“小女子青莲谢过公子。”莲红酡红着脸,头埋得低低的,深深施礼,低头微蹲中自有种少女的风姿。对面的男子见了,笑得更是温柔。
“小姐不必客气。敢问尊府何处?小姐一夜未归,府上定然着急,如不嫌弃,小生送小姐一程如何?”男子拱手回礼,诚恳的态度不会让人感觉厌恶。
莲红扑通一声跪在男子脚边,抽泣着不断摇头一言不发。
男子赶紧扶起莲红,看着莲红哭得梨花带泪的娇容,不明显的晃了一下神,随即用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语调轻轻说:
“小姐快起来,地上凉!”
莲红直愣愣的盯着男人,突然扑到那男人的身上,软绵绵的一声:“公子!”泪湿衣襟。
男子自然是小心哄着,许久之后,莲红像是禁不住男子的不断诱哄终于把事情“完整”的叙述出来。
“奴家不是什么小姐,不过是个奴婢。”低头拭泪的莲红没注意到,男子听了这话眼红的温柔散了大半,只是抽泣的继续往下说。
“可是奴小姐,不但对奴非打即骂,奴随着小姐去上香,却发现……却发现小姐与人私通……呜呜……”说道这里,莲红很不好意思的停顿了一下,男子则是心疼状的抚mo莲红因为挖野菜,弄得乌青一片的小手。自从男子听说莲红不是什么小姐,动作就大胆不少。
“小姐看奴撞破了她的好事,就……就要杀奴灭口。呜呜……”莲红哭得样子很美,梨花带雨得软了男人的心肠。
“那小姐真是个毒妇!别怕,本公子定保得你平安!”连小生也换成了本公子。
“公子!”莲红感动得倚在男子身上。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不自禁、顺理成章。
云雨之后,那男人躺在榻上说,
“你既已是我的人了,自然是要赎回你的奴籍,你原是哪家府上的丫头?”言语中颇有种高高在上的味道。
莲红心思一转,男人床上的话可当不得真,要是知道自己是相府的逃奴,必绑抓了自己上门谢罪,到时候哪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不多时就有了主意。
“小姐对奴不仁,奴却不能不对小姐尽忠。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小姐的名誉就全完了。如今奴是老爷的人了,这也是奴最后对小姐的一点心意了。”莲红一脸哀伤坚定道。
“你倒是个忠心的。”男人感叹,手脚不安份在莲红身上游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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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宰相和王夫人商量完事情,很郑重的让人请妙英、福峥又屏退了左右。
气氛莫名的沉重,王宰相沉默许久抬头对妙英说:
“薛平贵回来了。”
薛平贵回来了?他回来干什么?妙英觉得荒诞,那薛平贵不在云州当他的驸马,回长安做什么?
原来薛平贵不知怎么的混进了长安城,并且与同昌公主驸马韦保衡搭上了线,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同昌公主的母妃郭淑妃为他在皇上耳边大吹枕头风。
皇上从来就宠幸郭淑妃的,既然她帮薛平贵说了好话,加上薛平贵确实有几分能力。尤其是薛平贵向懿宗献上了朱邪赤心的儿子李克用密谋叛变的证据之后,竟也让他混到了五品的闲职。
王宰相唯恐女儿孙子被这贼子骗走,想着女儿恰好去山里散心,正好缓一缓,府里也就没让人去接妙英,同时对府里上下禁口,谁也不许对外透露妙英的行踪。
妙英本来虽对薛平贵这个小人感到厌恶,但是也没把他放在心上,只是薛平贵后来的作为实在是太下作了些。府里的人对薛平贵千防万防也是人之常情。尤其是福峥,毕竟是父子天伦血脉相连,谁知道又会怎么样呢?
京城里普遍对这个薛平贵嗤之以鼻,他的作为实在是让人瞧不上眼,说到底不过是靠着女人的裙带往上爬的小白脸。但也没真正谁对这个薛平贵难堪,毕竟人家现在正当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