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墙角打盹的卡特正做着美梦,虽然他的姿势实在不能称得上是舒服。没有温暖的床没有暄软的被,在秋凉的黎明前天当被地当床可不是什么好滋味。然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虽然他穿着神父的衣服,可也不敢真的混到那群彼此熟悉的神父中去——被揪出来可一点也不好玩。
莫有涯拿着黄油面包过来的时候,正看见卡特抱着胳膊睡得熟,让她不觉失笑。一直过着和平日子的现代大学生能够忍受这种委屈还真是为难他了,但他也确实做的很好。
“醒醒,别着凉了。”有涯推了推卡特,把年轻人叫醒,“吃点早餐吧。”
“哪来的?”卡特欣喜,拿起来就大嚼,他正梦见吃呢。
“从修女们的早餐里拿来的。委屈你了。”有涯不介意的耸耸肩,所谓的拿其实还是偷。不过就算她是大君身为魔鬼也从来不会介怀得到所需东西的形式的。她不是第一个这么干的魔鬼,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卡特吃的开怀,根本没注意有涯皱着眉拿着手机到了一边接电话。
“什么事?”压低了声音,带着一阵不耐,她可不想被发现,然后驱逐出教堂。好不容易潜入进来,绝对不能前功尽弃。
“……杜尔拉罕受伤了。”梅菲斯特沉默了一下,才说出这一句来。
“怎么回事?”有涯惊讶,能够伤到杜尔拉罕的人少之又少。虽然仅仅是人类转变的魔鬼,但杜尔拉罕本来也是有着相当战斗力的人,远比一些堕天使还要厉害。
“阿撒斯·泰瑞尔。”梅菲斯特只是吐出了这个名字,他知道莫莫能够明白其中的意义。
有涯果然沉吟了一下:“昨夜,杰西神父并没有出去,我们也没有找到医生。那么,这次使用他的身体的是什么人?看来有着相当的实力。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幕后的主使人呢?”
梅菲斯特欣赏代理大君的聪敏:“是天使。虽然他没有使用自己的身体使我没法判断具体是哪一位,但从力量和气质来说,一定是高阶位的,很有可能是常侍神前的大天使。”
“今晚他还会出去吧。”有涯果断的说,“想办法缠住他。我在这边寻找线索,争取将神父作为突破口。”顿了顿,“你,辛苦了。”她并不想让太多的人参与进来,医生的身份,暂时还是成为秘密的好。
“明白了。”梅菲斯特没有多余的废话,挂了电话。随即手指若飞的在键盘上打字,传输着代理大君的命令,以及他的布置。
而在另外一边,也有着几个人在进行着对于魔鬼们来说一点也不会感觉愉快的对话。
“昨晚,没有任何异动吗?”空泛的声音如同仙乐飘渺,却看不见发声的人。
“是,雷米尔大人。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杰西神父恭谨的回答,地中海的头顶几乎磕碰到地上。
“嗯……奇怪……”声音沉吟着,连小小的苦恼都带着纯净的感染力。
“有什么疑问吗,雷米尔大人?”杰西神父惶恐的询问。
“那个莫有涯,昨天并没有出现……”声音略放低了些,如同低音提琴,“她应该不是会坐视自己的人出事的人。何况,她更不可能抛弃这位医生。而且,连梅菲斯特都不在……”
空气里有什么流动,被绑在十字架上的阿撒斯·泰瑞尔感觉微风拂过面庞。他淡漠的望着杰西神父与空气中不曾显现的什么东西,一言不发。尽管是被绑住的,但阿撒斯并没有像之前的神父一样受到鞭笞,那些捆绑的绳索看起来也仅仅是防止他逃跑的。
不过是两天以前,梅菲斯特才向阿撒斯表明自己的魔鬼身份,早晨的时候上位魔鬼接了电话便火速离开,他却在那时又一次感觉到肩膀的痛楚昏倒了。当他清醒之后,便即出现在这个不知为何处的小屋里,绑在十字架上。他能够看见的就是那个伪善而狂热的杰西神父,而另外一个则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阿撒斯曾经尝试寻找风的流动,竟然也能够因此稍许判断对方的方位。但他是不会让那两个人知道的。他不知道那些人要干什么,只能尽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沉睡。只是,当昨夜的痛楚袭来的时候,仍是不可避免的昏迷了过去。这些事情太诡异了,他却没有办法抓住头绪,只能默默的听着亮个人的说话,试图掌握状况。而他的安静,显然也降低了对方的戒心。他直到现在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而那两个人又为什么想要绑架自己呢?对于他们来说,自己有什么作用吗?
“大人,也许,那个莫有涯,已经放弃了。”杰西神父小心翼翼的提出自己的观点。
“愚蠢,能够成为魔鬼大君的人怎么会是轻言放弃的人!”声音略带了些愤怒,却偏偏仍是风度翩翩。
魔鬼大君,莫有涯?阿撒斯有些错愕,他倒是从来没有想到过,女警官居然是这么厉害的角色。难怪根据传闻魔鬼中有着相当高地位的梅菲斯特都一心为她,原来她居然是魔鬼大君。然而事情未免奇怪,据阿撒斯的常识所知,魔鬼七君主的名字里从来不曾出现过一位东方女性。那女警官又是怎么当上大君的呢?
“是……”神父战战兢兢,生怕不小心触怒了这位看不见的大人。他紧紧攥着胸前的十字架,神经质的颤抖:“大人,晚上,还是您出去吗?我想……可不可以让我……”
“不行!”声音断然拒绝,“那些家伙已经做了严密的部署,相信今天会遇到更多的上位魔鬼的。你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那样的话您不是会有危险吗?”倒是很真诚的关切,神父对声音奉若神明。
“哼。”冷笑着,比花开的声音更悦耳,“他们不会舍得伤害这个身体的。这个身体对于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阿撒斯觉得有什么在盯视着自己,让他颇不舒服。那目光纯净而圣洁,却绝对不友善。所谓的那个身体,指的是什么?那个声音有没有身体?或者,身体,指的根本就是自己?联想到之前几次完全醒来却在陌生地方的经验,以及警察对他袭击超市的指控,阿撒斯突然想到一个不可思议却很有可能的情况——那两个人,根本就是在利用自己的身体作案,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控制了自己,而让真实的灵魂在体内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