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氏又就着喝茶的便宜，等梓扬几个说的差不多了，轻轻地咳嗽几声，声音不大，刚好让替孝珠不服气的哥几个闭上嘴巴，老实地退到一边偃旗息鼓起来。

　　大房这厢停了，钮祜禄氏可不依，自家觉得这次是占着理的，听他们还辩解开了，更加不依不饶的自以为抓着人‘小辫子’而疾言厉色开了，一遍遍地细数孝珠身为姐姐的罪过，全没注意主位上坐着的老太太已不悦地攒起眉头。

　　赫舍里氏坐的离老太太比钮祜禄氏进面，加上为人玲珑，是以一直在意着老太太的表情。此刻见她面露不悦了，于是不咸不淡地添上一把柴，“说不得是有人贼喊捉贼也不一定。”然后意有所指的瞥了王嬷嬷一眼，转过眼神盯着自己手里的茶，好像刚才提出怀疑话的那人不是她，连神色都淡淡的。

　　一语中的，孝珠不由为她的精明喝彩。

　　其实赫舍里氏不见得真就猜到了事情始末，只是顺着意思诈上一诈，或者根本是为了把水搅浑而随口攀咬，都做不得准。

　　一搅合，钮祜禄氏果然更加恼火了，这是指名道姓地说她陪嫁过来的乳母呢，什么时候她屋里的人也由得旁人说三道四，立马反唇相讥回去，还一句没完，不光贤珠的事，愣是把之前有过的不疼快，不管是瞎话传的还是真就发生过的一股脑的掰扯出来。一切以能够说明他们大房一家的不地道为旨。

　　这可有点过了。

　　老太太这时候的脸色已不是‘不悦’两字能够形容的了。

　　话说钮祜禄氏也不是没头脑的人，赫舍里氏这么明显的激将她没理由这么轻易上当，奈何她压根没怀疑过自家陪房嬷嬷，是以一直认为自己是弱势群体大房应该主动承担责任才是。

　　她本也大方的想过，只要贤珠没事，大房认个错也就算了，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不是，到底同住一座府里呢，抬头不见低头见，装一装大度，也留个好，谁让自己老不招人待见呢。

　　谁知人家不稀罕她的大度，愣是错着不承认，还攀扯自家嬷嬷，那可是贤珠的乳嬷嬷！立时就把告诫自己大度的想法抛却了，自身泼辣要强的性子占据主脑，非要在言语上跟赫舍里氏一较长短。

　　眼见这钮祜禄氏没遮没拦的丝毫不顾及自家声誉，老太太瞄了眼还站在中间神色淡淡地陶瑞，觉得一张老脸都丢尽了。暗里着恼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睛，竟挑了这样一个不知进退的人当媳妇，这是要多减多少年寿数，全然忘记当时自家还指望人娘家能给自己儿子在事业上提携一二呢。

　　这时候老太太只觉着二媳妇给自己没脸，顾不上其他，用已经不再年轻且布满褶皱的手掌重重地拍在黄梨木制成的桌几上，发出沉闷地“啪”声。

　　“啪！”大厅归于平静。

　　由于重力过大，拍打桌面发出的声响传到厅堂内每个角落，钮祜禄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愣愣地看着老太太不知作何反应。

　　老太太转眼环顾四周，狠狠地盯了眼二媳妇钮祜禄氏，然后淡淡地瞟过赫舍里氏，拿出当家人的气势大声道：“放肆，当着长辈的面浑说什么，你们眼里可还有我这老太婆子！”

　　老太太身边的纪嬷嬷看见她动了气，立马端茶送水的劝她消气：“瞧老太太说的，大奶奶、二奶奶怎会真不顾及您呢，这回只怕是着急了些，一时没掌握好尺度，再者，大爷和二爷这不还在呢吗！”说着，笑模嘻嘻地瞅了眼各坐一边的塞硕和鄂硕。

　　听她这话，塞硕倒是扭头给自家福晋一个消停点的眼神，赫舍里氏目的达到自然不愿多惹事，轻轻地冲他微一点头，算是应承了。鄂硕那边自发现贤珠毫发无伤后，根本不在意她们之后争执什么，老神在在的搁一边品茶，对于钮祜禄氏既不安慰亦不警告，全当人是透明的。

　　钮祜禄氏有些委屈，瞅了眼不搭理她的鄂硕，暗自咬牙，却也知道这场合里不适合再开口了，因而死命忍住，最后不甘心地狠狠瞪了赫舍里氏一眼，顾自垂下头来，老实下来。

　　见他们都消停了，老太太满意了些，有个外人在场贤珠的事现下是问不了了的。怕她们在吵起来给她丢人，嘱咐老二家的先回去，“今儿有客，贤珠的事先搁下，我会好好过问。现在人还是安全回来了，你也该放点心。”想着刚才还哭过，又嘱咐道：“到底年纪小可能被吓着了，不放心的话招郎中过来瞧瞧，夜里也使人好生看顾，防着她做噩梦。”寻思着没有什么要嘱咐了，摆摆手让二房一家先下去了。

　　这下有功夫招呼陶瑞了，脸上表情一变，很是慈祥地问：“你是索相家的，恩？那个满清第一才子？”

　　陶瑞大概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闻言脸不红来心不跳，大方地认下：“正是！”

　　孝珠在旁边偷偷撇嘴，那是你凭自身得来的名声吗，不害臊。

　　好在没人注意。

　　听他应承了，老太太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别以为老太太整天待在府里外面的事她就什么都不知道那就错了，对于这个早就闻名京城的后生，她可是早有耳闻，想见已久了，更别提面见还是位如此俊秀的后生。哪个女人能有不喜欢的？即便她是个老女人。

　　让他坐了陪着东拉西扯些话，才想起来问他：“今儿来可是有事？没让我这老婆子耽搁了吧？”

　　见她提到正题，陶瑞赶紧道：“路上遇到孝珠堂妹，特来拜见老太太和姑母！”

　　老太太闻言更是开怀了，这后生不仅文采出众、外貌不凡兼加孝顺尊长，真是难得。其实心里知道人是来拜见姑母的，不过这话说出来听着舒心，心里更是满意的不得了。

　　耽搁人这么会时间说话，老太太也不好多留，虽然意犹未尽，还是放大房一家和陶瑞回自己院里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