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德走后,老太太坐在榻上回想刚听来的消息,那天府尹大人的客人就是陶瑞吧!
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家世好、模样俊、文采出众不说,骑射也是过得硬的,光想着她都满意到不行了。
不自觉中,脸上略微带出柔和的笑意,瞥见纪嬷嬷跟旁边一脸不解,笑笑的问道:“可是有什么要问?”
纪嬷嬷对着老太太点点头,没有顾虑地开了口:“老太太,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大姑娘?怎得还特特派人去打听事?”她跟在老太太身边最长,陪伴时间最久,纪嬷嬷又最是个又分寸的,所以,主仆俩平时虽尊守主仆有别,私下里却没那许多顾忌。
要说老太太不喜孝珠姑娘,那是谁都知道的,虽不至无故找她麻烦,却一直眼不见为净,何曾像今天一般主动去打听她的事了?要说为了贤珠姑娘却不至于,自家人即便是惩罚又能惩罚到哪里去,像姑娘们这般大的,无非是跪跪祠堂不许吃饭罢了,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
她自己虽不讨厌那孩子,甚至还有点怜惜,到底是老太太身边的,还是一切以老太太为优先,这会儿她不知怎么改变了主意,自己可得闹闹清楚。
老太太见她问了这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却笑得颇为苍茫:“咱们满族人养闺女,都是很看重的!”
只消一句,纪嬷嬷立即若有所悟点点头,想是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
······
由于那天老太太没发话,事情一直耽搁着。二房院里也没传出什么好消息,贤珠据说还不清醒,让人放不下心。即便大房跟二房多么不合,至少面子上得过得去,这还是将过年了,哪有装不知道的道理。有意去探望,却见钮祜禄氏虽然见,但接触到贤珠却是不能,连老太太去都没见着,心里就有了丝明悟,甩甩头不去再去在意。
整天不是跟着赫舍里氏身边看她管家,就是跟自个屋里的丫鬟凑在一起。冬天里丫鬟们的炭例是不够整天烧的,除了晚上睡前点着外,白天基本冻着。孝珠知道了这些,就允许她们在她在屋的时候可以来她屋里做女红,她们知道了孝珠的体谅后都很承情,做起事来更是利索。
一般她们都由春芽或者夏草领着,围坐在外间的炕上做活,孝珠哪天没事了也会去参上一脚。女红她是做不好的,就想了别的办法。
孝珠看着丫鬟们绣荷包,也不知干点别的,觉着很没意思,想起来后世过年很多人家贴窗花,就提议大家一起来剪窗花,谁知她一开口,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知道窗花是什么的。
孝珠很是疑惑,贴窗花的习俗不就是古时候流传下来的吗?怎么都没人知道,难道是清中期或晚期才开始流行的?
管那么多去做什么,大不了就让窗花早些出现而已,反正自己又不是不会。想通这点,孝珠见小丫鬟们还等着自己告诉什么是窗花,于是不再耽搁,让人拿来几张大红纸一把剪刀,咔嚓咔嚓就剪开了。
孝珠前世在大学里,唯一从大一参加到大四的社团就是民族手工艺社,就是在那里学了剪纸、木雕、面塑之类的手工艺,记得当时她还是社团里的骨干呢,剪点东西自然不在话下。
可能长时间没剪了有些手生,孝珠很是费了些时间才完成这幅‘年年有鱼’剪纸窗花。当她把剪好的窗花打开来展示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一众小丫鬟们都吃惊地张开了嘴巴。
没想到普通的一张纸,能变的这么生动好看不说,还很有寓意。大年下的真正要年年有鱼才好。
说实话,孝珠刚开始剪的时候,大多小丫鬟都是不以为然的,全都认为一张红纸还能弄出什么花花,只是碍于姑娘的面子,装着很感兴趣的样子,谁知倒是叫她们开了眼界。
看着红纸剪出的两尾街头连尾的大肥鱼,几个小丫鬟们沸腾了,心里都存了想学的念头,只是,刚才还不以为然,这会儿再说想要学的话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期期艾艾地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孝珠哪里会不知道他们想什么,却也不怪。反正现在大家一起剪得还能快些,她刚才就在想,不如今年就把桃院的每个窗户上都贴了窗花,更添喜庆不是?
于是打断她们继续害羞,派她们去多取些纸和剪刀来,待东西都齐全了,才坐到一起,告诉她们纸要怎么折,从哪里开始剪。
因为每个花样的剪发各不相同,距离过年也就还有几天时间,孝珠就只教了年年有鱼这一个图样。
古代女孩手上的功夫没有几个不精的,尤其是到大户人家里当丫鬟的,更是比一般人更精通些,因此,虽之前没接触过剪纸,只要学上一遍,基本上就难不倒了,这让孝珠欣慰的同时,暗自抱怨没有成就感。
孝珠本来是跟她们一起剪的,刚开始还很有些优越感,边剪着边指导她们,这边多剪下来些,那边不能动之类的。只是剪着剪着,到了最后,动作最慢那个变成了自己,顿时滋生出来惭愧的感觉,暗自感叹,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啊。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那被打在沙滩上的前浪,孝珠毅然决然地放下了剪刀,以领导巡视下属的姿态,在众丫鬟间巡视一番,在深刻的感受到什么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之后,强撑着说了句“继续努力”,忙拿了一个之前剪好的出门去了,留下一屋子不明所以的丫鬟,和搁旁边看了一脸好笑付嬷嬷。
待出了门,孝珠不由拍着尚未发育的平坦胸脯暗自庆幸,幸好自己穿越到富贵人家不用为生机发愁,否则真的怀疑,仅凭自己这双手,在古代可怎么创造财富。
看着手上拿着的剪纸,孝珠决定去赫舍里氏那里给她看看,遂脚步不停,直往上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