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珠亦盯着那姑娘身上来回扫过两眼,面无表情的捧了桌子上的茶杯默默地不吭一声。
屋里的新旧两拨丫头脸对脸互望了一会儿,付嬷嬷先打破这种沉寂,请示性地问孝珠这些人的具体安排事宜。
孝珠闻言打起精神,目光在人群里一转,操着婉转甜润的嗓音淡淡地开了口:“打今儿个起,各位都是桃院的一份子了,我年纪小,想必大道理各位比我明白,在这里就不多说了,唯一需要大家牢记的,不过是‘带上耳朵,管住嘴巴’着八字箴言。这就是要求你们凡事多留个心眼,到了哪里切记多听少言,尤其是别个打听咱们院里的事情,一定得把住自己的嘴,凡事少嚼舌根······”孝珠的话说这里也就算完了,转头看看付嬷嬷什么补充。
付嬷嬷也不含糊,警告了几句有的没的,“······别觉着主子年幼心肠软就有空子可钻,若是有那不懂礼数的胆敢做出欺瞒主子乱嚼舌根的事情来,我付嬷嬷说不得要豁出去一张老脸替姑娘管教管教。”
虽然两人的训话大同小异,在丫鬟们心中产生的作用却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如果说开始大家对着孝珠一个白白净净的小丫头的发言多少存在的不以为然来说,付嬷嬷同样的一番话下来,立马让她们感受到雷霆般锐利的震荡,悄悄收敛开始时不自觉产生的怠慢,小心翼翼起来。
孝珠并不是没注意到,只是自家年龄小压不住人也是平常,况且人家的怠慢也没具体表现在行动上,让她不好发作,这会儿付嬷嬷替她震慑一下,效果倒是不错。
想着刚才在赫舍里氏屋里每个丫头都乱糟糟地报了一遍名字,当时记住的没几个,便又吩咐她们各自重报一遍身家姓名,也是存了让新旧下人借着机会互相了解一下的心思。
新来的那十个丫头闻言,忙不迭地自说起来,到也不敢造次,一个一个地谁也没争抢,倒让孝珠对这几个初步好印象提升。
待得丫头们挨个抱了名字,孝珠听着都还过得去了,虽说不上优雅倒也不村,省得了孝珠给重新命名,要知道她是最不会起名字的。
这些人中,瑾儿识字,是孝珠一开始就看中的,打算培养了堪当大用,自是要填充到贴身丫鬟的队伍里,一来就给定了二等丫鬟的例;红丫就是那个擅长女红的,让孝珠给定了三等的例,毕竟她自家手艺不行,说不得什么时候还得拉她顶缸呢;除了这两个,孝珠还定了一个名叫敏儿的看起来同名字一样机灵的丫头为二等,剩下的人员住处之类都交给付嬷嬷安排,她乐得省心。
付嬷嬷忙接过嘱托顾自下去安排不提。
晚上去堂屋里用餐,赫舍里氏问了问孝珠怎么安排的人手,孝珠如实答了,并不忘点名有请付嬷嬷帮忙,赫舍里氏听后微微颔首,像是极满意孝珠的安排。
一天的光景就这么平实的流走,既不太快也不太慢。
第二天孝珠照例去给赫舍里氏请过安后,没有留在正屋,今天是第一天复学的日子了,钱先生必定要考教她的,因此请完安后,孝珠就回到自己屋里捧了本近期才学过书复习起来。
付嬷嬷正指挥着丫鬟们做每天的例行清扫工作,本来活是丫鬟们做惯了的不用她亲自操心,只这新来的小丫鬟第一天上工情况不明的,她得看顾着点。由于人一下子来的多,春芽夏草也被叫出来场边指导,东厢孝珠这屋忙出一片热闹景象。
热闹的氛围影响着孝珠温习的不得法,无奈下只得拎了书去励勤堂。午后,当钱先生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孝珠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她平日进学的桌子前,认真地看着他给她留下的书籍,入神的连自己到来亦无察觉。
自己的讲课桌上一杯微启着杯盖,还冒腾着白烟热气的香茗静置其上,老爷子满意地用手捋了捋腮边的长须。
自己一辈子教授过那么多学生,最钟他意的却是这索绰罗府大姑娘。她功课算不得最好,人也不最勤奋,却总在小细节上体现得最贴心······如果,她能把心思都用做文章上,那就更好了。
钱老爷子想到这茬,脸上不复刚才的舒心惬意,步履稳重地走到孝珠左近,伸了脖子看她的学习进度。
他一来到近前,孝珠其实就察觉到了,回头给钱先生一个暖意洋洋的大笑脸,口里说着吉祥如意的话,倒把老先生好容易绷起的严肃脸孔不好再维持下去。
钱老先生只得干咳一声掩饰尴尬,往往让孝珠心里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