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俩隔了一个年假没见,头一天上课自是有很多话可说,聊来聊去不由忽略了时间。直到光线越来越暗淡,两人才意识到时候不早,孝珠顺着支起的一扇窗子,看见天空中原先正当空的太阳已落下半边,剩下另一半边斜斜地挂在远处的屋角,似沉不沉。
钱先生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孝珠忙让冬香送先生出府。
待先生跟冬香的身影走远,孝珠才回身把桌子上的书纸整理好,让秋香把开着的窗户关了,自也回去桃院东厢。
人还没进屋子,刚到近前,就听自己屋里一片混乱,很多人的声音混在一起大小声,没有顺序的你插一句我插一句,把人的头搞大了。
孝珠站在屋外皱了皱眉,这里边很多陌生的声音,并不是她听惯的那几个,看来,应该是新来的人在嚷嚷。
身后的秋香见孝珠面色不好,老实地在她身后站定,聪明的不置一言,反正姑娘自有判断。
无法无天了这是?付嬷嬷干什么去了?孝珠脸上不怎么好看,这是才来第一天就管不了,以后还不得反了天了!
偏头看了一眼秋香,下巴指向厚重的门帘子,秋香立马会意,着紧几步踏上台阶,双手捏住门帘一边,从外面将门帘子掀了开来。
孝珠冷眼看着里边乱成一团的几个新人,脚下不动,立在门口透过半掀的门帘子,看着里面的人。
新人们意识到自己惹了姑娘不高兴,霎时安静下来,大眼瞪小眼的不知该怎么办好。
孝珠却不理会她们的担心,脚步一抬,迈进门里,径自寻了鸡翅木的雕花绣凳坐了,眼神不经意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看的大家垂了头不敢吱声,才淡淡地收回视线,“说吧,做什么闹腾来?”
孝珠深沉起来人就显得高深莫测,新来的丫头被唬住几个,讷讷地说不话来。倒是那个最出挑的丫鬟,名字叫欣雨的,大概年纪比她们长着几岁,人也通透大方一些,知道这时候最好把情况交代清楚,否则,自己几个说不得得受一番苦······虽然说了也不见得就能逃得过,至少不会太严重吧?
“回姑娘的话,刚夏草姐姐跟春芽姐姐分两边带奴婢们熟悉府里去了,”孝珠听着点点头,这本是工作中的例行环节,听起来没什么不对,可她们这是走一圈下来兴奋地不能自已,在她房里叽叽喳喳的原因?
欣雨一直小心地盯着孝珠的表情,这会儿像是明白她的疑惑似地,不紧不慢地接下来说,“然,奴婢几个是跟着夏草姐姐这边的,正走府里后花园南边,还没进去呢,遇见另几个春芽姐姐带着出来的小丫头了,”欣雨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极快速地在孝珠脸上扫过一眼,欲言又止。
孝珠自然知道她的小动作,只是不动声色而已,她每说一句话都小心地注意自己的神色,看来并不是只有样貌好这点值得人注意呢!
孝珠借着饮茶掩饰掉嘴角弯起的好笑意味,放下茶杯挑高了一边的眉,示意她说下去。
欣雨见孝珠没多余反应,有些庆幸的同时亦有些失望,“那些丫头无头苍蝇似地乱作一团,夏草姐姐就领着我们过去看看,结果,却是春芽姐姐不知怎么冲撞了二奶奶,被二奶奶使人把春芽姐姐抓回之春院了······”
说完,仍旧不着痕迹地打量孝珠。
孝珠本来以为不过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头一次逛了整座装饰华美,雕工精细的宅院,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讨论起来叽叽喳喳,本没在意,后冷不丁听到春芽被抓去了之春院,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一顿,本来不经意喝茶的动作,变成握着茶杯沉思。
孝珠本能地觉得事情不单纯,却丝毫理不出头绪。想想越发担心起来,猛然站起身,迈步想往之春院去。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深思着又坐了回去,脸上的表情不怎么轻松。
具体什么事情,孝珠还不知道呢,自己如果贸贸然前去,人要不回来不说,更耽误了时机,她得先把事情打听清楚。打定主意,孝珠把目光重对上欣雨,“知不知道春芽怎么冲撞了二奶奶,你来给我说说清楚。”
孝珠心里多少埋怨欣雨,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拖拖拉拉才说到重点,耽误了多少时间,不知道春芽在这期间有没有被怎么样。心里已经有些不喜欢这个丫鬟,却没表露出来,目前还得靠她了解事情的经过呢,旁的丫鬟貌似不怎么顶用,欣雨说着半天话,那边别的没有一个吱声,孝珠烦恼地紧紧眉头。
对上欣雨的视线,孝珠在那双被白分明的眼睛里看见一闪即过的失望?孝珠感觉到这个丫鬟在研究她,却没心情计较,现在最主要要弄清楚春芽的事情。
欣雨被孝珠抓住视线,自己眼里那没来得急掩饰的失望,被她抓了个正着,心里有些个慌乱,转而见孝珠没有追究的意思,才定下了心来,不敢再惹她不高兴,急忙把自己知道的部分给说出来。
“······奴婢因为不是跟春芽姐姐那一边出去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多少,只跟夏草姐姐过去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些。好像是春芽姐姐带着另几个我们一起来的丫头走到后花园的时候,正遇上二奶奶跟她房里的人也在,本来请过安后打算离开,结果春芽姐姐不知怎么回事滑了一跤,把二奶奶身边一人撞到了水池子里,好像那人手里正好捧了个匣子,不知装了什么贵重物品,貌似二奶奶挺宝贝的,入了池子,找不见了······”
欣雨一口气把自己知道了全交代出来,说完最后一个字抬眼去看孝珠,见她面无表情不知在思索什么,自家也默默地站在一边,不出声音。
孝珠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心里却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事发了,事发了!她一直担心春芽的心思被钮祜禄氏知道,不知道这次,是不是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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