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林卸掉违背意愿的温和,阴沉下来,这才是他,没有怜悯,眼中没有生物,只有俯视一切的黑色雾气。草地摇摆,推动它的风竟让靠近的一切生物都寒毛直立。
刺客们面露惊色,却因为人多势众而依然围着,只是各自都将手中的剑握紧了一些。
“你是谁。”老者问。
“紫……瞳……”
砰然,以一林的脚下为圆点爆发出强烈的空气漩涡,袭着地面将刺客们凌空吹起。
老者发着沙哑的闷哼,极尽所能施展着魔力抵抗漩涡的巨大引力。
腥红的魔翼在混沌的视线中张开,闪耀的魔力世界中一道紫色的光出现,正是代表着紫瞳身份的紫色眼眸。
前一刻是是男孩的一林,此时已经变作结着冷寒雾气的倾城少女。
长长地黑色发绕着她白皙的脖颈,在气流中随着漩涡的运转方向摆动。玉脂般的双肩在丝纱下若隐若现,一双纤细的双臂随着魔翼张开,手腕上霎时燃烧起蓝色的火焰。这一刻,紫瞳就是生于死的主宰者,冷艳的眸凝视一切无视一切。轻薄的唇一张一合,是在审判侵犯者的无知,没有声音,也足以让人震昏过去。
老者遮盖面目的黑布已丢,咬紧牙关的支撑结界。而他的四周,被漩涡带起的手下已经跟刀剑混在一起成了血迹斑驳的尸体,漩涡的巨大引力消失尸体便掉落地上,绿色的草地染的腥红。
一林悬在空中俯视,紫色的眼眸失去了作为生灵该有的生命气息,黑洞洞极瘆人。
“我知道我难逃一死,可是,……”老者艰难的说着。“……你紫瞳不该杀戮。”言罢,还是那双望着孙子一般的关怀眼神。
一林施展的漩涡早已解决掉碍事的蚂蚁,除了倒地昏睡的艾勒跟香麦安然无恙,也只剩老者还依靠着结界存活。
抬手食指指向老者,凌然的气息覆盖向四面八方,只是被人看到就已经丢了大半魂魄,一道白色的光瞬间射出。
悄无声息的破裂,老者痛哼,只一下,以全部魔力结出的结界就被粉碎,心口上也如被剑刺过一般涌出了鲜血,没有小溪流水的呼啦声却像小溪一样的急喘。
一林从空中落下,魔翼轻摆,她的发跳动一下也安静下来。
老者倒在地上喘息,胸前的衣服已经被淌着的浓血染了大片,他逐渐昏暗的眼望着紫瞳慢慢走到身边。
紫瞳的食指再次指向老者,还是那样的面无神色。
“孩子……不要……这样悲伤……你……的父母……会难……过……”面对死亡的威胁,老者最后的话竟是这一句。
传说接近死亡的人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事物,能领会别人领会不到的事实。老者莫非是看到了那一面,临死竟毫无怨言的望着紫瞳。
一林的手没有落下,那一道白光依然出现,下一秒老者的身体抽搐一下失去了生命,瞳孔扩张开成了混沌的颜色,只是依然没有闭上,莫非这就是死不瞑目。
一林望着老者的尸体,一秒,一分,一刻。
风呼啸着在耳边,一缕缕发丝向后飞舞,血腥的味道充斥着鼻孔,满地的鲜红是出自谁手。
不理解为什么有会这样的感觉,似是犹豫,似是震撼,似是有什么疑惑不解的东西存在。
仰面,让月亮的光将整张脸罩住,静静的渴求月光的抚慰。
想到老者刚刚的话,紫色的瞳闭上,胸口有着一波胜过一波的怨恨,若不是母亲那句“活下去”她又何必这样杀戮,早些死去,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成了冤魂。
也许这一切都是注定,父亲在她出生那一天葬身大海,母亲为了保护她淹没海水中,连山兽阿唔也因她死在村民的弓箭下。只有她活着,凭什么。
而现在无路可退,只能一步步的前行,直到放下母亲的那句话,直到遇到一个更强的人将自己杀死。
血液的腥味在空气中散播,无论风怎样呼啸都带不走腥味的源头。
回首,地上活着的只剩艾勒跟香麦。
一林的瞳孔张开三分,眼神直直的望着艾勒被血染红的肩膀,是被第一支偷袭的箭划到的。
何必。
毕兹城安睡的蓝旬察觉到异样的波动,惊慌的顾不得任何没想到的事,拿上佩剑赶向波动可能存在的地方。
踩着附加有风魔法的剑,他的身影极快的穿过毕兹城上空,穿过田地,果园。
那一片腥红煞是显眼。
十几具尸体躺在地上,脸上胳膊上腿上身上全是刀剑制造的伤口,每一具尸体至少有十道伤痕,最惨的简直是血肉模糊。
而这些尸体中只有一具最为完好。
是一名老者魔师。
蓝旬向来冰冷的面孔悲伤着,手指放在老者身中魔力光束的胸口,还有温热的感觉。
“紫瞳,我一定要找到你,这一切不是你的错。”喃喃自语,蓝色的发低沉的下垂,他竟痛的不能语。
天空的月依然明亮,依然如弯刀锋利,赏它的人,是信是恋还是惧。
漫漫一夜的伤。
东方的朝阳散着橘红的光芒,轻浮的云在天空随意组合,聚聚散散,好简单的游戏。
一林从房间出来,还是男孩的身份,还是一头漆黑的短发,还是黑洞一样的眼眸,还是温和如玉的美少年。
蓝旬开了门,低沉的看着一林,心情糟透的像淋了大雨的孤儿,似是通过一林在深深的望着另一个人,那样心痛。
“嗨,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一林笑着说,语毕对方还是那副神情。
蓝旬猛然抱住了他,手臂越发的有力,幽蓝色的头发贴着一林的面颊。
一林错乱不及,撑着手推开一下,而蓝旬却更加有力的制止他反抗。
“别动,一会儿就好。”蓝旬的声音跟以往不同,很无力。
一林任由他去,只知道蓝旬有心事,却不知道这心事已经将一个强硬的人压的不能喘息。
伸手拍着蓝旬的后背,一林像安慰小孩那样轻声细语,“没什么大不了,不管发生什么,你这个比山峰都坚固的人都能挺过去。”
蓝旬抱的更紧了,这只能说明他的心越加的痛。
听着断续的不稳的呼吸,一林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不同以往没有排斥这一个拥抱,反而有一点点的乐意接受,怎么了竟会有这样的念头。
“她杀了人。”蓝旬说道,一个压抑内心很久的人第一次开口讲诉。
一林轻声的笑笑。“她杀的一定是该杀的人。”
“不是的。”蓝旬放开了一林,双手还在无力的搭着一林的肩膀,那一张总是冰一样晃眼冷寒的脸庞此时竟是这样的为一个人担忧。“连她的影子都看不到,每次都是这样。”
“你这样为她,一定会见到她的。”
蓝旬的嘴角苦笑着。
“我也这样想,哪怕那一天是我的死期。”
一个人愿意为一个人去死,一林很久前就经历,当母亲用最后的魔力将小舟从海上推向岸边,就注定付出的那个人要亡,而活下的人,却生生遭受更多的痛苦,除了怀念,只剩遗忘。
眼中的感性一闪而逝,一林还是那样的笑,永远不会被人看到面具下的是什么。
“蓝旬,我已经跟艾勒他们说好了,在这里跟他们分手。”
蓝旬嗯了一声,静静的回屋里拿上东西走出房间。
出了旅馆,蓝旬一直没有询问为什么艾勒跟香麦没有出来道别。
街上的阳光充足,沐浴在其中,伤也淡淡的溜走。
毕兹城最近的小村庄旁,树林里正有一男一女昏睡在地上,阳光斑驳的照着他们,再有一会儿药效过去他们也该醒来。
跟着蓝旬再一次来到水屋,轻车熟路的就到了上次的酒馆里,侍者没有阻拦退开让他们进了地下室。
金发的美男子上刃还是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样拿着酒瓶照着自己的脸颊。
“就知道你们今天回来。”视线一转看向一林,“嗨,一晚没见好想你啊。”
“想我做什么。”
“比我还漂亮的人,当然会想念喽。”
“上刃。”蓝旬紧绷的脸看向上刃。
上刃单手搭着椅背不屑的看了蓝旬一眼,再次眯着眼跟看着一林。
“给我卡其。”
“不愧是蓝旬,一开口就要我最好的飞兽,租金……”
“一分不少。”
“好,成交。”
上刃起身,他金色的长发弯曲的搭在肩上,他的容貌足以用来做女神雕像的蓝本。
“跟我来吧。”
一林随着蓝旬跟在上刃身后,进了地下室的另一道门,到了一间小的只能容纳五人自由穿梭的小房间内。
上刃熟练的在手上将一根短小的魔杖转来转去,魔杖上的光逐渐增量,于此同时上刃脚下的地方也发生了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