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露回到厨房鼓捣出一厨房的香味,不一会儿巫师雷奥也来了,梅西夫人也回到了这里,吉尔和汉娜跟在梅西夫人的后面进了屋子。麦穗看到她们两个都换上了新裙子,汉娜的脑袋上还带着一个可笑的大蝴蝶结,吉尔的头发编成了辫子,在头顶上盘了一圈,在辫子的一头坠了一颗珍珠式的东西,如果她的脸不是总流露出那么尖刻的表情就好了。
可惜……麦穗看到她们两个的表情就想大笑,这个巫师雷奥太超乎她们的想象了,邋里邋遢,吃饭的样子就像之前饿了三十五天,完全是狼吞虎咽的,幸好伊文完全不在乎他那副德行。可吉尔看着他那穷酸的外套,看着他那吃饭的德行,脸色都有些发白,汉娜干脆就毫不掩饰地翻了几个白眼。梅西夫人显然也很讨厌他,所以压根就不想制止女仆们的无礼举动。
伊文坐在桌边陪着雷奥,麦穗就站在伊文身后,借着厨房的烛光,麦穗看清楚了雷奥放在桌边的那根魔杖。麦穗在伊文的书房里读到过关于魔杖的介绍,书上说它们都是用浸了魔法的树枝做的,可是麦穗第一次亲眼见到的巫师魔杖却跟书本上写的完全不一是一回事。
书上说的魔杖都是极低调的木头,可是雷奥靠在桌边的那根魔杖却完全相反,它高调的很——完全是黄金打造的,金灿灿地放在那儿,看起来辉煌得极其俗艳。那基本上是雷奥从上到下全身唯一值钱的东西。魔杖上头还明显地缺了个角,麦穗认真地思索了一下那个角是被雷奥敲掉卖钱的可能性有多大。
雷奥抓进一块面包塞进嘴里,又喝了一口汤汁,他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其实甚至略略有那么一点癫狂,倒是很配他的不修边幅,“你知道他们都传说在北方,那位恶巫师又出现了,据说他在那里还干了几桩恶事——也不知道到底干了什么,我估计根本就是某个流浪的巫师杀了哪个农妇两只羊烤了一匹马之类的,结果事情被无限夸大了——反正我就被指派到那里去了。在克里尔山上遇到了雪精灵,伊文,你一定没见过精灵吧,我的天啊,他们美得像奇迹,冷得像寡妇!我只不过说了一句粗话,他们就降下来一场雪崩,我差一点就死在那里。”
梅西夫人反感地拧起了眉头,麦穗知道梅西夫人讨厌措辞不够优雅的所有人。尼露端了一大锅热汤从厨房里出来,重重地把锅放在雷奥身边,雷奥敏捷地向后一躲,闪开了,“嘿,看着点,小妖精……”
雷奥愣住了,他的话没说完,他呆呆地看着尼露,尼露也用它那双水汪汪的蓝眼睛瞪着雷奥,看起来就像要咬他一口似的。雷奥猛然向后一闪身,“啊——啊——木精灵——”尼露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至少这个巫师没有继续把他当做小妖精。雷奥惊讶地看着伊文,“木精灵!”他瞪大了他那双眼睛,看着伊文,麦穗突然有点害怕,怕他会去截取伊文的思想,那种经历可不舒服啊。
不过伊文的脸色没有变化,他还是微笑着的。雷奥像是说不出来成句的话来了,他瞪着尼露,然后又瞪着伊文,“木精灵!”他大概以为伊文不明白他的话呢,“是木精灵!”
“是木精灵,难得你能认出来少年时候的木精灵。”伊文拍了拍尼露的大脑袋,“我要是你就不会当着他的面调侃雪精灵。他叫尼露。”
“我的天啊。”雷奥终于闭上嘴了,“尼露,尼露,你好。”他忙不迭地伸出一只手来跟尼露握了握手,“你在伊文的房子里?你跟伊文住在一起,难道是因为……”他又一次愣住了,看着尼露身上扎的小围裙,“你你你给伊文干活?”
“是啊,这是我的厨师。”伊文说的洋洋得意,得到了尼露的一记白眼。吉尔和汉娜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虽然听伊文说过那个不起眼的小妖精是精灵,可是她们都跟梅西夫人一样并不相信伊文的话,以为多半不过是伊文大人的一句玩笑。可是现在又有一个人说起了这件事,而且说的那个人还是一个巫师,一个落魄巫师。
伊文已经转了话题,“那么你到底找到了那个二十年前叛乱的巫师了没有?”
“没有。”雷奥回答道,他那夸张的神情消失了,变得不再癫狂,这个时候他才能让人意识到他的确是一个年近三十岁的成熟男人,“可是我找到了痕迹。”他压低了声音,麦穗发现连吉尔和汉娜都竖起了耳朵,等着听他底下说要说的话。麦穗忽然想到伊文这座孤零零的宅子的好处了,再八卦的女佣也不会在这里把主人的事说出去——因为她们根本就没有地放去传话。
雷奥的眼睛比刚才更亮了,他对伊文低声说,“我在北方找到了时空魔法痕迹。全新的,有人在那里施展了那个魔法,而且肯定跟我到那里的时间相差不远。如果我全力追着那条魔法痕迹,最终一定能找到那个人,可是那些多事的雪精灵坏了我的大事。”他的最后一句话压的特别低,而且还紧张地扫了尼露一眼。
伊文也不再微笑了,他思索了一下,看着他的朋友,“你能确定那是时空魔法的痕迹?我的意思是毕竟咱们谁都没见过真正的时空魔法开启和闭合时的样子。你知道巫师们都很愿意捉弄你们这些巫师中的洞察者,不会是另一个巫师在给你找麻烦吧?”
“当然不是!”雷奥的大嗓门一下就撒开了,“你也知道巫师们的魔法有多差劲。我在帝都偶尔也愿意找人决定,巫师之间的决斗——你一定在小说上读过巫师们的决斗有多壮丽吧,小姑娘。”他后头的一句话是对麦穗说的。麦穗本来正在看着他跟伊文说话,他突然把话题抛给她,把她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伊文的身后瑟缩了一下。
伊文略微抬起头,他没有看麦穗,不过麦穗看到他脸上有一抹微笑,她心里有了底,知道不会再出现刚见面时的那种可怕情况了,她微笑了一下,向雷奥点点头。
雷奥继续说道,“可实际上的巫师决斗时,我们只会互相向对方发射火球,可是我们每个人又都知道避火咒,所以火球发出来就会熄灭掉。说句实话吧,巫师们都是烂货!”
麦穗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可是汉娜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吉尔也捂住了嘴,麦穗知道巫师在这个世界受尊敬的程度今次于精灵和法师,她们大概一辈子都没听说过有人会骂巫师都是烂货。梅西夫人转身离开了,雷奥无礼的程度超过了她的承受能力。雷奥没理会她们,只是朝麦穗扬了扬一边的眉毛,眨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