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一直一直想的都是伊文所喜欢的那个女孩,想象着她是如何美丽能干,麦穗简直都有些嫉妒她了,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她弄错了焦虑的对象。那个女孩无论曾经被伊文如何深爱着,他们都已经结束了,何况她还远在天边,伊文早都已经把那页翻了过去,又重新有了爱人,甚至是将要结婚的对象。麦穗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心里头又涩又难受,说不出的古怪感觉。可最可恶的是……最可恶的是伊文竟然跑来跟自己说了那些话,那又是什么意思呢?伊文把她麦穗当成什么人了?
“我只不过是把你当女儿看待而已,所以你不要多心。”这是麦穗一天里第三次遇到伊文的时候,伊文说的。不过伊文说这话的时候,脸色相当不好看,几乎是咬着牙说的。换得了麦穗的又一记白眼,麦穗当着伊文的面从他的书房里一口气拿了整整一米高的一摞书。
“你干什么?打算拿我的书烧火去吗”伊文坐在桌子后头,手里头也拿着一本书,不过那本书他今天压根就没有翻过一页。
“我是打算把这些书都囤积在我的房间里,这样我至少有一周不用看见你的脸。”麦穗干脆利落地说完,抱着书就走了。
伊文把手里的书丢回桌子上,打翻了一杯饮料,尼露不知死地又从书房的门口冒了进来,“伊文,梅西夫人问你,到底要不要准备客人的来访。”尼露压根就无视伊文的恼火,他高高兴兴地走到伊文旁边的躺椅上躺下,悠闲地晃着小脚丫,“你会让他们来吗?你打算终止婚姻契约的吧?”
“我不打算终止。”伊文烦躁地又捡起书来,想找到想看的页码,“女人都差不多,蠢头蠢脑的,娶谁都是一样的。麦穗还想躲在她房里不出来,告诉她那很不礼貌,在我结婚之前,她就是这里的半个主人,必须出来招待客人。”
尼露没动地方,两只小手交叠着放在肚子上,“嗯,嗯,人类真是口不应心的动物啊。狼饿的时候就会吃肉,可是人类饿的时候可能会去喝水,还要假装自己喝水也能饱。”
“你是什么意思?”伊文气恼地看了尼露一眼,“再多嘴我就把你赶出去。”
“切!”尼露一条腿翘起来晃啊晃的,“真幼稚。我问你,伊文,你到底想跟谁交配?”
“‘交配’!我们一般不用这个词形容爱情。马铃薯小弟!”
“我们精灵不大懂得爱情到底是什么。”尼露挠了挠自己的马铃薯形大脑袋,“爱情对于人类来说,或许意味着……嗯,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等等,可是那跟你们想要交配时的表现完全相同啊。”
“不是你们精灵不懂得,是你还小,你自己还不懂得。”伊文说完话突然陷入了思索,“不过说起来,我从没见过你特别喜欢什么东西。”
“我们精灵觉得自然界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我们什么都喜爱。”尼露挺自豪地说,“我们能宽容一切,包括像你这样的****人类,我们爱所有的东西。我们理智、矜持……”
“无情无义。”伊文做了个总结,“如果对什么都一样,等于没有。”
“那你为什么跟那么多雌性交配?”尼露把话题扯了回来,“因为你最喜欢的已经不在了,那么你就看什么都一样了吗?那天你去见麦穗的时候,并没想把她带回来,可是你却把她带回来了,而且一直在保护她,为什么?如果人类真像你说的那样,只会永远爱一个人,那么你爱过曼尼就不会再爱麦穗了是吗?如果你们人类有情有义,你就不该在帝都里跟许多雌性鬼混。”尼露一口气问了一大堆,差点把自己憋死,他满意地回过头来,对着两只小手指,他还没注意到伊文的脸色阴沉的有多难看,还在高高兴兴地说,“人类真是复杂。等我长大了,我要跟着精灵长老做做学问,我的研究课题就定为‘人类繁殖的偶然性和盲目性’。”
尼露尖叫了一声,伊文扯着他衣服的前襟把他拎了起来,“啊,我的拖鞋,我的拖鞋还在地上呢!”伊文没搭理尼露,他拎着尼露走到窗前,拉开窗子,优雅地伸出手去,尼露挣扎着,“伊文,这下面是海水,你想淹死老子吗?”伊文松手了,看着尼露飞速下坠了五秒钟,一对金色的翅膀从尼露的后背生了出来,尼露姿态曼妙地在空中转了个身,乘风飞起,飞到跟伊文窗子等高的地方,“伊文,你这个人类的败类……”
伊文“呯”地一声关紧窗户,把尼露的声音隔在外头,顺手又拉上了厚厚的窗帘。身后的门被敲响了,只响了两声门就被拉开了,显然敲门的人只是意思意思,并没想对他表示礼貌。
麦穗走了进来,又去伊文的书架上搜索书籍,伊文看了一眼,她找到都是跟预言有关的。伊文肚子里的火气在他把尼露丢到窗外之后终于平息了一些,他想跟麦穗搭句话,“如果你想学习预言的话,我可以给你以指导,这里的书我都读过。”
“是嘛,谢谢。”麦穗又抱了一堆书,“教父。”麦穗把“教父”那两个字咬得山响,“你能看懂的我也能看懂。”
伊文没有说话,只是在桌子后面重新坐了下来。麦穗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他没有看她,那张英俊的脸即使在生气中也仍旧极有味道。麦穗的指甲掐进了手掌里,她在心里头命令自己赶紧离开这里,不要再跟一个已经有了未婚妻的男生纠缠不清,要知道伊文对她的吸引力从来就大得惊人。她低下头,突然看到地上的一对拖鞋,“尼露的拖鞋怎么在这里?尼露在哪里?”
“哦。”伊文终于那本被他蹂躏了半天的书合上了,轻描淡写地说,“他太烦人了,所以我就把他给变没了,只剩了拖鞋。”
“什么?”麦穗惊恐地大喊了一声,“那他他他还会复原了吗?”
“谁知道呢?”伊文的恶趣味发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线。”——大门还在锁着,梅西夫人不在一楼,听不见叫门声,尼露什么时候能出现完全取决于他什么时候能找到一扇还开着窗户。
可是麦穗对这个魔法世界的惊恐太深了,她完全相信了伊文的话,以为尼露被他干掉了,消失了——只剩下了一双拖鞋。“你怎么能这样?伊文,你太过分了。你快点想办法把他复原。”
“不干。”伊文向后一仰,悠然地靠在椅子里,“我才不关心他的死活。”
“啪”地一记而过落在伊文的脸上,伊文愣住了,面色通红,他看着麦穗,麦穗并没有一丝胆怯的意思,“这不是闹着玩的事。你怎么能不顾别人的死活呢?你……”
书房的门又一次被撞开了,尼露穷凶极恶地赤脚跑了进来,“****伊文,你竟然把我扔出窗外!等我长大了,要把你变成蛤蟆!”
麦穗愣了一下,她忽然明白了,她惊恐地看了伊文一眼,伊文扭开了头,他的修养算是好的,只是压低声音说了一句,“都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