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看着麦穗的眼睛,麦穗总觉得他的眼神像是有点可怜她,就像是家属在看着病人似的,他伸出一只手来,按在麦穗的肩头,想让麦穗镇定下来,可那动作更让麦穗觉得他并不相信自己,只是在安慰她。
“麦穗,你有预言能力,那是一种强大的一般人根本无法企及的魔法能力。可是我不在乎你有什么的能力,事实上我觉得那么巨大的能量对你来说只能是负担,你还控制不了它,不知道如何正确使用它,它对你而言很可能会变成一种折磨,这是我可以理解的。”
“所以……”麦穗看着伊文的眼睛,好在伊文没有避开她的视线。
“所以?”
“所以你就觉得我看到的全部都是幻象,你觉得我疯了,是吗?”麦穗咬住了嘴唇,她再也控制不住了,“我确实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我不应该看到魔法世界,魔法根本就不该存在,我能看见这些是因为我疯了……”
伊文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看着麦穗,努力倾听着她那些混乱的话,她还在继续说着,像是有些停不下来了,她的肩头在发抖,她像是要哭了,可是眼泪始终也没落下来,她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像是想要强制自己停下来,她不想说她现在最怕的是什么。她不能说自己不担心回不了家,可她觉得自己才只有十六岁,或许将来她总会找到机会回家的,说不定等到回家之后回头一看,这里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一个假期而已;她最怕的是眼下,现在。她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她只有伊文,她不会魔法没有独立的生存能力,甚至连为什么有人想杀她抓她都搞不清楚,她只有伊文。也只有伊文会听她说话,相信她,告诉她如何去做,怎么活下去……可她在几个小时以前又看到了伊文的死,那种种惨状就如同上一次预言发生时她所看到的一样清晰,她在那种预言式的幻境里,无法躲避,无法动弹,甚至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她被一种力量强迫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伊文死亡……
“我希望我根本就不能预言。现在我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我现在连做梦都很害怕,不知道到底哪个噩梦只是梦,哪个噩梦是未来……我特别害怕会失去……你……可是噩梦里总是有……你……”麦穗的声音低了下去,每个你字都说得含混不清。伊文叹息了一声,麦穗以为自己的喋喋不休让他心烦了,她低下了头,想要走开,可是伊文突然就那么伸出胳膊来搂住了她。
麦穗呆住了,这还是她长大以来,第一次有人这样紧紧地搂着她,她忘了难受,脑子里一片空白。
伊文的下巴贴在了她的头发上,他低下头搂紧她,在她的耳边低语着,“不要害怕,坚强一些,好吗?至少还有我陪着你。不要害怕,不要躲,总能找到一种方法解决问题,相信我。我想未来从来不是预先定下来的,我遇见了你或许我没法选择,但把你带回来,却是我自己的选择,那么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好吗?我不会死,更不会抛弃你不管。所以别害怕。无论在哪,生活从来都不容易,别让恐惧先毁了你。”他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次,闻到麦穗头发上淡淡的香味,麦穗伸出手,缓慢地小心地搂住了他的腰。他的心口柔软得快要融化了,他轻轻地抚mo了麦穗的头发,麦穗那略有些像精灵的小尖耳朵从头发间露了出来,他不由自主地在她的耳朵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麦穗把头埋进伊文的怀里,手指紧紧攥着伊文的衣服,“可是我看见维多和奥利维亚从外边回来,我是真的看见了,他们跑的特别快。你觉得这部分也是幻觉吗?我是不是真的连现实和幻境都分不清了。”
伊文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我会弄清楚的,你别着急。我没有不相信你的判断。我并不了解维多,其实即使是对奥利维亚我也不怎么了解,那个婚约是在一次大醉之后我答应她爸爸的,我一直在等一个适当的机会解除婚约,最好不要过于损伤她的家族体面。所以,我会请雷奥去调查他们两个的。不过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不要当着别人的面去说,要私底下对我说。你知道你今天的话在别人听起来是很难被相信的。”
麦穗的脸红了,她站直了身子,离开伊文的怀抱,又点了点头。“在这个世界里,真的没有哪种魔法能让人加速跑动吗?”她还是不知道伊文相不相信她说的话。
“没有。”伊文笑了,“至少没有什么魔法能让人在几分钟之内就穿越那块庭院,不过……”麦穗看着伊文的眼睛,他那双深邃的黑眼睛带了点神秘的笑意,“不过他们确实在天亮的时候曾离开过舞厅,奥利维亚的裙带被维多打翻的酒杯弄湿了,她回去换裙带,维多则去了洗手间,现在我想想,他们离开了大概五六分钟。虽然从道理上讲,不可能走进山林又返回来的,但是他们确实是一起离开过。”
麦穗的心头一下子轻松了起来,她抬起头看着伊文,突然扑过去,伸出手搂住了伊文的脖子,“哦,谢谢你。”
伊文笑了,被麦穗撞得后退了一步,嘴里调侃着她,“好了,好了,麦穗,辛西亚大陆上的女孩们可没你这么热烈。”
麦穗的脸红了,想松开伊文,可是伊文却笑着把她抱了起来,麦穗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伊文却抱着她走到了书架边,把她托得更高,“来吧,麦穗,把你面前的那本书拿下来,我知道你平时看书是很有局限性的,只能看到跟你等身高线以下的书。”
麦穗忍不住笑了,一只手按在伊文的肩头上撑着,另一只手把几本书都抽了出来,让伊文看是要拿哪一本。
“拿那本绿色书脊的,对,这是一本老书了,所以我不放在下边,传说那是一位真正的预言家写的,不过是用一种精灵文字书写的,我读它没用,所以刚刚才想起来它的存在。尼露恰好懂得精灵语,咱们可以让他翻译过来。”
“伊文,最上面顶着房顶放的书都是什么啊。”
“是禁咒,不要对它们好奇。”
“是吗?可是尼露告诉我说,是你藏的关于动物交配的书。”
伊文的脸红了,“等会儿我要把他的嘴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