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发生在花园里的雪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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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只是幻境,你能感觉到温度变化,感觉到微风,甚至闻到各种气味,但是,这些都只是幻觉,一切都不存在,所以也不会伤害到你——这是伊文说的,可是麦穗在走上坡路的时候脚扭了一下,脚踝上的疼痛无比真实,一点都不像是幻觉。

  麦穗的思想开了小差,她原本是紧跟在伊文身后的,现在渐渐落了后,又一次走在所有人的最后面。她看着四周,他们走的是一条上山的小路,已经走了好久了,高大的树木已经不见了,路边只有低矮的灌木丛,这个花园的仿真度有一点太高了,所以这条路就想所有上山的路一样不好走,麦穗觉得有些累,胸口也不大舒服——缺氧。麦穗有过跟随父亲爬山的经验,也读过不少游记,她有一个优点就是记忆力非常的强,书本上读来的知识硬邦邦地补充了她所缺乏的那部分生活经验。她能够判断出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海拔已经非常高了,从上山的时间来看,他们最开始进入的地方就不可能是平原的海拔,不然的话缺氧不会发生的这么快。

  开始麦穗以为缺氧的感觉对这些魔法世界的男女们影响不大,但是后来她想到奥利维亚不再喋喋不休地考谈论阔了,那一定是因为她也开始呼吸困难了。

  小路的周围开始出现厚厚的积雪,麦穗觉得这不会是个好现象,如果游戏规则说他们必须要翻过这座山的话,那么山口处可能积雪更厚。再向上走一阵子,小路的一边出现了悬崖,麦穗不知不觉停住了脚步,她看到了,就在悬崖边上的积雪下一条小股的清澈的瀑布从更高的地方倾斜而下,美丽的就像是梦幻中的场景。

  伊文回过头来看她,他们已经拉开了两米远了,他走了回来,一言不发地拉起麦穗的手腕,“跟住我。”

  “伊文,我觉得这里……”麦穗不知道怎么说,伊文才能相信她真的觉得这里不对劲。

  可是伊文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他用只有她能听清楚的声音低声说,“这里不对劲,是的,我感觉到了。”麦穗抬起头看着他,他脸上的那种慵懒神情不见了,麦穗从他的黑眼睛里看到了冰冷、戒备的意味,他那双眼睛更黑了,黑的像是能把人吸进去。麦穗也跟着打起精神来,伊文的这个样子只能说明,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伊文打量着周围,“这里的魔法之气不同寻常。这里没有一般的‘赫拉特花园’里的那种矫揉造作的梦幻,这里的地貌虽然我没有见过,可是它们太真实了,就像是按照真实存在的某个地方复制出来的。如果不是这里残留着大量的魔法痕迹,我一定会以为我们开启了空间之门,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只水晶球开启的绝不是‘赫拉特花园’,我们必须要准备好面对未知的危险了。”

  麦穗又一次想起了那句话,【希望和恐惧,双生的宿命,在后面藏躲,幽深的穴中不断编织着幻象】这块魔法之地的缔造者早在入口处就已经警示了他们了。

  伊文陪着麦穗走在众人的后面,“他们都没发觉这里不对劲儿,就连雷奥也没有。你是怎么发现这里不是普通幻境的?”

  “我能感觉到疼。”麦穗小声小气地说,她有点不好意思,她感觉到伊文对她有点期待,他一定是以为她某种隐藏的魔法潜能被激发了出来了。

  伊文愣了一下,“你哪里疼了?”

  “踩到石头脚腕扭了一下,不过不要紧,就疼了一下,不严重。”麦穗低声说。

  伊文又用略带惊异的神色打量了她一番,然后便笑了,“是啊,多么轻松啊,想分辨是不是幻境,或许只需要把自己弄疼了,那根本就不需要多高深的魔法。”他没有放开麦穗的手腕,灌木已经完全消失了,眼前只有一条被冰雪覆盖的小路,右边是悬崖,左边是厚厚的积雪,大概齐腰深,根本无法行走,他拉着麦穗,让她进跟着他前进。

  这条小路不但难走,而且很长,绝对是对耐力的一场大考验,不过麦穗因为被伊文拉着手,所以很分心,反倒希望这条小路再长点。奥利维亚的姐妹们却再也无法忍受了,虽然也有男士们绅士地保护着她们,可是她们的精神大概都已经被折磨得够受了,她们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说她们是想要在神妙的花园里散步的,不是要爬山,更不是要到这么冷这么难走的地方来的,总之她们就是想要退出游戏。奥利维亚自己就是这样,好像已经忘记了这个游戏是她带来的,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坏运气。

  麦穗看着伊文,他倒不是特别着急,而且那副神情看起来就好像压根听不见奥利维亚姐妹们那雀一样的叽叽喳喳,麦穗甚至听见他无所谓地低声说,“不用理会她们,反正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游戏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

  麦穗忍不住笑了。

  就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们终于走到了一处地势平缓的地方那个,两边都有高山,可是中间却有一处比较宽敞的空地,只是这里下的雪更大了,雪花就像是大片的蝴蝶一样不断地飘舞下来,两山间的空地上风雪弥漫,隔开两三米远就看不到人影了。但是好的一方面是,上坡路到此为止了,再往前走就是向下的路了。

  “这里是一个山口。”麦穗低声跟伊文说,她紧张地看着周围,“走过这个山口就能下山了吧,但是山口向下可能会有很多条路,这么多人可千万不要走散了,雪下的也太大了,咱们得快点下去,这里不安全。”

  “你不是说过你以前一般都是待在家里,很少旅行的吗?可是你说的很正确。”在浓雾里,伊文松开了麦穗的手腕,然后拉住了她的手。

  麦穗的脸热了,“我是在书里读到的。”伊文没再问她什么,她也没说话,大雾里近处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得清晰,她听得见伊文轻轻的喘息声。

  稍远地方奥利维亚姐妹正在兴奋地跟男士们说着话,她们是第一次征服一座山,奥利维亚其实并没那么在乎伊文,她只希望自己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赢得社交的成功,被更多的男人崇拜……

  伊文的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但是却很清晰,“我跟她的麻烦,我会在冬节的时候解决掉的。”

  他语焉不详,但是麦穗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的心口里有些暖,伊文为什么要对她说这句话呢,而且说了不止一次,她的心跳加快了。让她心跳更快的是奥利维亚姐妹亢奋的呼喊声,“高山”“大雪”“登上了花园的峰顶”之类的蠢话,她们太大声了,麦穗隐约觉得这是不对的,这肯定是不对的,她在哪本书上读到过。

  奥利维亚最小的妹妹尖叫了一声,“快看,这里又有一个路牌。”

  伊文也醒悟过来,拉紧了麦穗的手,带她一起过去看。

  果然又出现了一只木头的路牌,上头的字都斑驳了,不过还勉强看得清楚,奥利维亚把它读了出来,“凡人,这里是雪妖精们沉睡的地方,请以缄默向它们致意。”奥利维亚尖刻地高声说道,“真好笑,谁会崇拜妖精呢?”她现在对这个游戏满怀着敌意,顺便也满怀敌意地瞪了麦穗一眼,就好像这一切错误都是麦穗惹出来的。

  麦穗没跟她计较,因为她想终于想起了危险在哪里,“不要吵,不要大叫,这里是一座雪山的山口,在有一些季节,高声说话也会引起空气的震动,引发雪崩。我记得有一个数据,十次雪崩有九次都是人为引起的。”

  “哈哈哈。”奥利维亚很假地大笑了起来,“这个乡巴佬又在说瞎话了。如果我大叫一声就能引起雪崩的话,你们就可以管我叫雪妖精了。”奥利维亚的几个妹妹都笑了,两个男士也被奥利维亚的俏皮话逗笑了。可是伊文没有笑,雷奥也没有笑,维多抬起头来看了看昏暗的天空。

  雷奥迅速转过头来看着伊文,“小姑娘的话没说错,的确有些地方的雪山是这样的,山民们在通过山口的时候都是沉默着的。总之咱们赶紧下山吧。”

  “那太滑稽了,我就不相信大叫也能引起雪崩。”奥利维亚任性地大声说,像是如果得不到什么人的抚慰和支持,她就非要在这个山口上大叫个没完似的。“雷奥你不会是……”

  “住口。”维多低喝了一声,奥利维亚立刻闭上了嘴,维多还是抬着头,可是麦穗看到他并没有看着天空,他在闭着眼睛,几秒钟之后他张开了眼睛,“我听到声音了,快走,脚步放轻,但要快。”他拉住了奥利维亚,让她赶紧往一边走。

  伊文和雷奥同时行动起来,他们没有问维多听见了什么,伊文抓进了麦穗,把她推到身前,护着她离开山口。就在这个时候,麦穗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卡擦”声,那声音就来自雪山本身,她读过的书本又起了作用,她毛骨悚然地想到那柔和的卡擦声就是雪层断裂的声音,紧接着低沉的轰鸣声传来了,那就像是雷声,又像是山神们震怒的吼声,有人尖叫起来,麦穗不知道是谁在叫,小块的雪球开始从附近的山上滚落下来。

  雪球变成了雪块,一股强大的气浪从山顶冲下来,“这边!”维多大喊一声,伊文和雷奥同时抓住麦穗跟着维多的脚步向山口下小路的一侧奔跑,伊文回头喊还留在后面的几个人,“快,往这边来,避开雪崩的路线。”

  来不及了,巨大雪块从山顶上冲了下来,麦穗回头看了最后一眼,那几个人影消失在翻滚的雪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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