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躺在厢房里的陶夫人,对何府来说,既是稀客亦是贵客,若非陶老爷日前去了外地,两家又一向交好,她很可能不会亲临喜宴,而陶夫人这般赏脸,何家也给足了礼遇,不仅安排了单间盛情款待,且有大小姐亲自作陪。
只是后来何傲枝有事走开一会,陶夫人便由贴身丫头小秋陪着,去花园透个气看个风景什么的,何傲枝只当她离席回府了,这么做倒也像是陶夫人的风格,况且她自己又约了陶然,便没太理会,谁承想,陶夫人和小秋竟然被发现,双双晕倒在后院的墙角下,原因至今不明,人也至今未醒。
众人走进房来,看到陶夫人被安置在中间的大床上,一边的小榻上则躺着小秋,只见二人面色如常,神态安详,看着好似在小憩一般,根本不像无端昏迷九死一生的病人。
只是空气中,隐约飘忽着某种莫名的东西,在悄悄触碰若伊的神经,待她凝神捕捉时,便遽然遁去,若伊警觉地环视四周,屏息感受,却又未能再发现任何异常。
“她们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何傲枝亦是第一次来探视,本以为俩人会是面色发黑气若游丝,没想到会是这般景象,心里疑是下人们小提大作,便问道:“之前她们也是这样子的吗?”
“之前嘴唇和指甲都呈墨绿色,所以大夫诊后才有中毒之说。”崔总管答道。
叶婆婆走上前,拿起小秋的手腕,果然,指甲的颜色略有些异样,不过却并不明显,要细看才能发现,而她的脉息,倒十分正常,再看陶夫人,亦是如此。
“怎么样?”何傲枝急忙问道。
叶婆婆摇摇头,脸上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阴云,她随即便笑了笑,对崔总管说:“既然走了这一遭,好歹也试试,虽然不见得有效果,倒也不会有妨害。”说着自若伊手中接过布包,从里面取出一小包东西,“这些凝神静气的香料,是按祖先留下的老方子配的,先焚上看看吧。另外,端一盆水过来,我要洗洗手。”崔总管赶紧接过去安排,不一会儿,室内便沁出细细的清爽的气味。
“若伊啊,你把她的手翻过来,手掌打开。”说着,叶婆婆又摸出一盒针来,从中细细挑选。
若伊依言走过去,轻轻地扶住小秋的手臂,将她的袖子往边上提一点点,才用手去拨她握成拳形的手指。岂料,就在俩人的肌肤相触的一瞬间,骤然有股力量,将若伊吸过去,牢牢地圈住,她顿时觉得动弹不得呼吸急促,紧接着,一股深邃的寒冷和恐惧,如飓风般地袭来,裹得若伊几乎要窒息了,她拼尽全身力气,死命地挣脱开跳了起来。
“哎呀!”有个丫环正端着盆水走过来,不防若伊突然弹起身,扬手便将她的盆打翻了,盆里的水哗啦一下全淋在了小秋身上,这下可把那个丫环吓坏了,她脸色惨白,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房间里忽然静了下来,大家都瞪大了眼睛,望着榻上的小秋。
若伊喘了几口气,定了定神,发现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好似在等她的解释,便张口正要说点什么,却又看见何傲枝竟面露喜色,快步地走过了来,在榻边弯下腰去,若伊连忙转身向榻上望去,赫然发现一头一脸都是水的小秋,正缓缓地睁开眼睛。
“小秋,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何傲枝用手帕帮小秋擦了擦脸,然后亲切地问道。
“大小姐,我、我这是在哪里啊?”小秋迷惘地转动着眼珠,轻声说。
“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傲枝又问。
“嗯,我记得,夫人要出去走走,我们到了花园,忽然,好象起了一阵风,后来、后来——”小秋皱着眉极力回忆,可是脑中却一片空白,“后面的事我真的想不起来,夫人呢,夫人她怎么样了?”
“她不会有事的。”何傲枝见状,知道一时半会也问不出什么来,便吩咐丫环道,“你们带小秋去换身衣裳,然后到客房休息一下。”于是,过来两个丫环扶起小秋走了。
小秋出乎意料地这么一醒,无疑令她们的病情一下明朗化了,至少再不会让人束手无策,甚至是看到了手到病除的希望。
叶婆婆收拾起家伙,准备要告辞。
何傲枝呢,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忽然指着若伊说:“你,过去——”说到一半又打住了,自语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来。”说着便走到床边,陶夫人仍然双目紧闭,一点起色也没有,何傲枝横下心来,咬咬牙,缓缓地伸出手去。
原来,小秋意外被水淋醒,让大小姐深受启发,她灵机一动,决定对陶夫人也如法炮制,只不过,考虑到若是陶夫人醒来时,发现自己竟如落汤鸡一般,未免难看,她便即兴作了一点小改进,此刻,只见她的姆指已扣在了陶夫人的人中处,正在慢慢用力。
以何傲枝的指力,别说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便是一头牛,也该被弄醒了,可是,几番拿捏,却如石入大海般,毫无动静。何傲枝悻悻地撤回手,心里很是懊恼,几乎要扬手掴她几巴掌,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正有点下不来台,突然只见陶夫人刷地睁开了双眼,“啊,夫人你——”,何傲枝欣喜万分,不觉开心地叫起来,可接下来眼前出现的情景,却立刻让她震惊得说不出话了,只见陶夫人跟换了个人似的,一向温宛美丽的眼中,竟射出无比凶狠的光芒。
这还真让何傲枝有点不知所措。忽听有人叫道,“大小姐,小心!”何傲枝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右手臂一痛,已然被陶夫人抓住,而她已直起身来,另一只手则迅猛地伸向何傲枝的颈部,何傲枝赶紧往后退,哪里挣得开,手臂竟被陶夫人扣得死死,也不知她哪来这么大的力气,那只纤劲的玉手眼看就要捏住何傲枝的喉部了。
所幸若伊及时赶到,一手按住陶夫人,一手将何傲枝推开,只听“哧”的一声,何傲枝的半片衣袖被扯了下来,总算脱了身。
谁知,因用力过猛,若伊脚下一时不稳,竟仰面跌到了床上,陶夫人的双手如影随行,立刻便死死地箍在了若伊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