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从何府出来,便径直来到那晚遇见赵老六的街口,这里不是繁华地带,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偶尔经过而已,他站在那里四处望了望,从当时的情形看,赵老六应该是从前面转角处的那条路过来的。
这条路刚开始是条巷道,走着走着旁边的房子没了,就成了条幽静的小径,最后,竟切入到山中变为山间小道,陶然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想,沿途却没有任何发现,直到脚下山道的指向变得不明晰了,一下多出来好几个可能的方向,陶然便停了下来,飞身攀上了一棵大树,站在树顶上眺望,结果,他发现何府就在不远处的山脚下。
陶然从树上下来,便拣出一条道,向着何府的方位而来,居然没过多久就到了何府后院的围墙外。
“你在那里发什么呆啊?”忽然有说话声。
陶然闻声抬头一看,院墙上有个脑袋在晃悠,说话的人正是花飞絮,她居然扒在院墙上,仍是一张笑嘻嘻的脸调皮地望着陶然。
“你在那里做什么?”陶然微微一笑反问道。
“看风景。”飞絮干脆地说。
“要不要出来看?”陶然又问。
“当然,我本来就是要出去的。”飞絮说着翻身站到了院墙上,然后,在她的长发和衣袂的共同造势之下,天女散花般地飞落在陶然面前。
“那里有门的。”陶然扬手一指。
那里正是上次文纶悄悄带飞絮去牛角潭时所走的后门。
“我知道呀。”飞絮轻松地说,一面随意地踢起个小石子,撞到了树干上,把几只小鸟惊飞,“这样不是更好,不用开门锁门的,而且,神不知鬼不觉绝对低调。”
偷跑出来还振振有词,陶然真是服了她了。
“你现在要去哪呢?”陶然问道。
“除了那个里面,其它随便哪里都可以啊。”飞絮朝何家院子努了努嘴,笑呵呵地说道。
“去街上,如何?”陶然自知这个向导是当定了,也便自自然然地当起来,好在跟花飞絮在一起很是轻松随意,不会比独处时差太多,所以他心里并没有抗拒。
“好呀,我还没去逛过街呢!”飞絮无比赞成,心里美死了,可多亏了自己能想到这个主意啊,而且不早不晚,刚巧碰到了这个冰哥哥陶然,唉,这就是所谓的运气吧。
“里面要是找你呢?”陶然转身带路,仿佛还不死心地又问。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啦!现在我正在假装睡觉呢,等下要是被发现的话,我还可以假装散步散迷路了,反正院子那么大,不认得路也不稀奇。”飞絮神气活现地说,反正既然出来,就得好好玩个痛快再回去,就算被发现了没啥大了不起的,我花飞絮是客人又不是犯人,最多也就啰嗦几句,小意思啦。
“也对,这样总比拿汤去浇大小姐要好。”陶然说,想到那天的情景,他忍不住想笑,说起来,花飞絮也算是为陶然解了个围,当时那顿午不午晚不晚的餐宴,让他不自在极了,又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逃开,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谁知花飞絮就跟精灵似的,将他搭救了出来。
“哎呀,是哦,你也看到了。”飞絮笑道,想起那天的情景,她还是觉得暴笑的冲动比内疚的情绪多很多,哈哈。
“岂止哦,还有‘以牙还牙’呢!”陶然亦笑道。
“消息传得可真快。”飞絮故作感叹,“唉,看来这里的人肯定是吃得饱没得愁,过着猪一般幸福的生活。”
“此话怎讲?”陶然洗耳听她有何道理可说。
“你看这个小道消息传播得如此之快,不就说明了民众又有力气又有闲心吗?不然,人家饿着肚子,烦心的事一大堆,谁还帮咱传这个呀。”飞絮绘声绘色地说,其实这个桥段是若伊以前说过的,她顺手牵羊来用用,看陶然频频点头的样子,顿时发现,原来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哟,真的可以得意。
“那怎么又是‘猪一般幸福的生活’呢?”陶然侧身请教。
“这个嘛,很简单。请问,猪每天生活的重点是什么?回答,吃饭和睡觉。你看看你看看,都不用干活不用操心耶,这不就是人们所追求的幸福生活吗?哇哈哈——”飞絮眉飞色舞地说完,还意犹未尽地把那个无限神往的表情暂停在脸上,继续幻想一下下吃吃睡睡的幸福生活。
“如果可以选择,说不定猪愿意从圈里出来,自食其力过自由自在的生活。”陶然有一点点激动地说,他离开风泉镇的前几年,不就是在陶家过着猪一般的生活吗?而且还是一只不开心的猪,那段日子,是他心里永远也不想碰的记忆。
“也许吧。管它呢。”飞絮不以为意地说。她忽然冲到前面去,兴奋地跳起来往远处张望,口中叫道:“哎,那边走过去,是不是就到了镇上呀?”
“嗯。”陶然点头,他的情绪到底有点低落下来。
“好哇,我们快点走哦。”飞絮劲头十足地迈开步子往前走,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咦,好奇怪哦。”她说。
“怎么?”陶然忙问。
“这里有种香味。”飞絮说着,径直穿过几丛荆棘,跳下山坡,捡回了一个红色的布包。
“是个香囊。”陶然说道,他伸手接过香囊,果然便能闻到一缕淡香,看它的外表跟普通的香囊也差不多,只是材质很好,做工也很精致。
“我们要不要去找这个香囊的主人呀?”飞絮笑眯眯地问。
“当然,只怕他不愿意被我们找到。”陶然答道。这个地方平时很少有人来的,现在突然有个香囊掉在山坡上,这里面恐怕有文章,陶然把香囊收好,然后俯身将四周细细地查看一遍,果然发现有些被踏倒的杂草枝条,折断处是新伤,应该都是近几日所为,而且从踏痕的范围和密度来看,很可能是在这附近反复来回所致,也就是说那人在找东西。这一发现不仅没有让陶然松一口气,反而让他更添一份忧心。
“喂,你来来回回地都在看什么呀?”飞絮看不懂陶然在干嘛,有点闷了。
“这个香囊同那天的中毒事件有关。”陶然直接说结论。
“你怎么知道的啊?就凭那些伤贱的杂草?”飞絮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
“嗯,这是失主来找香囊留下的痕迹。”陶然如实以对,当然,有些细节也没法跟她详说。
“哦!”飞絮点点头,然后眼睛一亮,“因为这里直通何府后院,又隐蔽又阴森,正是犯罪嫌疑人作案之后,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逃离现场的首选之路,谁知道,风急天黑山路崎岖,他一个不小心遗失了香囊,这么巧却又被我们捡到了,于是乎,这个香囊便成为破案的关键线索。哈哈,我说的对吧?”
“即使亲眼所见也不会比你说得更生动了。”陶然说。
“是吧!”飞絮下巴微微一扬,露出一个挺矜持的笑容,二秒钟后,她丢下一串荡气回肠的笑声,风一样的向山下冲去,逛街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