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絮跑到街上，顿时觉得空气都自由起来了，她亮着眼睛带着笑，看看这儿摸摸那儿，有人走过来，她便凑上去跟人打招呼，陶然在旁边看得哭笑不得，这只是一条邻着后山的背街而已，怎么就把她乐成这样了，难道，她真是从山野里来的？

　　“那边更热闹。”陶然虽不忍扫她的兴，但按她这么个玩法，到天黑也走不了几个地方，倒不如赶紧带着她大致转转，就送回去为好。

　　“哇——，糖葫芦哎！”飞絮乐晕了，果然跟电视里演的一样，穿着古装的大叔，抱着插满红红葫芦的草靶子，沿街叫卖——冰糖葫芦哎，又香又甜的冰糖葫芦哎，要吃要吃。

　　飞絮笑嘻嘻地跑上前，眼睛望向草靶子，大叔笑呵呵地摘下一个递给她，她接过来看了一眼，凑上去使劲地吹口气，那小东西哧溜溜地转起来，原来卖的是风车，还以为是冰糖葫芦呢。

　　“我们去那边吧。”飞絮玩着风车，往陶然刚才说的更热闹的地方走去。

　　陶然很自觉地付了银子，大步跟上。

　　不一会儿，陶然的身上便又捧又拎地带了一堆的玩意儿，有帘子、小泥人、竹篮子，还有草帽、玉坠子、绣花鞋，又有荷叶糕、酥糖儿和大饼——这个她其实是买给陶然吃的，可他说不饿，宁可捧在手里，捧着就捧着吧，等下累了自然会吃。

　　飞絮的购物兴趣很浓厚，可是这些好东西虽然新鲜别致，但款式花色比较单一，拿那个草帽来说吧，就只有一种颜色的，式样嘛，虽然有大有小，但也都大同小异的，害飞絮只买了一个，倒是绣花鞋还有三个颜色，她都要了，再说说那个竹篮，本来她只看中了那个小小的，打算买回去插了鲜花当摆饰的，不过，后来灵机一动，便又买了个极大的，因为古代嘛，还没有购物袋这个东西呢，她买了那么些小泥人，那个摊主居然包都没有包一下，就那样直接一捧递给客人，要是不买个篮子，要让陶然怎么拿嘛。

　　“啊，如意胭脂铺，这不是如娘的店吗，哇，好热闹！”飞絮兴冲冲地踏上台阶，却被陶然抢到前面挡住去路。

　　“别进去了。”陶然说。

　　“为什么呢？”飞絮忽闪着眼睛问，她是真不懂为何陶然会拦着她。

　　陶然看了看自己满手满怀的东西。

　　“哎呀，收到收到！这个是我朋友的店啦，我进去就打个招呼，参观参观，不买东西，成不？”飞絮好爽快地说。

　　“你跟老板娘很熟吗？”陶然问。

　　“是啊，我和如娘关系很好的。”飞絮的声音听起来既快活又满足，大约有点那种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意味儿。

　　是你跟每个人的关系都很好吧，陶然心说。只是，再拦已经没有意义了，陶然转过身，向如娘略点了点头，她正笑吟吟地站在门口，望着陶然和飞絮。

　　飞絮也看到如娘了，她愉快地挥手叫道：“如娘，我来啦。”

　　“难怪今儿早上喜鹊叫呢，原来是有贵客临门。”如娘笑容可掬地望着俩人说，目光流转，似在陶然身上停得更久一点，她走下台阶，携了飞絮的手，一起走进店里。

　　陶然便也跟进来，早有店里的伙计过来，帮他把东西接过去找地方放好了，还斟了一杯茶来，陶然随遇而安地坐下，知道花飞絮这一进来，总没那么快走得的，便饮着茶，再看她怎么“参观”。

　　“如娘啊，你这里的东西真多哦。”飞絮笑嘻嘻地说，一面拿起这个，又看看那个，爱不释手的样子。

　　“哪里哟，也就这么几样东西，说实在的，要是多一点人像你这么懂得欣赏，我就开心了。”如娘笑道，她看上去既娇媚又得体，与飞絮的娇俏自然各成一派，各具魅力。

　　“你真贪心哦。”飞絮边低头翻看着，边答着话。

　　“倒也是，像飞絮这样的人，这世上也没有几个呢，我要是存了这个心，不是自寻烦恼么？”如娘笑说，将一点自谑一点恭维揉和得恰到好处，如同春风一阵般地扑面送爽。

　　“那是的，哈哈！”飞絮一笑，忽然往边上一指，问道，“那些是什么东西呢？”

　　“哦，那些是香料，有一些是用来焚的，有一些是装香袋儿的，还有一些是可以直接扑在身上的香粉，你要看看吗？”如娘一边介绍着一边走了过去，果然是又专业又殷勤。

　　“好呀，拿几样过来给我看看。”飞絮乐滋滋地说道。

　　如娘便依言各拿了三四样过来，摆在台面上，除了香粉是用盒子装的，其它两种都是用瓷瓶装的，飞絮逐个拿起来，拔出瓶塞，只大略瞧了一下便又塞上塞子，至于香粉，她拿起第一盒，才一打开便立即合上了，然后把盒往台上一放，转身捧着脸不大不小地打了个喷嚏。如娘忙递上手帕，又把那盒香粉挪远一点。

　　飞絮倒不显得狼狈，她掏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把如娘的帕子还回去，还挺过意不去地说：“不小心吸进去了，呛到了，不好意思啊！”

　　陶然见状已走了过来，站在边上陪她。

　　“这些我都不看了，你收回去吧，再把那些装袋儿的香全拿过来，我还是对这个比较有兴趣。”飞絮笑笑地说。

　　如娘亦面带笑容地搬了那些瓶瓶过来，任飞絮拣择。

　　飞絮看了一遍，都不合心意的样子，很惋惜地问如娘：“就只有这些了呀？”

　　如娘笑着点点头，又问：“你喜欢哪一类的香味呢？不如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留意的。”

　　“这个好难说的，就是一种感觉哎。”飞絮微微动了一下眉头，随即便笑着说道，“没有就算啦，反正我今天也买了很多东西了，下次再说罗。”

　　“时候也不早了。”陶然也说。

　　“嗯，我要回家了，如娘，谢谢你罗！”飞絮甜甜地笑道。

　　“这是哪里的话，你太客气了！”如娘亲热地笑道。

　　陶然又带上了那身“装备”，如娘亲自送出门，款款热情一如初见时。

　　“那里都没有那种香的。”走远一点，飞絮便说。

　　“想不到你还记着这事。”陶然说。

　　“你以为我只知道玩吧？”飞絮不无得意地问道。

　　“你准备怎么回去呢？”陶然却问。

　　“照原计划呀——”飞絮看一眼陶然，这么多东西，翻墙还是小问题，总不好说，迷迷路，就迷出这些来了吧，不行，太雷人了，还是再想别的办法。

　　想着想着，就快到街口了，在那儿转个弯，再往西直走就是何府的大门了，这么走何其之快，陶然说给飞絮听，看她的意思。

　　“不行不行，不能偷懒贪近，做没有原则的事情。”飞絮直摇头。

　　“原则？”陶然还真看不出这里有什么原则问题。

　　“我是偷偷出来的嘛，当然也得偷偷地回去，这样才合乎规矩。”飞絮理直气壮，而且算盘也打好了，“我想到办法啦，咱们先原路回去。”

　　陶然只得随她，终于来到了何家后院的墙外。

　　飞絮利索地上了墙，先瞅一眼里面，风平浪静的，然后便蹲在那里向陶然招手：“快把东西递给我。”

　　陶然乖乖地举了大竹篮，飞絮却没有接，而是在里面翻呀翻，找到了荷叶糕，还嘀咕着“酥糖儿咋没看到呢”，陶然另一只抓着大饼的手，便又摸出一个小包递上去。

　　“哦，原来在你兜里呀。”飞絮开心地接过来，往身上背的小布包里一塞，然后扭头看着陶然，说，“回头你找时间把东西送给我，走大门，OK？”交待完了，她翻身准备往下跳，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便又凑近来说：“那个大饼是给你的，你可以先吃了再回去，这些东西也怪沉的。”然后飞下墙去。

　　陶然无语。

　　这时，如娘用过午饭回房中歇息，胭脂铺后面带着院子，院中有几间屋子，正是如娘的住所，伙计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前面的店铺内，这里是她的私人空间。

　　与如娘修饰有加的外表不同，她的房间竟布置得十分简单，除了必需品之外，几乎没有多余的物件，不过，她倒是有一个华丽的梳妆桌，上面摆得满满当当的。

　　如娘走过去坐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瓶子，跟店里盛香料的瓶子一模一样，她缓缓地拔下瓶塞，一股淡淡的香味细细地飘了出来。如娘的脸上笑意隐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