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若伊让陶然比划神使的动作，一看之下几乎可以断定这位赵老六口中的神使，正是在何家宅院里窥视她的那位高人。

　　“陶夫人中毒的那晚，我随婆婆到了何家，走着走着，总觉得有人在暗处跟着我们，起初我以为是幻觉，可是忽然有一刹那我看到了一个黑影，他动作很快，忽一下就不见了，而且就像你说的，那个身形很奇特。”若伊缓缓地说道。

　　陶然有些意外，想不到此人那晚竟已在何家出现过，而他整个宅子转了几遍却一点发现也没有，这也太奇怪了，难道，那人是冲着若伊她们来的？

　　“他只是跟踪你，还是有别的企图呢？”陶然想了想便问道。

　　“只是跟踪而已，如果他要对我下手根本易于反掌。”若伊肯定地说。

　　陶然不觉点了下头，他看了若伊一眼，忍不住叮嘱道：“你凡事都要小心一点。”

　　“嗯。”若伊微笑着，她在陶然的眼中不仅看到了关心，还有深深的担忧，“你去跟踪赵老六，随时都有可能遇上那个人，比我更需要小心呢。我现在要走了，晚上老地方见。”

　　“你是要去舞榭么？”陶然的神情是冷峻的，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是啊，那里是个有趣的地方。”若伊笑着起身。

　　陶然送若伊到门口，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还是觉得舞榭能找到线索吗？”

　　“为什么不呢？”若伊反问一句，朝陶然摆摆手，“不用送啦。”

　　若伊从包子老栈出来，街上仍然很热闹。

　　“姑娘，买个帽子吧，又好看又好用的。”卖帽子的大婶热情地招呼道。

　　“我看看。”若伊走过去，从大婶手中接过一个淡黄色的布帽子，又圆又大的帽沿，缀上了宽大的荷叶边，简单的手工，却更显得式样大方别致。

　　“你戴上试试呀，不好看你就不买，没关系的。”大婶乐呵呵地帮若伊把帽子戴上去了，“你觉得怎么样呀？”

　　“嗯，挺舒服的。”若伊戴上帽子，发现宽大的荷叶边几乎将自己的脸全挡住了，却又不会挡住视线，用来防晒或是伪装都很合用，便付了钱戴着新帽子继续向前走。

　　谁知一路上竟发现有不少女孩子戴这种帽子呢，更让若伊满意的是，她戴上帽子之后走在大街上看起来同普通的女孩子没什么两样。

　　“姐姐，姐姐！”

　　若伊回头一看，有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朝自己咧嘴一笑，说道：“姐姐，能不能把你的帽子借给我看一下呀？”

　　“你要看它作什么呢？”若伊有些奇怪地微笑着问道。

　　“嗯，我想帮我姐姐买一个。”小男孩答道。

　　“这样啊，好的，我借给你看。”若伊取下帽子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接过帽子，却看也没看转身就跑，一骨碌钻进了街边的巷子里。

　　“哎，你干什么啊？”若伊吃了一惊，连忙追了上去。

　　小男孩显然对地形很熟，他跑得飞快，带着若伊穿过了几条小巷，终于在一个转角处停了下来，转身笑嘻嘻地站着等若伊。

　　“还给你。”小男孩将帽子递还若伊。

　　“你为什么要引我来这里呢？”若伊接过帽子，很和气地问道。

　　小男孩笑道：“是别人让我引你来的。”

　　“别人是谁呀？”若伊又问。

　　“是她！”小男孩用手一指。

　　若伊顺着小男孩手指的方向转身看，只见那里站着一个布衣女子，她头上也戴着一顶宽荷叶边的帽子，略垂着头，看不清她的样子。

　　小男孩愉快地朝那个女子跑过去，从她手中接过一块银子，然后高兴地跑开了。

　　“你找我吗？”若伊淡淡笑道，这个人是友非敌。

　　布衣女子没有答腔，却一步一步地朝若伊走来，她行走的姿态看起来有些奇特，不像是自自然然走出来的，而是有些做作和夸张。

　　若伊站着未动，脸上仍然挂着微笑。

　　布衣女子走到若伊面前，静静站立了片刻，然后扬手摘下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花样的笑脸。

　　“哇，飞絮！”若伊吓了一跳，不是因为飞絮的出现，而是因为飞絮这身朴素的粗衣布裳，以及她脸上的“晒伤妆”，“你怎么打扮成这样？过万圣节啊！”

　　“怎么样？我这个妆化得还可以吧？是不是认不出我来了？”厚实的脂粉仍然挡不住飞絮脸上的眉飞色舞，她兴奋地嚷完，忽然反应过来，立即警觉地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嘘！小声一点！若伊，我正在跟踪人呢！”

　　“谁？你在跟踪谁？”若伊见飞絮一本正经的不像在开玩笑，感到有些意外。

　　“我跟踪的那个人是——”飞絮神秘兮兮地凑到若伊耳边，低声说道，“你猜猜看！”

　　若伊想了想，正想说，却没有飞絮的嘴快。

　　“就是那个很讨人厌的人！”飞絮说道，不给若伊发言的机会了，“你一定想不到的，我告诉你吧，就是赵老六啊，我今天要把他的狐狸尾巴揪出来，哼！”

　　“他现在人在哪里？”若伊忙问。

　　“那个房子里面，进去好久了。”飞絮说道。

　　若伊松了口气，看来飞絮还没有惊动赵老六。

　　“你怎么会跟踪赵老六的呢？”若伊问道。

　　“说来话很长哦。”飞絮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说。

　　若伊笑道：“那你简单说说，不然你还没说完，赵老六说不定就出来了。”

　　“嗯，简单说呢，就是昨天晚上赵老六找了齐尧，乱七八糟说了一通，都是要中伤咱们的，可恶极了！”飞絮气呼呼的样子，比撒娇还要可爱，“我气不过，而且，又闲着，没事干，所以决定来找找他的麻烦，你看，我今天还起了个大早呢，又找别人借了这身衣裳，还化了妆，其实，跟踪人还是挺好玩的。”

　　“那你是怎么看到我的呢？”若伊又问。

　　“我看到你买帽子了，那时候跟着赵老六呢，不方便跟你说话。”飞絮笑道，“到了这边之后正好遇到那个小弟弟，我灵机一动就让他去把你带过来喽！”

　　若伊不由笑了：“街上那么多人，他怎么会认出我来呢？”

　　飞絮嘻嘻一笑：“你长得这么美当然好认啦！”

　　“要不你也给我化个妆！”若伊开玩笑地说。

　　“哈哈，好——”飞絮笑道，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巷子的另一边忽然传过来一点声响，是开门的声音，接着，响起了很轻的脚步声，向这边走过来。

　　若伊一把拉住飞絮，退到转角处藏在墙后，听到脚步声走远了，才出来，悄悄地往那人经过的巷子探望，看到赵老六瘦削的背影已走远了。

　　“走，若伊。”飞絮拉住若伊。

　　“去哪？”若伊一怔。

　　“进去看看呀！”飞絮朝高高的院墙努嘴。

　　若伊有些犹豫不决。

　　“你还想什么啊？走啦！”飞絮催促道。

　　飞絮看若伊没有动，便又说道：“这里面肯定有见不得光的东西，你不知道，刚才一路上赵老六鬼鬼鬼祟祟的，绕了很多路才走到这里，我差点被他甩掉了呢。”

　　虽说这么闯进去有些冒险，但也是个机会，既然飞絮这么有信心，若伊决定同她走一趟。

　　“我在想，要怎么进去。”若伊拿定了主意，便朝飞絮笑道。

　　“门是我的，墙是你的。”飞絮嘻嘻笑着摸到门边，从包里掏出家伙捅了起来。

　　若伊看着飞絮的背影，笑了笑，甩出“如意手”轻盈地跃上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