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情爱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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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楚岁时记》载:“妇女结彩楼七孔针或以金银五石为针、陈果于庭中以乞巧。有喜子网于瓜上,则以有符应。”女孩们对月穿针,以祈求织能赐以巧技,或者捕蜘蛛一只,放在盒中,第二天开盒如已结网称为得巧。有些地方的少女则将盛水一碗在露天中过夜,次日,把碗水端在阳光下,如看到碗面上结了一层薄衣,投入一枚小针浮其上,看倒影,若像剪刀、尺等形状则妇女能得巧。或出现书影,则认为读书有出息,如遇见帽影认为会嫁给做官的。

  乞巧的仪式其实源自古代织女桑神的原始信仰。这种信仰结合了牛郎织女每年七月七日相会的说法,成为了今时今日的七夕七巧民间信仰。

  乞巧,除了乞求的是针织女红的技巧,同时也乞求婚姻上的巧配。所以,世间无数的有情男女都会在这个晚上,对着星空祈祷自己的姻缘美满。

  白墨满脑子是赵瑜离开新丰城后,自己自由生活重现开始的打算,她甚至在几个夜晚,使出神通,偷偷带着白玄在附近绕上几千里,趁机体会上辈子飙夜车的快感。

  七夕越临近,小郡主越开心,虽然说不上一句话,但是每天都会来院子里盯梢,时常红着一张脸,既是隔了面纱也挡不住她越发澎湃的情绪。云南王更害怕赵瑜临走拐走女儿,臭着脸,时不时来到院子里用冻死人的眼神和赵瑜来几次大战。

  两大魔头斗法,白妖女很有先见之明,蹑手蹑脚溜到外面街上溜达,留下可怜的小鬼们不得不颤抖着感受高手间的气势过招。不过短短几天,一帮小鬼迅速的从原来吓得屁滚尿流到了后来的基本能保持平常的神情。

  在众多人各自不同的情绪里,日子还是不紧不慢的到了七夕的这一天。院子里的姑娘们也开始会嬉笑着忙碌起来。

  从一大清早开始,她们烧水,捻胭脂花,染指甲,用花蜜水洗头,涂上带香料的桂花油,梳理出一个光亮的发式。掏出柜子底藏了一年的轻薄衣裳,细细的用薰香熏染,拿出绣的最好看的绣帕,让金丝鸳鸯晃动一双含羞带媚的情眼。

  街口的小商贩更是嗅觉敏锐,挨家挨户兜售着他们号称全城最价廉物美的首饰,玉佩、金簪、步摇、拟花、手镯、耳环……他们恨不得把所有姑娘的眼睛都绑在自己的货物上,尽心尽力的为七夕增添另外一份贵气美。

  七夕,是女子的情人节。

  白墨靠在窗口,尽力的想避开屋内浓重的薰香,不知道歌月从何处寻来的兰花香片,明明清雅的味道,偏偏变异的近乎发臭。她大小姐的鼻子早就被上辈子的名牌香水调教的近乎高傲,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简直要因为屏息而晕死过去。

  “白小姐,你不试试这种簪子?这上面的珍珠成色极好,你的肤色白皙,最适合珍珠来配饰了。”诗书从化妆盒里掏出一直雕琢细致的玉簪,顶头硕大的珍珠散发着柔和的粉色光芒,为这种女性化的配饰增添了一丝少女的情怀。

  白妖女最适合的是把天下的金子往身上堆!歌月暗自嘀咕,手底下不敢轻慢的为小郡主梳妆,点出樱桃般娇小的红唇,细画娥眉,轻染胭脂,手艺精巧的像是要把天上的明月摘下来,全部砸到郡主的身上。

  白墨探出半个身子,趴在横栏上,让青丝飞舞,凭淡淡桂香拂过鼻尖。

  她轻笑几声,眼珠子盯住不远处的一个小角落,趣意盎然道,“没想到七夕到了,连花都忍不住春心荡漾,暗香浮动了。”

  “离秋,你在说什么?”小郡主不敢动弹脑袋,只能提高了声音问,语意欢快可人。

  “没,我只是说,这样的好天气,窝在房间里打扮,实在不是我的风格。”白墨轻描淡写道,拎着裙角爬上横栏,在众女的尖叫中,像一只蝴蝶闪动着翅膀,从窗户上直接飞出去。

  她展开宽大的衣袖,轻盈的落到树枝上,然后又十分熟练的从树枝上直接跳出院墙外了。楼上的女眷们看的又惊又羡,对她这近乎放肆的自由,抱了一股不能言表的嫉妒。

  “七巧节,要乞巧,

  七姐手儿最最巧。

  穿针走线织流云,

  一轮明月细细描。”

  街上几个孩童拍着手乐呵呵的唱着童谣,他们头顶一根根红绳辫,活像一群传说的小人参娃,机灵的走街串巷,将节日的气息带进千家万户。他们遇到人家就敲门大唱,若是家中有待嫁的闺女,长母就必须备些糖果打发了调皮的孩童。若是家中有即将成年的少年,父亲们就必须拿一些雕刻的小木剑取乐节日的小魔王们。

  在七夕,家中来访的孩子越多,自然表示桑神的厚待越浓。旧事习俗下来,也只有这个时候,孩子们会欢快的像是过年,准备了一堆的整人的小把戏,还不会被父母亲们揪着耳朵挨打。真个是个快乐的日子。

  街市上为了晚上的灯会已经早早开始准备,大大小小的摊位开始从废墟里构架出来。新丰城内的贵族豪门富贵人家更是不会忘记借着节日好好摆摆派头,多多少少从普通百姓羡慕的眼光里得到虚荣感。

  所到之处,皆是一派忙碌景象。白墨拖着布鞋,不紧不慢的在街上挪动,手中斜斜拎着一小坛花雕,酒坛口未封,浓郁的酒香随着风力的大小,时隐时现。白玄涎着长舌,努力的将一小束浇落的花雕吞咽下肚,它仰着头,张嘴解下酒水,四肢微显醉意,仍然是不紧不慢的跟在酒瓶正后方。

  一人一犬,皆是自得其乐。

  在他人眼里留下格外深刻的映像。

  当时,高坐酒楼的一个黑衣男子就饶有兴趣的指着她问一旁的侍者,“此女是何来历?”

  侍者恭敬的斟满夜光杯,垂首道,“据说是穆顺郡主的玩伴,是赤地青野一带游民的后人。有一兄,多病在床,甚少人见。”

  黑衣男子用修长的指尖轻扣着雕花檀香桌面,哦了一声,侧着脸把杯中赤红色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手中顺势一抛,玉琢的夜光杯像是一道利箭,旋转着冲向白墨。

  在侍从以为主子就要用杯子上的内里一招解决了这个女孩之时,她一旁的那只醉醺醺的哈勃狗,猛地抖动尾巴,巧妙的将来势汹汹的夜光杯圈到尾巴里,然后啪的一声,甩在地上,脚爪使劲一踩,捻几下,就把价值连城的夜光杯碾成了粉末。

  完事后,土黄色的哈勃狗还十分人性化的转过头,盯住酒楼顶上的这个位置,从眼神里散发出警告的意思。然后低下头,摇晃着尾巴跟上酒壶。

  电光闪烁里,不过眨眼功夫,却没有人可以描述其中的危险。黑衣男子朗声大笑,领着一帮随从离开哦酒楼。“穆顺郡主的玩伴?能训出这样狗的人绝非寻常。安排下去,给我好好盯着。”

  “诺!”侍者恭送他离开,连忙布置下去,主子的性质一来,绝对不能让主子扫兴。这是景阳宫的生存法则。

  白玄扫垃圾一样处理了突如其来的挑战,当作蚊虫一样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白墨也沉浸在半醒半迷糊的状态,没有精力搭理周围的变动。她晃过几个小毛孩,躲过几个花枝招展的大娘,流连在悄无声息的勾栏门口,最后还是怏怏的离开。

  她自我安慰道,“我并不是没有胆量,只是如果真的进去了,就太老套了。对不起广大观众、所有读者。”而且,想想自己迷恋的古铜色,她还是放弃了勇闯红灯区的念头。

  突然间,站在路口,白墨左看看,右看看,找不到自己前往的方向。

  身子是十三岁的样子,做不得娇羞待嫁的女人装;

  灵魂是超出上下五千年的样子,扮不了纯洁无暇串门起哄的孩童样;

  她想了想,自己这个不大不小的妖怪,难道真的没有事情可以做?怎么就有一天,所有人都来提醒她,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因为她融入不了这个世界的氛围。

  白墨看也不看的蹲坐在地上,无限怀念上辈子过的圣诞节、复活节、愚人节、国庆节、五一劳动节、哪怕是后来日渐稀少的重阳节、狂欢节、春节……玉皇大帝,她甚至怀念八一建军节!

  在医院忙碌的人,肯定不能忘记的还有世界卫生日……姑且也算是她曾经人生中的重大节日吧,是可以和别人在上班的时候打哈哈的主要话题。荤的素的白的黄的,各色话题都可以在这个节日毫无顾忌的讲出来。光明正大的调侃别人。

  而七夕节?

  天晓得,她除了对情人节的瑞士巧克力有点感冒外,其他的只要是鸳鸯的节日,她都无奈鄙视,完全出于单身贵族的自尊和嫉妒。没想到来到这个异世界,第一个要过的就是传统的思春节日。

  更受不了的是,所有摊位的小吃全部罢工待发,酒楼的菜价上涨,甚至连六十岁的摆馄饨摊的张大爷也喜滋滋的要去洗澡穿新衣,凑凑赶市集的热闹。

  难道无限春guang就要在穿一遍、脱一遍、试一遍、换一遍中浪费掉?不过一个小小的节日,用得着这般隆重,还搞出万人空巷吗?

  白墨扫过一堆紧密的大门,百无聊赖的想找个地方打发时间。突然,鼻端传来若有若无的桂香。

  咦,是那个思春的小花精。

  她眼里光芒大作,像是喝了红牛一般,精神抖索的感觉空气里四溢的香气,从中找出低端的妖精无法收敛的妖气。很快,一小束桂花精的妖气蜿蜒伸张,投向不远处一个看起来十分低矮的院墙。

  切,为什么一定要妖精配上穷书生?千百年的老套子,据算是蒲松龄也都写烂了,也不搞点新意。白墨撇撇嘴角,手脚却不含糊,飞快的爬上墙,躲在一株茂盛的槐树上从层层叠叠的叶隙里探查。因为看的不清楚,隔得又远,她奸笑着招了招手,唤出槐树下束缚着的一只胆小鬼,露出银白色的獠牙。

  “小鬼,给我传点现场直播来!”胆小鬼苍白色的脸不停颤抖着,被白墨身上散发出来强大的压力吓到几乎自爆,它只能蜷缩着,像个气泡一样任凭白墨摆布。

  白墨三五乘除就把它改装成一个闭路电视的模样,渡了一丁点的灵气,让它足以窥探到屋子内的场景。

  出乎意料的是,里面摆满了一致大小的矮桌,方方正正的陈设看上去像是一个私塾。不过桌子上全部是一盘盘的棋局,黑白映画,想来应该是一家小型的棋馆。

  屋内最大的一张方桌上,一个老头注视着半空中飘荡的幽灵物体,厉声道,“好你一个妖孽。五年前,我好心饶了你。没想到五年后,你竟然又来勾引棋馆里的读书人。当真是个****成性的妖孽。”

  老头吹鼻子瞪眼睛,只差把眼前****半露,媚眼含情的桂花精一口吞进肚子里,化成黏呼呼的排泄物。

  小妖精不屑的笑道,“老头,五年前你自己贪图我的美色,设计杀害我的情郎,还偷了本姑娘的本体要挟,逼着我忍辱陪了你五年,难道就不许我另寻他欢吗?而且,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有什么资格来辱骂我?要不是你藏了姑娘的实体,我会每到十五之夜就来棋馆晃悠吗?说什么勾引,你怎么不知道,是你那群如狼似虎的学生强了我?”她虽然生气,语调绵软动听,听起来像是撒娇而不是喝斥。“可恨你狼子野心,为了美色,活生生杀死了你最得意的门生,老畜生,五年来,张延的鬼魂有没有到你的梦里哭骂过?”

  老头却像是被她绕到了痛楚,破口大骂道,“妖孽,你水性杨花,勾三搭四。我若不是震住了你的本体,恐怕你早就不知饮尽多少男子的元阳,杀了多少人。哼,你劣性不改,反到倒打一耙。张延是失足落井,你不要血口喷人!”

  “笑死我了,老畜生,你我之间仇深似海,不要拿这些没用的大道理来压我。本姑娘最看不得你这样的穷酸,好色要命胆小如鼠。哼,魔界最低等的食肉花都要比你高贵的多。人?你根本就不配这个字!你的良心早就在你下毒手的时候被蛆虫蛀空了。你简直,猪狗不如!”桂花精凤眼倒竖,脸上恨意绵绵,手中握着一把碎金剑,明晃晃的遥指着眼前的衣冠禽兽。

  老者吓得脸色发绿,颤声尖叫道,“妖孽……你……你不怕我毁了你的……本体吗!你……妖孽!”他慌张之下往后急退,却不小心被桌脚绊倒,一个踉跄,倒在地上,ju花一样扭曲的脸上汗流不停,远远看去像是脱水了的海绵。原本和蔼可亲的模样被临死的威胁摔得一干二净,活似一只扔在沼泽地里挣扎的臭鼬。

  白墨看到精彩处,把脸死死贴在‘闭路电视’上,念念有词,“上吧,狠狠虐死他!”她习惯性的要掏出爆米花,当作看恐怖片的调剂,却发现四周的树叶不得不作罢。

  小妖精不负所望,手提长剑,凄厉的笑道,“就算粉骨碎身我也不怕!这五年来生不如死,我早就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如今又是七夕,又到鬼门关开。只要杀了你,哈哈哈,你就到魔域的最底层去好好享受吧!”她面色一改,颜若桃花娇媚,只是一双凤眼遮不住的恨意,“人渣,杀了你以后,我一定会让你馆内的弟子去地下陪你的,这群小畜生,统统该死!”

  她的长剑带着滔天杀气,卷起了一道炙风,在越来越浓烈的香气中,咆哮着扑上老者的脖子,剑光虽然迅疾,但仍然一片一片的印在了临死人惊恐万分的眼中。她像是一只玩弄老鼠的猫,恶意的笑着,一剑割下一点皮肉,不多不少,疼得受刑人痛声哀嚎,她却冷静的把每一片肉都割成相同的大小厚度,掉落在地上,映着剑光,薄的可以印出人的影子来。

  若不是如此残酷的场景,或作厨房之地,那么任何人见了都会大叫一声好刀工。

  只是沾了厉色的娇美面容,看上如如同恶鬼夜叉,红了眼铁了心怀恨而来,唯有杀戮尽,方得离去。老头惨叫一声,她面上的红晕就越发美艳,手下的刀剑越发冰冷,全身却像是享受不已,轻轻的颤抖起来。明显的已堕入魔道,迷失心智了。

  老头拖着被剥了皮的半个身子,尖声嚎叫着,嗓子里灼热沙哑,到最后,几乎是泣不成声。他疯狂的爬向门口,喉咙里呕出血来,瞪大了牛羚一样的双眼,拼命的去撞击紧扣的门板。“救命啊!救命啊!”

  他完全放弃了神智,只是用指甲扣着门,用力的在厚实的门板上刻出十道指痕,身后的剑锋却没有放过他,带着摧毁的咆哮,机械的割着他的肉蚕食他的生命。

  白墨倒吸一口冷气,打了一个哆嗦。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人,自己好奇解剖的尸体也不少于十位数,但是绝对没有见过被千刀万剐,寸肉尽掉的死刑。她感到腹内翻腾,酸意涌动着开始造反。

  该死的,早饭都没有吃,要是真吐了,恐怕会把胃吐出来。

  同时,身体里渐渐涌起一股残虐的快意和冲动,心跳加快,手心出汗,残酷的景象似乎在鼓动着身体里另外一半妖性的血恣意狂欢。白墨咬紧牙关,才忍了下来,全身竟然大汗淋漓,身体里传来一种出汗后的虚脱感。

  电视里,迷失自我的桂花精看都不看地上声息渐灭的死肉,脸上青褐色的花纹十分丑陋的爬上她的额头,笼罩了大半个脸庞,只剩下一双退去恨意的眼睛开始慢慢迷离。

  “或以其酒,不认其浆;鞙鞙佩璲,不认其长。

  维天有汉,鉴亦有光;跤彼织女,终日七襄。”

  她喃喃的,像是低语一般,娇笑着唱起来,柔软的侬腔里依依不舍之情满溢而出,她停下了手里的剑,反复咏唱着,碎金剑被血染成了褐色,嗡嗡的振动着,回应主人的歌声。

  那瘫痪在地上喘息着等死的半肉半骨的生物听到她的歌声,却疯狂的叫起来,“贱人,妖孽,你的那个奸夫早就被老夫杀了,五年前……老夫就是……用他骨头熬成的汤灌你喝下迷药的……哈哈……贱人,你想不到吧……他死了……却是被你害死的……妖孽,妖孽!天地不容人妖相恋……是你……是你害死他的!张延……张延!老夫不想死,不想死啊!”

  桂花精没有搭理他,只是静静看着他,在他将要死时渡去一点真气,让他在濒死的边缘苦苦挣扎,她把他说的一切话都不放在心上,面容上沾染着碎肉鲜血,带着淡淡的温和的笑意,反反复复吟诵着《小雅》中的诗篇。

  “虽则七襄,不成服章;睨彼牵牛,不认服箱。

  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捄天毕,载施之行。”

  白墨看的恍恍惚惚,刚刚想要插手,就看到画面上突然金光一闪,有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闯了进来,手里握着一把弯刀,喝道,“好个妖孽,竟然草菅人命。罔顾天罚,今日我就灭了你!”

  宾果,原来是古代版的美少女战士,摆个poss就以为可以为民除害,代表月亮消灭敌人吗?太天真了吧!

  桂花精半身嫣红,站在肉末横飞的房中,舞动着黑白两色的棋风,鬼魅的如同梵高的画,在极度扭曲中宣泄着强烈的情感。那金黄色的裙子没有重量般飘荡起来,和着剑锋,无比炫目华美。她以出卖灵魂的代价,获得了力量,一个小小的修道女子,哪里比得上。

  不过呼吸之间,原本清丽宛若仙子的白衣女子就被桂花精打的狼狈不堪,勉强能以弯刀抱住自己的面子。至于那堆死肉,早就被突然打开的一个黑洞拖了进去,像获得了新的生机,叫声变得清晰。

  白衣女子急退到一旁,恨恨盯着眼前的妖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正竟然克不了眼前的邪?天理何在?人心何在?

  她又气又恼,手中掏出咒符一晃,迅速的招出几个幻影组成的天兵天将,命令他们缠住眼前的妖孽,然后同时掏出雷霆咒急急念道,使出全身的灵力,引下小天雷来炸伤妖孽。

  桂花精左一扭,右一晃,动作优美的如同舞蹈,几个旋转巧妙的避开幻影纠缠,举起长剑,把小天雷的威力回递给施法者。身子一震,妖体仍然受了伤,但是对付一个区区女道士,足以。

  道法偏低的白衣女子受了重击,支撑不住,喷出一大口的血,身体顿时软了下去。天兵天将也化为虚有。

  桂花精停止了杀到女道士面前的剑,在她脖子上划出一滴血,抿直嘴角,看也不看女道士,背过身体,冷冷的警告,“你走吧!不分青红皂白就提刀杀来,逍遥派的人正是越来越不上道了。看在你师叔的份上,我今日饶过你。下次再让我看到你随手伤害其他灵物,我就废了你的道基!”她衣袖一挥,带起一阵香风卷着白衣女子出了屋门,不知往哪个方向去了。

  至此,桂花精才放任自己弯下身体,猛烈的咳嗽着,长剑掉落在地上,瞬间破碎成细长的碎片,她按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眼中隐忍的泪终于淌下,从指缝间落到地面,敲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张延!张延!”她如杜鹃啼血,一次次呼喊着情人的名字,听的人酸楚不已。

  白墨低头一看,忍不住想要叹气。槐树下站着一个青衫男子,眉目淡雅如菊,定定的凝视着桂花精,露出一抹痴情的心疼。他张大了嘴,叫不出声音,半透明的手掌捏的很紧,勒出了手背上狰狞的青筋。

  一对阴阳两隔的鸳鸯。

  白墨放了胆小鬼,顺便好心借着额间青莲的佛力超度了它。盈盈跃下树梢,半浮在空中,伸出娇小的手掌遮住了男鬼的一双碧眼,“别看!”她低低的劝道。她的身体能遮住阴阳两界,割断虚空。

  不远处,哭泣呕血的桂花精停止了声音,慢慢仰起头,冷静的抹去泪痕,然后额头长出了一对青色的角,青褐色的花纹遍布了面容,顺着脖子往下蔓延。她蹲在地上,对着遍布的人肉片露出迷恋的眼神,然后双手并用,一片一片放到嘴巴里,高兴的咀嚼起来,不时的还把沾染血渍的手指吮吸几遍,然后敞开了衣裳,毫不顾及半裸的身体,吃着人肉等待着即将入口的食物。

  磨牙嗤笑的声音传入了男鬼的耳朵,看不见的世界里,他听的更加清晰。那些曾经是他同学的尖叫声,调戏声,辱骂声,哀号声,还有不停重复的如何杀害他的忏悔声。那个他爱的无怨无悔的女子疯狂至极的笑声,抛弃了剑用牙齿啃食人骨的摩擦声,逼迫别人于她交合最终脱精而死的喘息声。

  张延的身体微微抖动,本来麻木的鬼魂似乎浮动出十分熟悉的疼痛甜腻的感觉。他想起五年前的七夕,他在东城的河边第一次看到她。

  她坐在高高的桂花树上,金色的裙袍垂落下来,低低的柔美的歌声在空气里振动。那一瞬间,他困在棋盘黑白格子世界里的心,突然之中就明白了****的意义。

  他高扬着头,对她微笑,诱惑般的哄她,“我会教你什么是人生。”

  他想让她知道爱情至于人,胜过生命。为****舍生忘死,才是真正的人性。

  她迷惑了,在七夕鎏金的水波里,被他搂入了怀中,圈进了他的生命。从此,她脱离了无忧无虑的生活,沾染上属于张延的色泽。

  会哭会笑会害羞会抱着他毫不扭捏的说出爱意。他们曾经那般甜美,羡慕了天上一众孤独神仙,胜过了世间所有的爱情鸟。

  甚至为他,堕入魔道,彻底的毁灭自己。

  爱情与人,胜过生命。她,是真的懂了。

  白墨有些惊讶的瞪着眼前的男子,手心里温润的触感令她手足无措。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男人在她面前这样哭过。没有声音,带着笑意,却哭得这般凄厉。

  她想了想,劝慰道,“那只是魔物,并非你的爱人。”远处,通往魔界的黑洞重新出现,把桂花精和一帮****熏心的禽兽一起拖下去,不见了踪迹。

  张延清浅的笑着,近乎呢喃道,“我知道。那不是相思。”

  他给她取名相思,是不是早有天意,他们必须思而不得守,爱而不得处,纵使两情相悦,也敌不过人妖殊途?

  张延拉下白墨的手,眼角都是疲惫,鞠躬道,“仙子不加干涉在下娘子的报复,张延替娘子谢过仙子。”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入鬼域,也没有了投胎再生的兴致,鬼魂的天性抵挡不了彻底失去相思而产生的脱离感。茫茫红尘,三界众生,他都没有了兴趣。

  只是为什么,他还不能彻底消失?

  白墨盘算了一下,知道眼前这个男子被至亲人所杀,痛失至爱,血肉骨髓入了妖精的腹中,意外的成了执念生而破的无依之鬼。这一类鬼除非跨越三界,寻找到时光的尽头,否则永生永世的飘荡下去,知道被漫漫光阴磨灭了自我,做了魔物的食物。

  她终究是被一人一妖间的真情所感动,就像上辈子看了韩剧言情小说煽情电影一般,脑子一混,就想做点什么表示内心的激动。结果,她回过神恢复理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抹去了对方的记忆,在玉簪里设下结界,让这只鬼可以在玉簪中居住生存,做了第一个鬼护法。她懊恼不已,对着张延茫然的空白的眼神却骂不出声,算了,好人做到底,干脆彻彻底底的让一切消失。

  “我是谁?”

  “你是鬼!”白墨没有好气的翻白眼道。

  “鬼是什么?”“不是人!”他还是不太明白,虽然看出女孩的不耐烦,却仍然追问道,“什么是人?”

  白墨顿了顿,没想到眼前这只鬼竟然问出哲学中最重要的核心问题,人的定义。她想了想,恶意的笑道,“人就是没有翅膀脱了毛的鸡。”

  “那,你是人吗?或者,你是有翅膀长毛的鸡?”

  白墨彻底扑到在地上,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古人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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