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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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云的洗砚楼与朔平的沁竹院中间隔了一个大花园,远远地看到不时地有家仆侍女神情慌张地从院中跑出来。“果然少城主这边!”瑶华的脚尖在假山上借力,加速飞进洗砚楼。一眼就看到一队侍卫将朔云重重护在正房的门前,警惕地盯着淤积在庭院中间的一团黑色烟雾。看着一道纤细而瘦削的女子身影像火焰一般慢慢地燃烧出来,仔细分辨之下,赫然正是纱绫。

  她清秀的脸,因为怨恨而扭曲着,原本清冽的一双美目,此时也变得血红,像饱含了血泪一般,红得怵目惊心。愤恨的目光定定地凝视着朔云,裙裾无风而动,迅速地朝他逼近。侍卫们的身形纷纷一震,握紧佩剑,蓄势待发。

  朔云紧盯着纱绫,神情之中却也没有过多的惊慌神色,只是远远地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的身侧的一位紫缎衣衫的妙龄少女便没有他那般镇定了,见到这副架势,慌忙捉住朔云的衣袖,说道:“朔云,这里危险,还是进去吧。”

  瑶华从侧面看那女子的身影隐约有些眼熟,唤一声“少城主”,在纱绫逼近之前,快速地在屋前檐下铸起一道光墙,暂时挡住她的攻击,飞身穿行到朔云身前,这才看清那粉衣女子正是下午见到过的樱姿。

  “瑶华。”朔云转过目光来看她。

  樱姿闻声也转过身,很快就认出瑶华来,有些惊讶地说道:“啊,你是下午的那个,是朔平公子的丫环?你会法术?”

  瑶华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说道:“学会一些。墨妖破印而出,妖力会随着怨恨成倍地增长,我也不自信能够照顾到这里所有的人,樱姿姐姐和少城主还是先进屋吧。”

  “我也在朔云回屋——”樱姿为难地看向朔云。

  朔云朝着她二人微微笑道:“谢谢你们这么关心我,不过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想知道她攻击我的理由,或许是我什么时候做了让她怨恨的错事——”

  “那怎么可能?”樱姿连忙否认朔云的这种想法,在她的心里,朔云完美闪亮如天上星子般,怎么可能会做错事。“肯定是她的问题!”

  瑶华从旁解释道。“你们都误会了。这墨妖是因为心中有恨,才被人操控,用来刺杀。她似乎是冲着少城主来的,但这绝对是幕后操控者的意思,与墨妖的自身意愿无关,希望少城主不要责怪她。”

  朔云闻言,会意地颔首,抬眸看向正奋力地撞击着光墙的纱绫,清莹的目光淡淡流转,慢慢显出忧虑的神色来,柔声说道:“她似乎很痛苦,是在怨与恕、爱与恨的边缘徘徊着吧。”轻叹一口气,转眸望向瑶华。“如果是瑶华的话,应该是拯救她的吧。”

  瑶华望着他凝重忧郁的神情,不由心中一暖,坚定地点点头:“我一定会努力的。”说完,提身从护卫在阶下的侍从们的头顶疾飞而过,同时八道灵符出手,镇住八方之气,将纱绫隔绝起来。

  看着血红的双眸,瑶华心中一沉,想起弄衣曾经告诉过她,当一个人迷失自己的时候,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呼唤他的名字。其实这世上最简单的咒语,就是人名。思至此,当下便放声喊道:“纱绫,纱绫,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纱绫!”

  果然,纱绫眼中的红光微微黯淡了一下,动作也跟了迟缓了下来,也不再用自己的身体去冲撞那道光墙,开始在原地蹒跚着脚步。“纱绫,纱绫,是我的名字,是你给我起的名字。”她远远地凝视着朔云,一双美目也已经恢复到了瑶华上一次看到时的那一种清莹。“以前,你也总是‘纱绫’、‘纱绫’这样地叫,然后对着我微笑,那时,便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了。但是,但是,为什么——”她的声音喃喃起来,抬手紧捂着脸,先是呜咽了几声,后来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了一般,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哽咽道。“我明明做了那么多事情,那些事情,都是因为你才做的,为什么,为什么——”

  在一声声凄切地疑问声中,她的身周刚刚消淡去的黑色烟气猛地又像被火上浇油似地窜烧了起来。瑶华心中暗觉不妙,果然,下一刻,纱绫紧捂着脸的手蓦地打开,血红色的指甲犀利如箭,。“为什么,你要那样地对我?!”声音蓦地撕心裂肺起来,蒸腾的黑气包裹着纤细的身影飞跃而起,“轰”地一声,竟然破墙而入,一击笔直地击向朔云。

  “少城主,小心!”

  瑶华大叫一声,甩出幻雪飞绫,白绫顶端的金色小球当空一荡,便缠上了纱绫的腰间,随即往回一撤,奋力地将纱绫拉离了能攻击到朔云的范围。正想着用什么法宝将她镇住,忽然耳侧隐约听到有念咒声,下意识地回过头去,便见有屋顶之上有一道人影飞速地由远而近而来,素白色的衣衫,绿色的长发,手指间正夹了一张灵符在施咒,灵符上闪亮的金光耀眼欲盲。

  “右木先生?”瑶华惊了一惊,她认出他手中的那道是高级除妖符,以他的功力,这一道符若是打在纱绫的身上,恐怕立马就要被打回原型,说不定还会灰飞烟灭。当下一掣长绫,将纱绫往自己身边一带,随手打出一道火光,正面迎击上右木的那道符。“呼”地一声,火势终于窜上灵符,在一眨眼间,将它燃烧成了灰烬,从空中洋洋洒洒地落下。

  一眨眼间,右木已经飞身立到了墙头,看着瑶华蹙了蹙眉,扬手一挥,又有一张灵符在手。“右木先生!”瑶华连忙大声阻止道。“请不要用除妖符!”

  “为什么?”右木面无表情地问,却也没有将手中的那道符掷出。

  “含怨而死的妖怪是不得超生的,请右木先生用封印符,合我们二人之力先将她封印起来。”

  “迟早是要收服的,为什么,这么麻烦?”

  瑶华奋力地制止着还是一心想要攻击朔云的纱绫,看着她身上愈来愈浓重的黑色烟气,不由又急又忧,再这样下去,她说不定先要被自己心中的怨气燃成了灰烬。“拜托了,右木先生,请和我一起用封印符!”

  右木停立在墙头,还是睁着一双纯净无瑕的眼眸,看着瑶华。半晌,手中的灵符在一片金光中消失,随即又一片金光闪现,出现了另一张符。瑶华不由大喜,随即也幻出封印符。在纱绫凄利的惨叫声中,翻滚的黑色烟气中缓缓地放射出白色的光芒。当白光散去,一方墨砚静静地躺在了青石地上。

  瑶华跃身下来,掏出手绢将墨砚包好,刚起身,就看到院门快步进来一个中年秀士,华服美髯,气度不凡。进得院来,目光淡淡地在院中扫了一眼,便信步往朔云房中走去,经过他身侧时,沉声说道:“朔云,跟我进来。”

  “是,父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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